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起来就长了,麻城的水患和瘟疫问题,已经得到妥善处理。

水患退去,百姓重建家园。瘟疫因为有阿沅姐和大鱼哥带的医护队,及时赶到,后续并没有蔓延。

这里就有发生了一件趣事,那就是钦差也从长安带了太医队过去,他刚来的时候,把大鱼哥的医护队,当成小盼哥的同伙。

直接打压,不让他们参与救治,还想将人看押起来。

结果大鱼哥带的大夫,指着那群太医的鼻子骂,太医们连一声都不敢吭。

因为大鱼哥带的大夫,很多都是退休的老太医,或是老太医的同门师兄弟。

这是莫修谨提前交代的,一定要带几个镇得住场面的老太医。

以防事后朝廷追责,有老太医在,太医院想把黑锅扣到他们身上,都不可能。

并且太医们很诚实地跟钦差上报,扬州医馆有治瘟疫的特效药,比当初凌王妃在长安时,传给他们的药效更好。

不能将余大鱼的人关押,否则瘟疫得不到有效治理。

钦差先是一惊,随即大喜,如果把余大鱼的人收买为太子所用,那不就有一枚对付凌王妃的棋子了?

要知道凌王妃在民间的声望极高,很大一部份原因就是,她医术了得,善治瘟疫,且研发了特效成品药。

结果这钦差才表达一下自己的意图,不光余大鱼觉得他脑子有问题,连他自己的部下也觉得,上司连查证一下都没有,就干这样的蠢事。

余大鱼就是凌王妃的表哥,扬州的医馆同样是凌王妃所属,那些老太医是凌王妃请的,特效药的药方是凌王妃给的……

所以,你觉得自己在收买什么?

总之,钦差据实上报,说凌王的人对麻城灾情问题掺于过多,擅自为谋,越俎代庖,不将朝廷的钦差放在眼里,为凌王谋私利。

这个大帽子扣上罪名就大了,那时凌王还远在北疆,就被太子打上,在中原利用天灾谋私利了。

吴王趁机告太子的人,贪污赈灾银、粮,不顾百姓性命。

太子跟吴王在朝堂上又吵了起来,吴王说要把莫修谨带到长安为人证,太子说莫修谨和吴王沆瀣一气,冤枉他的人。

就在皇上要传莫修谨进京时,莫修谨暗中护送麻城官员的联名折子送到长安。

这下子罪证确凿,太子总不能说麻城和附近县城的官员,全部被吴王收买了吧?

同时监查院查到,太子的人贪污的罪证。

皇上令太子在东宫自省三个月,吴王也知道,这点事不可能将太子拉下马。

便趁机将太子的几个重臣打压,一些重要职位添上自己的人。

同时觉得也该给凌王一些甜头,毕竟在麻城干苦力的是凌王的人,而最后得到好处的却是他。

所以他全力推荐莫修谨来长安当官,莫修谨以怕太子报复,且他自己只有秀才功名,没有能力担任京官为由,拒绝了他的提议。

但吴王不知道的是,麻城一带的太子党官员,都在这次的大清洗当中。而新上任的官员,全是无党派的寒门子弟。

这才是莫修谨此行最大的目地,让凌王的封地,王妃的老家,光州一带,不被太子和吴王掌控。

这也是莫修谨和庞先生商量出来的对策,就让吴王和太子,争长安那一带,争的头破血流吧!

而我们,则悄无声息地,让地方的官员变成纯臣。

凌墨萧对小盼哥在麻城所为,只一句赞叹:“不愧是修谨!再复杂的局势,有他在,总能迎刃而解。”

