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就听凌墨萧道:“虽然解不了缓眉之急,但可做长久计划。现在就让马匹挑一批小母马来训练。”
庞先生悄悄垂眸,心中笑道,瞧,咱们王爷是从不让王妃的话掉到地上!
又听凌王对王妃道:“至于现在从哪弄一批好马,本王已经有了眉目,娘子不必忧心。”
沈冬素朝凌墨萧温柔一笑,点头道:“嗯,我会多多地为王爷做盐和煤。”
庞先生拿扇子半遮,在阴影处看王爷和王妃互动,越看笑意越深,活像在吃瓜一线的慈父笑。
唉,人老了,就爱看年轻人这样甜甜蜜蜜的。
往席上一扫,沈林钟在低头吃菜,嗯,这还是个没开窍的。
莫修谨眼神发飘,明显是触景生情,在想念自己的心上人。
嗯,这个到是开窍了,可惜是有情人难成眷属。
甲四是一边吃菜,一边不时看向王妃身边的月见。
这个是半开窍了,还得一段时日才能真正地开窍。
庞先生由军师化身吃瓜狂人,王妃来了之后,幽州城变得有趣多了啊!
等待姜家送粮食期间,护送凌王妃的禁军回到了长安。
单统领是怎么把那封信给皇上的,又是如何跟皇上说他一路所见所闻的?
只有他和皇上还有起居官知晓,据说皇上当天看凌王妃的亲手信,看到深夜。
翌日早朝时眼睛都红了,让大太监当朝读来,一字不落地读。
百官听得直皱眉,这么白的文笔,但凡多读两年书也不至于写成这样!
但听着听着就感觉到了不同,他们虽久居高位,在这一刻,好像进入信上所言的边城。
至于太子党和士族子弟们,却觉得可笑,个个都在憋笑。
心中极度鄙视凌王,竟然让那村姑写这样的信,还送到皇上案前!
这妥妥就是在哭穷啊!这还真符合凌王妃的身份,农村人最会哭穷!
像勋贵和士族,哪怕家道中落,也会维持住体面,不让外人瞧出来。
贵妇出门的衣裳从不穿第二次,男子送礼的物件,都是比着贵重和精致。
凌王这脸丢地,待传遍天下,天下人都会耻笑他,娶了一个村姑,没把村姑变成贵妇,反倒被村姑带着成了农夫!
太子都快掩饰不住自己的笑意了,只好低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普通官员倒是听得有点意动,特别是寒门出身的,只觉凌王妃信上所写,就是自己家乡所见。
这时只听皇上拍着大腿,红着眼睛道:“凌王身为皇室亲王,去边关御敌是他应有的职责。”
“可没道理让儿媳妇也去吃苦受累!凌王妃体恤凌王在边关不容易,带去足足二十辆车的嫁妆,却在一天就分发完了……”
百官:……你那儿媳妇就是个村姑!去哪弄二十车的嫁妆?能陪嫁几床棉被就算了不起喽!
这明显就是凌王府准备的,为了王妃顺利带到幽州的,才说是嫁妆。
皇上又骂兵部,为什么幽州的军费物资总是送得不及时?竟然让将士们吃了几个月的醋布和陈米?
因为上一任幽州主将是陈星耀,兵部忙甩锅给陈家,说陈星耀在任时,军资和军费是给足了的。
陈国公:……
他能怎么办?难道能当众说自己儿子,被敌人吓得连军费都没瞧见过,就逃离幽州了?
儿子现在一只手断了,虽然让凌王妃给接回去了,可也不能提重物,更不能握剑挽弓,只能在家静养。
他已经够惨了,兵部还拿他来顶锅!
陈国公当朝骂兵部,让他拿出往幽州送物资的册子看,凌王去幽州都一年多了,你却拿一年前的物资说事?
兵部又把户部扯进来,说是治理瘟疫用了太多国库的银钱和存粮,才没有新粮给幽州。
反正最后朝堂吵成一锅粥,太子党在那看笑话,凌王妃这一封信,算是把各部都给得罪了。
太子像玩笑似的对皇上道:“也不知弟妹是想要什么?这样好了,儿臣从自己的私库取些银粮送给幽州!”
活像打发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但凡要点面子的,都会拒绝。
太子以为皇上会替凌王拒绝,因为开了这个头,那凌王就成了第一个穷到需要别人打赏的亲王!
这样一来,即全了他兄友弟恭的名声,还一点损失也没有。
同时还能去外面嘲讽凌王,在边关穷到要吃媳妇的嫁妆,要他这个兄长来打赏了!
哈哈哈哈,只是想一想,太子就觉得爽得全身毛孔都通畅了。
自从那讨人厌的两口子离开长安城,他诸事顺利多了!如今太子妃和侧妃都有孕,只要他生下长子,这储君之位就更稳了。
母后最近也没生事,等太子妃生下嫡子,就趁着孩子满月宴,父皇高兴,他求求情,就能让母后迁出冷宫……
太子这边正想的美呢,就听皇上很认真地问他:“太子准备给多少银粮?”
太子一愣,不对啊!您还真要啊!
忙结结巴巴地回道:“千两银子万斤粮食。”
皇上嗤笑一声:“你这是打发叫花子,还是支援边关?”
太子顿时额上生汗,这是让他大出血啊!
自从卢家倒了,他的钱袋子瘪了一半,勉强够自己花,哪里有多的给凌王?
见他紧张的不回答,皇上替他高声道:“太子为支援幽州,特地捐万两白银,十万斤粮食!”
“众卿当效仿太子,为劳苦的边关将士,边关百姓出一份力。”
“来来来,都说说,准备出多少银粮?”
