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素轻笑道:“试试嘛,有木匠能打水车吗?反正这塘也不急着蓄水,就当试验。

真成功了,以后就能用这个方法惠及百姓。若是失败了,再挑水也不迟啊!”

甲十八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点头道:“我回去问问有没有人会造水车。”

沈冬素把他那眼神误解为‘你又给我找麻烦’。

忙摆手道:“已经够麻烦你们了,水车我来找人做,这样好了,你帮我要一份水车的图纸……”

沈父急道:“我和大鱼做,有图纸,不是太难的木工,我和大鱼能做。”

翌日甲十八取来水车图纸,还有一架观赏性的小水车,巴掌大,说是放鱼缸里布景的。

余大鱼和沈父先拆解图纸,又把那小水车拆卸再组装,忙了两天,沈父才喜道:

“我们能做,冬素放心,最多半个月,就能做出来。”

“移载藕芽要明年春天,只要明春前把塘放满水就好,父亲和大鱼哥不必着急,慢慢做。”

接连几天,几个表兄妹都是吃了早饭就来沈家,忙到晚饭后回去。

三个女孩子熬糖,山梨已经下市,阿沅和大麦在山林里找了几天,找到一片野山楂,沈冬素便教他们做山楂片。

沈父忙着做水车,竹篮子就没空编了,沈冬素找到村里会编竹藤的老人,以一文两个的价格外包给他们编。

蒋氏觉太贵,一文三个,甚至一文四个也有人愿意编。

沈冬素直接道:“正因为一文两个,他们才会编的认真仔细,有残次品我们也能理所当然地退回去。

同一个村子住着,若因为这点小钱发生口角,咱们的生意还怎么做?”

蒋氏这才不多说什么,后面收竹篮的时候,她特别挑剔地将稍有不妥的篮子都给退了。

那些编篮子的村民果然没有一点意见,还讨好地表示,下回自己会编的更好一点。

就这样,沈家糖果点心坊正式在小厨房成立,阿沅和大麦负责原材料和销售。

大莲和仲阳负责看炉火和打包,蒋氏是主管兼财务。

沈冬素特地做了表格,哪怕只会写数字的蒋氏,也能拿炭笔填写。

蒋氏呈现一股前所未有的精神劲,天一亮就起来干家务活,干完后就忙着糖果生意。

总找山林里不要本钱的食材不是长久之计,她现在即要攒钱盖砖房,还要为糖果生意的长远发展做准备。

连哭自己命苦的时间都变少了,总是红红的眼角也变成了正常颜色。

沈父每天被大鱼背着,去小树林里挑木材和竹子,挑回来两人就在小院里切割。

不知从哪天起,沈家小院每天都很热闹,每个人都忙碌而充实。

沈父有时候都忘了自己是个废人,从来没想过,断了腿还能中用。

蒋氏早把分家时的担忧抛在脑后,常在阿沅几个面前念叨,幸好分了家,不然这梨糖生意早被朱氏给抢去了。

沈冬素极少插手梨糖的活,只在她们遇到麻烦时去指点一下,再看一眼水车的进度,然后就是两不见亮地,在小木屋里做着金疮药和保济丸。

第二个七日之期到来之时,她刚好做完一百份药品,五十份保济丸,五十份金疮药。

她教沈父刻内螺纹,做了一百个手指长的小竹瓶,内螺纹拧的更紧,也防潮防湿。

没办法,就算是去定制陶瓶也需要一大笔钱,她能找到最省钱的药瓶,就是自制竹瓶。

一百个小瓶装满了两竹筐,甲十八知道她一直在捣腾药材,但也没想到她直接捣腾出成品药!

两人下了河堤,赶走追着来送的小黑狗和大白鹅,上了凌府的马车,甲十八便拧开一瓶轻嗅。

沈冬素倒一点在他手心介绍:“这瓶是金疮药,止血速度快。就算化脓的伤口,清血干净脓疮,也能用这个治好。”

又倒两粒绿豆大小的保济丸:“这个的用处就多了,发热头痛啦、腹痛腹泄啦、解晕发汗,是出远门必备良药。”

甲十八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她,其他医师制药他又不是没看过,需要百八十道工序来着。

而她就在那小木屋里,用为数不多的几样工具,短短几天,就做出这些药来,这让他如何不惊!

再者,若这两种药真有她说的那么强,那可是能用做军药的!

逐沉声道:“你准备卖多少钱?”

沈冬素轻笑着摇摇头道:“这些不是卖的,是送给来帮我家挖塘的那些大哥们。

虽然他们是听你的命令而来,而我只要履行在凌府宿一夜的约定,可我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我没别的本事,就做这些药品送给他们。可惜原材料有限,本想一人做两瓶,现在只能一人一瓶了。”

甲十八沉默地看着沈冬素,只把她看的摸摸脸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甲十八这才移开目光,真诚地道:“我替他们谢谢你。”

想到初见时,他误会沈冬素是想爬凌王床的女人,心里就无比后悔。

这是个孝顺、有本事,又有感恩之心的好姑娘啊!

这时他又发现了竹瓶口的不同,举到眼前细细地看,又伸手指轻摸瓶盖内侧。

沈冬素又给他讲解螺纹的妙用,顺便把螺线螺母的用处也说了,这下甲十八完全被吸引了。

别看这是小玩意,可用在大型机械上面,那作用可就大了!

他恨不得立即就去工坊试验,所以一到凌府,他匆匆跟甲四汇报了一声,顺便拿着药去找军医鉴定,人就消失了。

可惜了,这回又吃不到沈冬素做的甜点和炒菜了。

沈冬素被甲四直接带到卧室,她看一眼天色,快到晌午了。

小声问:“王爷还没起床吗?”

甲四摇头:“王爷最近两天都无法入睡。”

沈冬素大惊,他现在这个情况,无法入睡可是很严重的!

卧室的门并没关,凌墨萧坐在窗前,一身墨色绸制睡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

一头乌发也未梳冠,披散在脑后。

室内没有一件鲜艳明亮的摆饰,窗外是寂寂寒秋之景,不时有风吹来,吹着他那宽大的袖袍鼓起又落下。

只看背影,便觉这人现在有着无边的孤寂和落寞。仿佛是放逐凡间的神仙,远离故土的游子。

不知为何,沈冬素的心微微抽了一下,有点心疼的感觉。

待反应过来,没好气地拍拍自己的脸,人家可是王爷!

有这么大一所庄园,那么多属下,这屋里的东西,随便搬一件,就够沈家盖十所砖瓦房!

沈冬素脑海里瞬间浮现一句经典台词:“你一个丫鬟不可怜你自己,反倒可怜你锦衣玉食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