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她的温暖给了一个浑蛋,这个浑蛋将她推入了深渊。

沈司泽看着平静的海面,他的内心波涛汹涌,脚步缓缓地往外挪去。

该死的人是他,他真的该死,他的仇恨害死了沈唐。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他的命换沈唐的命。

沈司泽的脚尖慢慢地挪向外面,已经悬空时,他听到了身后那痛苦绝望又崩溃的哭泣声,是许婉绾。

许婉绾跪在那,哭得痛苦极了。

沈司泽回头看了她一眼,许婉绾现在活着比死了更煎熬。

他也一样,他也该像许婉绾一样,日日跪在这里忏悔的,他们怎么配去死,死多便宜他啊。

沈司泽闭了闭眼睛,他原本想下去给沈唐道歉,可沈唐一定不想见到他……

他欺骗了她,伤害了她,她怎么可能希望见到他……

他该活着赎罪的。

“唐唐,我现在连下去见你的资格都没有,唐唐,哥去赎罪,哥会去赎罪的……”

沈司泽离开了断崖,去了凌笙锦墓前,他最后亲手给凌笙锦打扫了一次墓碑,又雇了一个人每年替他来打扫,做完这一切,沈司泽去了警局自首。

派人恶意破坏傅聿瑾的私人飞机,导致私人飞机坠毁,私人飞机上多人死亡,这罪够他坐牢坐到死了。

……

傅聿瑾重新找到之前给沈唐检查的医生,查了沈唐的病。

他从未想过,沈唐病得那么严重,他无法想象那颗扭曲的胃,是沈唐身体里的一部分。

“傅先生,很抱歉,我们也曾经劝了您太太很多次,但她都拒绝接受治疗,她说她怕疼。

您太太之前交代我们把胃癌说成胃病,是因为她说家中有老人年纪大了,怕老人家一时间难以接受,我们只好尊重患者的意思。

实际上您太太的病已经到了晚期。”

胃癌,晚期。

傅聿瑾站在医生面前,缓慢地低下头,看着手上的病历单,一页一页又页,他仔仔细细地看过去,每一字都像是砸在他的心口,他再一次尝到了锥心刺骨的痛意

这种病历他看到过,不过上面写的字跟这些是截然不同的。

曾经这样的病历上写着的是沈唐身体健康,只是有点胃病,并不是什么大事。

而他当时一心想着沈唐是一个善于欺骗,心思恶毒的女人,完全没有多想,满腔都是被欺骗的愤怒。

结果是他误会了她。

她隐瞒自己胃癌的事实,不是为了骗他,而是怕老爷子和老夫人受不了,所以编造了善意的谎言。

她也不过26岁,却一个人承受了这一切。

“傅先生,您太太一直在接受药物治疗,近段时间没有见她来医院做检查,她的病还是要定期做检查的,您回去一定要告诉她,记得来医院做检查啊。”医生看着男人的样子,好心提醒。

傅聿瑾垂着头,将那份病历捏进手心里,疼痛遍布四肢百骸,连他的手都在颤抖。

“傅先生?傅先生?”

医生叫了傅聿瑾几声,可傅聿瑾听不到,他抿紧毫无血丝的唇,转身一点点离开。

医生不知道傅聿瑾怎么了,以为他是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己的妻子得了胃癌,所以情绪悲伤。

医生对于这种事情见多了,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离开。

傅聿瑾一直往外走,捏着那份病历,走到外面,他再也支撑不住,高大挺拔的身子如一座山一般倒了下去。

他双膝跪地,手里的病历散落一地,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看他,可傅聿瑾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他弯下腰,抬起的手揪住自己心口的衣服,疼到窒息。

沈唐胃癌晚期,她病得那么重。

而身为丈夫的他一点都不知道就算了,还错怪她,和别的女人一起欺负她。

现在细细想来,沈唐曾经哪一句话不是在提醒他,她生病了,很重的病,她不是不想生下孩子,她在吃药,她自己的命都快没了,她还怎么去生孩子。

他当初不允许她打掉孩子,逼着她生下这个孩子。

可若她真的生下这个孩子,岂不是直接要了她的命。

“唐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傅聿瑾跪在地上,他无声地痛哭着,绝望又窒息,他一遍遍道歉,一遍遍忏悔。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找不到,他真的找不到沈唐,他派出了所有人没日没夜的寻找,找不到一点她的踪迹。

沈唐,他傅聿瑾的妻子,他好像真的彻彻底底失去她了……

……

时间一晃过去两个月,所有人都后悔了,他们都得到惩罚了,可沈唐再也没有找到。

傅聿瑾从来没有放弃,他每天都在找沈唐,他相信沈唐没死。

可日复一日的寻找真让人崩溃,傅聿瑾在这两个月里,除了寻找沈唐的时间,其他时间他都用喝酒麻痹自己。

霍延州来到傅聿瑾的房间时,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

房间里厚重的窗帘拉着,不见一丝光亮,男人颓然地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墙壁,而旁边摆着一幅巨大的婚纱照。

婚纱照里的女人笑容灿烂,满眼都是对旁边男人的爱意,那时是沈唐最美的时候,也是他们最相爱的时候。

霍延州缓缓走过去,垂了垂眸子,望向坐在地上的男人,过了好久,霍延州叹了口气,才开口说道:“两个月了,她该入土为安了。”

所有人都已经接受了沈唐已死的事实,只有傅聿瑾不相信,他不允许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也不答应给沈唐办葬礼。

对此傅家所有人,包括沈父和醒来的沈母都劝过傅聿瑾,但傅聿瑾一句不听。

但他自己心里清楚的,沈唐跳崖之前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了,跳崖之后没有在第一时间被找到,她是没有任何活下来的可能的。

如今过了两个月了,沈唐早就在那无边无际的大海里尸骨无存了。

虽然是一个很难接受的事实,但所有人都接受。

只是傅聿瑾在自欺欺人。

他一直在说沈唐没死,沈唐没死,仿佛这样说着,沈唐就能真的回来。

“砰!”

一个酒瓶瞬间砸在霍延州的脚边,霍延州没有躲避,碎片飞溅开来,他也任由碎片划过,他盯着前面的男人,只听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喊了一声,“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