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样的普通农家子弟,小吏在他们眼中就是高官,见到里正村长,都要卑躬屈膝,更别说见亭长了。

冬素肯定吓坏了!二姨母心疼不已,却没失去理智。

若是蒋氏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开始哭着说:“怎么办怎么办?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冬素就是不听话,又惹事了……”

二姨母却不会,她忙去找到阿沅几人,对阿沅道:“你快去长青书院找小盼,他聪明又是童生,能跟亭长说上话。”

对大麦道:“你脚程快,抄小路赶到李大夫前头去沈家,把这事告诉你姨父,让他们有个准备。

对了,那甲哥儿是林钟请来的,问一问林钟到底在哪家当差,把这事告诉林钟。”

大姨母几人也听了镇上人的谈论,小镇太小,平常哪家丢只鸡,哪家汉子偷拍哪个寡妇的屁股,都能在一夜之间传遍全镇。

更何况是有巫医这样的大事!早些年有巫医参与皇家争储之事,闹出大案子,皇帝杀了不少人。

如今百姓是闻巫色变,自然上心。

大姨母只当是旁人本没放在心上,是大莲和大麦推测出,有可能是甲十八和沈冬素,三人都吓坏了。

这会二姨母一回来,几人都有了主心骨,阿沅和大麦忙去找人。

剩下三人则推着两辆小餐车,也赶往沈家庄。

几人兵分几路行动起来,先说顾慎,他这个证人本和沈冬月王金花一起,被留在孙亭长家里。

但顾慎说重病的父亲到了吃药的时间,万一耽误就麻烦了。他回家给父亲熬了药,立即就回来了。

孙亭长料他也不会跑,再说他也没啥用了,手一挥道:“你且回去,本官宣你时,随叫随到。”

顾慎一溜烟跑回家,确定没人跟踪,跟父亲说了一声,就跑到杏花巷找黄木匠。

好巧不巧,平时留在镇子上的黄木匠,昨日帮沈冬素用竹筒做了抽腹水的工具,之后便觉得这是个好东西。

连夜赶往营地找孙军医,新做了一个工具给他,将用法告诉孙军医后,孙军医果然重视。

大喜道:“腹水还能用这个法子抽出来!老夫怎么没想到啊!”拉着黄木匠就那针筒工具,大的小的连夜做了许多个。

结果就是,顾慎跑空了,他在黄木匠家门口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人。

又怕孙亭长找他,又担心父亲,他只得请邻居帮忙,黄木匠一回来,就让他去顾家寻自己。

再说大麦,她确实脚程快,可因出发的时间太晚,也只比李大夫提前了一刻钟进村而已。

偏偏她又不了解来龙去脉,只跟沈父和沈爷爷说,冬素被孙亭长抓了,李大夫正带人来家里搜巫医的东西。

沈父和沈爷爷都懵了:“什么巫医的东西?咱家哪有巫医?”

大麦急道:“是李大夫指证的,姨父先别管旁地,快去甲大哥和冬素的房间瞧瞧,有什么怪东西先藏起来。”

几人匆匆检查,哪有什么怪东西?

冬素的小木屋确实有一些正在炮制的药,和制药工具,但这他们知道,是为小虎和小满还有沈爷爷的病准备的药。

至于甲十八,和仲阳睡回草堆,只有两身换衣衣裳而已。

蒋氏听到动静,忙将几两银钱藏起来。

等李大夫带人来到牛棚,村民一看这阵势,都跟着来看热闹。而在沈家盖房子的村民工人,纷纷站到沈父身后。

先前朱家庄的人来闹事,这回又是李大夫,这沈家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就不能过几天安生日子吗?

李大夫拿着鸡毛当令箭,借着孙亭长之威,完全不把沈家人放在眼里。

手一挥道:“给我搜!”

沈爷爷那暴脾气岂容他来家里撒野,上前揪住李大夫的衣领子:“好你个老李头,敢来我家撒野!

你把我家冬素怎么了?你贪财贪疯了,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沈家村,容不得你一个外姓撒野!”

工人们纷纷拿起工具挡住牛棚那篱笆门,叫嚣道:“你凭什么搜沈家?”

李大夫气的仰倒,原来沈冬素难缠是遗传沈爷爷啊!

他只得将甲十八是巫医的事说了,他是奉孙亭长之命来搜沈家,谁也挡门,就是不服孙亭长!

那些打手证实李大夫的话,他们确实是奉孙亭长之命来的。

沈爷爷反应极快,说既然是孙亭长下的令,他们这些升斗小民不敢不听。

但这是大事,要甲十八真是巫医,整个沈家村都逃不掉一个,收容巫医的罪名。

所以得请村长和里正来,一起搜查。

李大夫傻眼了,他本以为一听孙亭长的名字,这些泥腿子会吓得胆战心惊,丝毫不敢反驳,如此他才能趁机栽赃。

但要是把村长和里正都喊来,再有这些村民围观,他栽赃就难了。

当即道,这是沈家的事,不需要旁人。

可已经晚了一步,大鱼早就跑去请村长,而村长听闻之后,丝毫不犹豫让人去请里正。

村民们拦着李大夫,里正和村长不来,不能搜沈家。

李大夫想让这些打手动粗,孙亭长的人,还怕一些无知村民不成?

这些打手可不傻!这么多村民,真动起手来,反而是他们吃亏。万一动了械,闹出人命,孙亭长可保不住他们。

僵持间,老村长被大鱼扶着赶来。

在学堂听到风声的仲阳匆匆跑回来,一看这局面,当即准备去找大哥。

蒋氏不敢让他一个人去,凌府那么远,万一天黑前赶不回来怎么办?

大麦便提议与大鱼同去,二姨母也说了,要尽快把这事告诉林钟。

就在村长的见证下,李大夫进沈家搜查的时候,仲阳和大麦悄悄上了河堤,赶往凌府。

李大夫紧紧握着袖中的符咒,只要找到机会随便扔一个地方,再假装搜出来,甲十八和沈家就完了!

可人老成精的村长岂会想不到这一层,全程跟紧李大夫,又让大鱼几个青年人,跟紧那些打手。

结果李大夫硬是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就连借口上茅房,大鱼也蹲在门口,说是农村野狗多,怕李大夫被咬了。

这一耽误,直搜到黄昏,把沈家几间破房子,两间小木屋,翻的底朝天,也没找到任何巫医的证据。

李大夫再不甘心也没办法,只好带着从小木屋搜到的药材和制药工具回孙亭长那,看看这些东西能不能作为证据。

又恐吓沈家人道:

“沈冬素跟巫医勾结是不争的事实,你们最好多准备些银子等着赎她,否则,等着看她蹲大狱吧!”

李大夫走后,沈爷爷心焦不已,准备独自到镇上孙亭长家问情况,沈父腿脚不便,不能同去。

至于余大鱼要跟着同去,沈爷爷不许。冬素被抓沈家是逃不掉的,但不能牵连亲戚。

都是年轻人,万一被孙亭长惦记上,前程都毁了。

他就不一样,老脸一张,老命一条,大不了一死,换孙女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