舞希月一走进这间胭脂铺子,立刻有眼尖的伙计看到了她。

伙计迎上来,到了她面前,脸上的笑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位姑娘,您是不是走错地儿了?俺们这可是卖高级水粉胭脂的地儿。”伙计轻蔑地打量着舞希月,“俺们这一盒水粉,一两银子起步的。您确定还要进来吗?”

店里有贵客,伙计并不希望有不相干的人进来,扰了贵客的兴头。

舞希月不说话,伸手拿起旁边桌案上一盒胭脂,摔在了地上。

“啪——”

胭脂撒了一地,红彤彤一片。

“你你你、你怎么乱扔我们东西呢?”伙计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指着舞希月的手都在发抖。

正在陪着贵客的掌柜的也听到了动静,骂道:“什么人敢闹事,立刻捆住送到衙门里。”

立刻就有几个伙计过来了,把舞希月围住,正待下手,舞希月高声道:

“掌柜的,我身无分文,您就是把我送到衙门里了,不过打一顿板子,我还是没有钱赔给你。不如您留下我,我在您这里做工挣钱赔您的胭脂如何?”

“您想得倒是真美。您摔了我的东西,还想在我们这儿找活干?今儿我就让你知道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伙计们抓住舞希月。

舞希月道:“掌柜的,如今宫里头时新的胭脂,早不是这种颜色了。您这儿的胭脂,都过时了。我在宫里有路子,可以告诉您宫里时新的东西……”

这句话,没让掌柜的心动,却让那位贵客心动了。

“快住手。”贵客对掌柜说道,“把她带过来,我有话问她。”

掌柜尴尬地笑着,只得让伙计们把舞希月带了过来。

贵客是位大约三十岁的妇人,妆容精致,衣着华贵。

“这位是薛夫人。”掌柜的介绍道。

舞希月行了一礼,道:“见过薛夫人。妇人您花容月貌,一看就是贵人。您的妆画得也很好,只是,这远山眉是上半年时新的了,如今啊,宫里早就流行开柳叶眉了。”

薛夫人摇了摇头,笑道:“柳叶眉是去年时新的。你当真有宫里的路子?”

舞希月道:“今年时新的柳叶眉,可又与去年的柳叶眉有些不同。夫人若是信得过我,我现在就给您画上一个,您瞧了,就知道了。”

“这……”薛夫人显然犹豫了。

她打量着舞希月,眼中满是不信任。

舞希月道:“夫人何不试一试?可让掌柜的把店门关了,若是不好,也没有别人看见。若是果真不喜欢,再惩罚我也不迟。”

薛夫人咬咬牙,点了头。

掌柜的果然去关了店门。

舞希月在店内走了一圈,挑选了一些胭脂和眉黛,而薛夫人也洗过了脸,舞希月便在薛夫人的脸上操作了起来。

好的化妆师,化妆便如作画一般,而人的脸,便是画布。

舞希月在宫中住了小半年,早已熟谙宫中流行的妆容画法。

经过她的巧手装扮,薛夫人仿佛变了一个人,乍一看,年轻了许多。

“夫人,这个妆绝了,您好像年轻了十岁呢。”

“夫人,您果然美了许多,说您是未出阁的小姐,只怕都有人信。”

掌柜的,薛夫人身边的丫鬟、仆妇们,都争相夸赞起来。

薛夫人在一声声赞美中笑得合不拢嘴。

但她还能保持理智。

“你们休要奉承拍马。拿镜子来,若没有你们说的那么神,我可是要罚的。”

丫鬟递上了镜子,薛夫人一看,顿时惊呆了,镜子中的自己,果然年轻了许多,尤其是那对柳叶眉,使得自己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改变。

柳叶眉两头尖尖,仿佛春日里最早抽芽的嫩柳,轻轻摇曳在薛夫人的眉梢,为她平添了几分温婉与柔情。

行至眉尾时,却微微上挑,就是这一点与去年风靡一时的柳叶眉的不同,却在不经意间,悄然孕育了一丝鲜活与生动,带着一丝俏皮与不羁,令人眼前一亮。

薛夫人并未夸赞舞希月的手艺,但她不断端详镜中自己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掌柜的顿时客气了起来。

“敢问姑娘尊姓大名,我愿聘请姑娘来铺中做个主管,薪酬好说。先前姑娘摔碎的胭脂,也不用赔了。姑娘可愿意?”

舞希月笑道:“免贵姓夏,单名一个丹字。”

这是她一路上用的假名字。

“慢着。”薛夫人终于舍得放下镜子,“夏姑娘,我的身边正缺一个梳头的丫鬟,不知姑娘可有兴趣?”

掌柜的自然是不敢和客人争的,听薛夫人这般说了,他便讪讪地站到了一边。

舞希月欠身道:“多谢薛夫人好意,但我不是奴身,也不愿卖身为奴。夫人若是喜欢我化的妆,可派侍女过来,我免费教学。”

“这样啊。”薛夫人颇为遗憾,但听到舞希月末一句,一想这法子更好,当下便欢快地同意了。

掌柜的见客人没有生气,自己又得了一员大将,自然更是高兴。

薛夫人将舞希月挑的那几样胭脂和眉黛都买了下来,掌柜的收了钱,欢欢喜喜送走客人。

再回头同舞希月谈做工的月钱,最后商定了每月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虽然不多,但这却是舞希月眼下最好的处境了。

等吃喝不愁了,她便离开这里。

“夏姐姐,小的叫小勺子,我带姐姐去后院安置。”

先前与舞希月产生冲突的小伙计,也殷勤地过来打招呼。

“刚才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姐姐,还望姐姐大人大量,原谅则个。”

舞希月大度地一笑。

“日后还要仰仗小勺子,之前的不愉快,就当它没有发生过吧。”

“多谢姐姐,姐姐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小勺子领着舞希月到了后院,因着她与别的伙计不同,所以能住单间。

舞希月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屋子,掌柜的便着人来喊,原来是又有贵客到了。

这次来的是两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依旧是带着一堆的丫鬟和仆妇。

“把你们这儿最贵最好最时新的东西,都拿过来瞧瞧。”一个大丫鬟一句话,整个铺子便都忙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