麻城事了之事,莫修谨和阿沅回到光州,等待甲十八接来滇州云谷的人,尔后一起出发来幽州。

不过算算时间,最少也要到明年春天赶来了。

小盼哥已经提前给冬素写了信,到时候仲阳和小虎也会同来。

仲阳是来万书阁求学的,小虎则已经有了低阶武官的职位,他想来幽州参海军。

沈冬素接到消息,自然是大喜过望,姐弟多年未见,仲阳在幽州求学自然要长住,两个宝宝也能看看小舅舅。

其实她有想过,把阿爷和沈父、蒋氏全部接到幽州来。

但阿爷一直不愿意,人就是这样,年纪越大,越恋故乡。

并且阿爷一再说,孩子们在外面谋前程,总要有个家乡可以回。

若他也去幽州,老家自然就荒芜了,他要替离家的孩子守好老家,他们在外面累了倦了的时候,就能回家。

沈父是有意向来幽州一趟的,他太想看看龙凤胎了,沈林钟还没娶妻,他没能当爷爷,先当外公也挺好。

再则就是,他想带他的徒弟去见识一下工匠学院。在匠人之中,工匠学院快被神化了。

比学子们传万书阁,传横渠四句还要有盛名。

但他看到蒋氏的反应,决定不去了。

因为蒋氏被光州城的那些富太太,官夫人蛊惑的,觉得自己去幽州,做为凌王的丈母娘,就能住豪华的大宅子,有穿不尽的新衣裳,戴不完的新首饰。

仆人最少也要有百八十个,一日三餐都吃山珍海味……

就跟当初冬素初到长安,蒋氏一再说,她也要去长安跟着王妃女儿享福。

沈父强忍着怒气道:“幽州时常打仗,粮食都不够,年年要刘管家送粮食。”

“你不说去帮女儿的忙,净想着去享福!”

蒋氏气道:“我不该享福吗?自从嫁到你家,我清闲过一天吗?”

“以前冬素没生孩子,我还怕王爷嫌弃她。现在她生了龙凤胎,这王妃之位坐稳了,便是王爷纳妾,也影响不到她。”

“我为何去不得?生她养她,我还不能沾点光了?”

沈父觉得跟她没法沟通,那就不沟通,就把她拘在家里,有他和沈爷爷在,蒋氏也就只能在村里摆摆王妃母亲的阔气。

见沈爷爷和沈父都不去幽州,还不许她去,她便悄悄找仲阳:“儿啊,你跟娘是一心的。”

“你爷爷犟脾气,别人家的老太爷,是穿绸戴玉,阔气的很。你看看他,天天扛着铁揪往他那泥塘跑。”

“有一点王妃爷爷的派头没有?”

“你爹也一样犟,成天在木匠房里做活,跟那群徒弟说话就和和气气,一跟我说话就跟生闷气。”

“他俩啊,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姐再厉害,咱们再富有,以后你当了大官,他俩也阔气不起来。”

“县城县城不愿意去住,幽州幽州不愿意去,非在沈家村当泥腿子。”

“他们爱当就让他们当,咱娘俩去幽州,过富贵日子。”

仲阳静静地听母亲说着,他以前觉得母亲是农村妇人,见识少,早先年又跟朱氏和胡金花一起,所以才是这样欺弱怕硬,又市侩,又爱攀比。

他觉得母亲慢慢会改的,他不求母亲变得多深明大义,能有二姨母一半就好。

但现在,他明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人是永远不会变的。

这些年母亲被身边人哄的,抬着,那些生意上的人,什么好话不会说!

那些富太太官夫人,想借凌王的势,又百般巴结母亲。竟然让她产生,自己真的很厉害的错觉。

父亲已经放弃让母亲改变,能做的就是把她拘在沈家村。

但仲阳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跟母亲聊一聊。

他认真地道:“娘,这些年,你给家里添了多少麻烦,都是阿爷和父亲帮你善后,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们?”

蒋氏脖子一直,脸色大变:“我什么时候给家里添过麻烦?我操劳米粉作坊,给家里赚了多少银子!”

仲阳一声轻叹,掰着手指给她算:“前年,有人说自己的田地被士族夺了,投诉无门,找到您这个王妃母亲。”

“就因为给你送了重礼,又能言善辩地哄着你开心,你竟然就直接把那人带到刘管家面前。”

“要不是阿爷反应快,凌王府管家仗势欺人的消息就传出去了!”

蒋氏丝毫不内疚:“我也是被骗了,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后来刘管家都亲自上门说了,这事不怪我。”

仲阳无语,刘管家能怎么说?你是王妃的娘,他怎么怪你?

“去年,有人求你帮忙,说自家儿子想学医,又是多聪明,多勤快。”

“你都没跟家里商量,直接把人给送到扬州。那人在扬州仗着是你推荐的,都不把大鱼哥的话当回事,给大鱼哥添了多少乱。”

“大鱼哥把人送回来,你还怪大鱼哥不给你面子。”

蒋氏依旧觉得自己没错:“他大鱼不过是仗着你姐夫凌王,才当了个什么医官,帮衬乡邻不是应该的吗?”

