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扑面而来,男人的声音恍若杀神。

沈冬素一手去抠脖子上的手指,一手顺着声音的方向,不断往对方脸上拂试。

想扇去雾一样的水汽看清对方,同时也让对方看清她。

果然,几息之后,那人渐渐松开了手,但依旧没移开:“是你?”

她趁机大口呼吸,断断续续地道:“我兄长,沈林钟,在府上当差。

我不是坏人。”

说话间她艰难地转过脸,也看清了对方的模样,正是昨天马车上的病公子。

凌府主人,凌墨萧。

看他掐人这手劲,还真不像个病人。

离近了看,水雾之下,越发觉得他俊美的不像凡人,特别是那双凤眼。

如万千星辰坠入其中,即便此刻带着浓浓的杀意,也让人甘心沉沦。

凌墨萧看清手中这小姑娘的脸,昨日明明像个受惊的小鹿,今日到这般大胆。

手中的脖颈白皙如玉,纤细的他稍稍一用力,就会断掉。

凌墨萧冷声道:“你的胆子到是大的很。”

就在此时,远处有几个侍卫慌张跑来:

“爷,属下听到此处有异响,爷可安好?”

沈冬素本能地要躲起来,她偷跑别人家里,还正好被主子发现,这也就算了。

偏偏还正好跑到人家洗澡池里,再被旁人瞧见,那是几张嘴也说不清啊!

可这病公子实在太过多疑,看清了她是谁,依旧不肯松手。

她根本无处可躲,眼看那侍卫靠近,她只能潜到水下。

就这样,病公子的手由掐着她的前脖子,改成掐着她的后脖子命门处。

随即冷冷地对来人说:

“无事!退下。”

几个侍卫确定主子无事,行礼退下,待四下无人,病公子才将她从水里捞出来。

这一捞出来才发现,小姑娘已昏迷不醒人事。

不禁微微皱眉,这才几息功夫,怎么就溺水了?

哪里知道沈冬素昨日才溺过水,又没好生吃过饭,本就体弱,又受到惊吓,这一小会功夫就晕了。

久病成医,凌墨萧一摸她的脉,不是装的,脉相极为微弱。

低头一看,小姑娘全身湿透,衣裳紧紧地贴着身体,并且外衣的腰带不知为何消失,露出来的蛮腰盈盈一握。

凌墨萧深吸一口气,将人拉到一旁的石头上,用力按压她的腹部,水没吐出来,人也没醒。

正想喊侍卫叫大夫,突然想到之前有太医说,溺水之人是失了口中之气,只要口对口渡一口气,那人兴许就救回来了。

他看着眼前这小村姑,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非亲非故,他没有救她的理由。

可是,他有些不舍得这个小姑娘死在眼前,她瞪着一双杏眼看他的时候,很是有趣……

沈冬素只觉自己再一次身陷恶梦之中,黏稠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淹没她,鼻腔辛辣,喉咙被堵,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直到唇上传来柔软又温暖的触感,像一道劈开水的光,一下子就她从黑暗的水中拉了出去。

她本能抓紧这束光,紧紧缠住,怎么也不舍得松手。

待她悠悠转醒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跟八爪鱼一样,紧紧地缠着病公子。

并且,他是没穿衣裳的。

也是,谁在自家泡澡,还穿衣裳啊!

沈冬素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病公子的腰,颜如白玉,劲瘦修长。

松手,人又坠入水中,再一次本能地,攀上他的腰。

凌墨萧居高临下地看她一眼:“放开!”

这一次沈冬素有经验,靠着旁边的石头,松开了手。

然后紧紧闭上眼睛道:

“对不起,我是来找我兄长的,门房不帮我通报,实在没办法,才想到翻墙偷进这个主意。

公子您饶我这一回,以后我会报答您的!”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响起,病公子冷笑地道:“你要怎么报答?”

沈冬素还在想,又听那病公子道:“你兄长在新人营训练,暂时不回府。”

沈冬素一惊:“啊?新人营在何处?我真的有要事要见兄长!”

忙从怀里将十两银子取出来:

“我今日是来替我兄长赎身的,公子您看,这是您的十两银子,一文不差。”

凌墨萧看着小姑娘可怜兮兮地举着的十两银子,一双鹿眼中满是期待,可惜要让她失望了。

“卖身凌府,此生都是凌府的人,断没有中途赎身的规矩。”

沈冬素急了:“我哥说他卖的是十年活契,并且这才一天呢!

求您了公子,您不缺人服侍,我家却缺我哥这个顶梁柱,十两银子若是不够,您说要多少,我来筹。

还是您有别的条件,您说,只要能做到,我都答应。”

凌墨萧看着她那双水洗过的眼眸,鸦羽似的长睫上沾着水珠,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这模样,很像他养过的一只狸猫,逗一逗,到是有趣。

“哦,真的什么事都答应?”

沈冬素重重点头,凌墨萧扶着石头慢慢靠近,伸出纤细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

“你给爷做暖床丫头,换你哥的卖身契,如何?”

看着小狸猫的脸一点点变红,染水的眸子露出几分怒色,却又不敢发怒,只鼓了鼓腮帮子。

凌墨萧心情大好,声音也带着笑意:

“怎么?不愿意?

那也行,赎身银子翻倍,拿一千两银子,赎你兄长自由。”

昨天十两卖身,今天赎回要一千两,呵呵,你比缅北嘎腰子集团还黑!

可他再黑,沈冬素也没办法。这个时代卖身为奴就是如此,生杀大权都在主人手里。

至于给他做丫环,完全不用考虑,绝无可能!

见沈冬素久久不语,凌墨萧冷声道:

“看来你也没几分要赎你兄长的心吗!给爷做丫头,还委屈了你不成?”

沈冬素沉思良久,决定兵行险招,直视凌墨萧,语气坚定地道:

“我不想做你的暖床丫头,也没有一千两银子。

但我能跟你做一个交易,我治好你体内的寒毒,你放我兄长自由。”

她知道这人会怀疑,已经想好说词,让他派人去查看沈父的腿。

但她没想到这人的反应会那么大,突然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再一次掐住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