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莫雨霏,见过陛下。”

少女低着头,娇俏地行着礼。

依稀可见,她白皙的脸蛋上,透着因为娇羞而产生的红晕。

灼湛风别开目光,唇角勾起一个冷漠的笑,半日不让她平身。

莫雨霏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灼湛风,随即脸色更加红艳了,接着,她的头低得更深了。

宴席上的人,谁看不出来太后的打算?

又谁看不出来灼湛风对莫雨霏的抵触?

但在座的,大多是有品的诰命夫人,皆是花甲古稀的年纪。

她们或是丈夫是朝廷命官,或是儿子食君俸禄,忠君之事。

她们都是从小看着灼湛风长大的,许多人还抱过灼湛风呢。

因此就连灼湛风,也得以长辈的礼仪对待她们。

太后把她们请来,正是让她们为自己帮腔的。

“莫家几十年来,为朝廷鞠躬尽瘁,他家的姑娘,自然是好的。”

“那是自然。雨霏姑娘是太后的亲侄女,有太后亲自教导,那是错不了的。”

“将来也不知哪个幸运的小子,能娶到雨霏这样好的姑娘哟。”

“哎呀,皇上,您怎么还不让雨霏姑娘坐下呢?”

……

可灼湛风依旧不发一言,仿佛没有看见莫雨霏,更加没有听见诰命夫人们的话。

太后尴尬地忙喊莫雨霏起身。

“雨霏啊,来,给你皇帝表哥敬一杯酒。”

众人都露出吃瓜的表情。

莫雨霏却站着未动。

她本是冰雪聪明的一个人,自然看得出来,皇上对自己的印象,只怕很不好。

“太后,表哥好像并不想要饮酒。若是雨霏强行敬酒,表哥不会生气吧?”

太后笑得比哭还难看。

“怎么会呢?你表哥最是善解人意了。”

莫雨霏这才端起酒杯,朝着灼湛风走去。

“陛下日理万机,辛苦了。妾身身为陛下的表妹,多年来,却未能为陛下分忧解愁,是妾身的不是。还望陛下赏妾身一个面子,从此以后,两家和睦似民间……”

灼湛风唰地一下起身,不悦道:

“表妹似乎想得太多了。朕哪里需要表妹来分忧解愁?朕的后宫,有的是解语花。母后——”

他转身对太后,趁机将舞希月之事说了出来。

“朕前日,册封了一女子为贵人。未曾禀告母后。母后不会生气吧?”

太后的脸耷拉下来,但碍着人多,不便发火。

“皇上你也成年了,这后宫的人,自然可以自己做主。哀家没有意见。”

“不过——”

太后话锋一转。

“不论你封多少贵人,答应,都无伤大雅。但这皇后的人选,需得慎之又慎才行。”

众诰命夫人皆附和。

“太后说的是。毕竟贵人,答应多少个都不要紧,皇后却只能一个。”

“皇后才是皇帝真正的妻子。”

“陛下的皇后啊,可得好好选才行。必须得出身好、模样好、性情儿好,恪守女德,还要家教。”

“不知这皇后的人选,陛下和太后,可有主意了?”

“哎呀,这还用问吗?大家眼面前,不就有一个不错的?……”

说最后这句话的,是御史张本的祖母。

灼湛风狠狠向她投去一个警告的目光。

张老夫人瞬间就老实了,闭嘴低头不语。

但大家还是顺着张老夫人的“提示”,看向了莫雨霏。

“老姐姐说的是莫姑娘。啊,那确实是没得挑。”

太后也感激地朝张老夫人笑了一下。

“哀家也正是这个打算,所以今日才特意把雨霏请了过来。皇儿啊——”

太后语气放软。

“哀家并非逼你立刻就娶她为后。只是让你把她当做一个选择。毕竟,你早晚都得选出一位皇后来啊。雨霏又不比别人差哪里。”

众诰命夫人也纷纷帮腔:

“是啊,皇上啊。太后都许你随便册封贵人了,你就答应太后,好好跟雨霏姑娘处处吧?这才是一个做儿子的孝道啊。”

“为人君者,更当为民间做表率。太后为了陛下的婚事,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太后偌大的年纪了,老身说句不当的话,太后又能管陛下几年呢?民间有俗语说得好:树欲静,而风不止……”

灼湛风的嘴角抽搐了几下。

这帮老太太,仗着年纪大有诰命在身,都敢拿笑道压他了。

但他是谁?他可是皇上。

若是这么点困难就退缩,还怎么当一国之君。

“雨霏表妹确实是个好姑娘,只可惜朕不喜欢她。雨霏表妹若是急着嫁人,与其来求朕,还不如去凤凰大街上求个媒婆呢。

“朕还有国事要处理,就不陪着太后、雨霏表妹和诸位老夫人了。”

一席话,让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莫雨霏羞臊得无地自容,当即就哭出了声。

众位老夫人大惊失色,连连叹息:

“陛下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太后只觉得老脸都丢尽了,气得脸成了猪肝色。

灼湛风原本还打算让舞希月拜见太后和诸位老夫人,让她得到大家的认可的,现在闹成这个样子,也不好再让他过来了。

灼湛风大踏步离开慈安殿。

简直就是个鸿门宴,还不如在兰心殿好好地陪爱妃呢。

想起舞希月,灼湛风的心情好了许多。

他一边走,一边问李玉:

“朕的希月这会儿在做什么呢?”

李玉面如死灰。

“陛下,方才在慈安殿,奴才不敢当着太后的面上前禀告。舞小主她,回景阳宫去了……”

眼看着皇上的脸色变得很吓人,李玉的声音越来越小:

“舞小主今早醒过来后,就什么都想起来了。她很生气,说皇上您骗她。然后她就回景阳宫了。”

灼湛风没想到,自己温香软玉在怀的日子,这么快就没了。

他完全能想象得到,舞希月恢复了记忆,一定又会疏远自己,抗拒自己的亲近,说不定急了还会想小猫一样挠自己一脸血。

像昨日那样,他想亲她就亲她,想抱她就抱她的好日子,是没有了。

“摆架景阳宫。”

灼湛风转身朝着景阳宫疾步而去。

他得赶紧去解释,免得误会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