“那孩子的娘跟我是老相识,人家求到家门口,我能不帮个小辈吗?”

仲阳见蒋氏毫不悔过,声音不禁急了些:

“平时村民上门讨好你,夸一夸你有多大方,多有福气,你就把家里的东西白白送人。”

“就连父亲给大宝小宝做的小玩具,别人的孩子上门来玩,你就毫不在意地送出去。”

“父亲不过说一嘴,你还埋怨父亲小气。”

“我的书房我说了多少遍,不要让人进来,不要让人进来,我的书我都有用。结果呢?”

“凡是有人上门给你戴戴高帽子,说自家孩子想读书,你就把我的旧书送人。”

“还说什么,我想要新书就去刘管家那里拿,王府那里多的是藏书。”

“你对外人大方,对家人斤斤计较,小虎和小满都在咱家多少年了,你还常给脸色看。”

“小满吃的穿的,花你的钱了吗?是阿爷养着的,关你什么事?”

“姐姐之前在家的时候,你不把姐姐当回事,多吃一口饭你都要骂。你现在怎么好意思说,让姐姐报答你的生养大恩?”

“我求你娘,别再给家里添麻烦,别再给姐姐添麻烦!你以为她这个王妃当的很舒坦吗?”

“你以为外人真觉得你有多厉害,多风光吗?人家背后指不定怎么嘲笑你呢!”

“好心跟你说实话的,你把人家的话当咒诅。哄着你骗好处的,你却当真心。”

“你以前总说朱氏和胡氏如何欺负你,你看看你现在,欺负自家人的时候,跟朱氏又差多少?”

蒋氏被他说的恼羞成怒,这样的话沈爷爷不会说,因为不跟她一般见识。

沈父倒是说了几回,蒋氏完全不放在心上,还觉得沈父就是故意的。

因为自己在村里人缘好,而他虽然是王妃的父亲,可连县太爷的宴席都不去,见不得自己比他风光。

这会被最疼爱的小儿子,这样直白地说出来,蒋氏只觉心疼又委屈,指着仲阳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哦!”

“是不是你爹挑拨的?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跟他住牛棚,他断条腿我也不嫌弃他,现在儿女都大了,嫌我没用了,挑拨我儿骂我!”

仲阳冷静地说:“你再哭大声一点,把我骂你的话传出去,让朝廷以不孝之名,不许我参加科举。”

瞬间,蒋氏不敢哭嚎了,可还是拍着大腿小声地哭着,抱怨家里人都不跟她一条心。

一直在房外听着的沈父,觉得再这样闹下去,这个家真被她搅和过不下去了。

直接冲进去,一把拉过仲阳,指着蒋氏道:“儿子跟你说实话,你听不进去。”

“你说我挑拨的,行,那就是我挑拨的。今个咱就说个明白,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和离咱们和离,老死不相往来!想死,咱们一起死,也好给儿女留下清白,省得你再干昏头事,耽误儿女的前程。”

这是沈父头一回跟蒋氏发这么大火,这么多年沈父也知道蒋氏不容易,所以对她多有纵容。

可现在看来,再纵容下去,她再被人挑拨拱火下,指不定犯下什么大事。

蒋氏呆愣住了,和离!你竟然敢跟我说和离?

哭、闹没用,蒋氏直接发起第三招,一头撞墙,然后躺在地上装死:

“我不活了,这个家容不下我。”

沈父面如死灰,她自己真感觉不出来吗?她现在的行事,跟朱氏和胡氏有什么区别?

最后还是二姨母被沈爷爷请来,把蒋氏给震慑住了。

二姨母直接说,让仲阳收拾妥当,到时候跟小盼和阿沅去幽州。

她最近在家闲着没事,就住到沈家陪三妹和四妹。

软话跟蒋氏说不明白,还得二姨母来骂醒她。

这些事沈家人当然不会跟冬素说,刘管家更不可能提。

只感叹一句,不知道蒋氏那样的女人,怎么能生出这么优秀的三个儿女?

沈冬素只接到家书,说仲阳会来,阿爷他们都不会来。虽然有些遗憾,可她也不能强求阿爷。

既然阿爷不愿意来,那就等她带着大宝和小宝回家乡的时候,再见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