百官由吃瓜群众到大惊失色,皇上不光要太子放血,还要放他们的血啊!
却不知皇上更怒,朕儿媳妇在边关吃醋布,吃沙子,你们却在这锦衣玉食,还嘲讽儿媳妇是个村姑!
要不是朕这村姑儿媳,长安那场瘟疫都不知要了多少人的命!你们不知感恩,还处处嘲讽她!
聪明的官员忙附和:“臣愿意出一年的俸禄。”
其他人算是反应了过来,都出列道,愿意出一年的俸禄。
倒是陈国公例外,说愿意出五千两白银,五万斤粮食。
这是不想越过太子,让太子难堪。
陈国公这是替陈星耀擦屁股,他这一捐,以后谁也不能再拿陈星耀在幽州时,军费不足的问题说事。
陈星耀还年轻,不可能一辈子不入仕,虽然这件事已经成了他履历上的污点,但不能让污点再扩大。
同时,对于沈冬素治好了陈星耀的瘟疫,又帮他接上手之事。
陈国公虽然因立场问题,从未表示过什么,可还是感激凌王妃的。
就借这个机会,全当陈星耀还她人情,以后两家你死我活之时,就不必讲旧情了。
此时沈冬素还不知道,她哭穷的威力这么大!
果然家就是国的缩影,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在哪都实用。
更有趣的是,这件事传遍长安之后,姜家作为商户,却站出来说,要支持凌王妃,支援幽州。
捐赠了大批粮食、盐、糖等物资,皇上很快就给姜家发了个义商的牌匾。
一看这状况,更多的商户也来捐赠。而受过凌王妃恩情的,如北区的百姓,一听王妃在边关吃醋布。
都心疼不已,你家捐三斤米,我家捐半斤盐,都提着东西到衙门说要捐给凌王妃。
若是别的官员,肯定把这些百姓打发了。但这衙门的衙役刚好是跟凌王妃干过活的,同时得到了好处。
都真诚接待这些百姓,一家家统计,还真凑齐了不少粮食和盐、糖。
再则就是太医院,竟然有几个太医主动说要去幽州做军医,同时带去了大量药材。
太子狂怒又无语地看着因凌王妃一封信,而热闹起来的长安城。
只觉这长安城让他感到陌生,怎么回事?难道大家不应该嘲讽凌王妃哭穷吗?
不应该嘲笑凌王,干出这么丢脸的事吗?
还有,可怜凌王是什么鬼?堂堂亲王,被低贱如草的百姓可怜,这不是耻辱吗?
太子还没想明白,可不少老狐狸一眼就看明白了,凌王和凌王妃,极得民心啊!
凌王妃这封直白的哭穷信,不光让皇上看哭,还让满城百姓哭了。
这个村姑,还挺有手段!
姜氏在和姜宏商量,明面上捐给王妃的,就是姜家捐赠的。
但该给王妃分红的物资,则走海上送到幽州,不能混为一谈。
姜宏知道姐姐是怕姜家心大了,不敬凌王妃。
忙向姐姐解释,父亲也是这么打算的。并且给王妃的粮食,折算成分红,是比市面还要低三成的。
说完正事,姜宏问姐姐柳家的事。
“立世子之事,柳侯怎么说?”
柳侯想立肖氏的儿子为世子,就得姜氏这个正妻点头,但姜氏是绝不会让肖氏的儿子为世子的!
同时姜氏也想明白了,她一点也不贪恋这个男人的情爱,她现在只为自己和宝儿打算。
为了宝儿的未来,和姜家的前程,她不能和离。
这个时代,勋贵和离太过惊世骇俗,凭她的能力,无法让女儿不受那些风言风语影响。
她要为宝儿的未来考虑,好人家是不会娶一个和离之家的女儿的!
在柳家,宝儿就是侯府的嫡出大小姐,以后择婿随她挑选。
所以姜氏回到柳家,这一次她回来,柳家的情况已经大不相同。
肖氏因其弟的事,别说当平妻,连贵妾柳侯都不敢封,也没给正妻敬茶,只能当个外室养着。
以后对姜氏横挑鼻子竖挑眼睛的婆婆和姑姐,现在对姜氏尊敬多了。
她们算是彻底明白,没有姜氏的银子兜底,这日子过得有多难堪。
因为没银子定制新衣裳新首饰,春季的很多花会茶会,她们都没去参加。
以前在姜氏的衣裳店里,每月都有新衣裳送上门。现在自己去订制,一年高达几十两近百两,才知道有多艰难。
衣裳还好,咬咬牙也能订两年,那首饰就真没办法了。
长安的贵妇眼睛多毒啊!你敢戴去的款式,她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但今年的新款多贵啊!凭柳家的财力,根本买不起。
更别说拍卖行那死贵的包包、香水、香膏等物,以前她们站在姜氏头上,全长安名贵流行的东西任挑任选。
自姜氏带宝儿离家之后,那叫悔青肠子!
也由开始骂姜氏不懂事,一个商户女还敢这样拿娇!
到后来骂肖氏,骂柳侯,赶紧把人接回来!
这一次姜氏跟柳侯回来了,不过她再想让她像以前那样供一家子吸血,是绝不可能的。
她直接跟柳侯说,肖氏只能为妾,她的两个儿子,只能是庶子。
不可能记到她名下。
她给柳侯两个选择,一是纳一清白女子为妾,生下孩子过到她名下。
二是过继一个宗世子弟,由她来抚养。
柳侯很认真地说,她能生,她身材调养好,自己生下嫡子。
姜氏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垂眸说,自己的身子生宝儿时伤了,不能生了。
柳侯跟老夫人商量了一番,最后选择纳一清白女子为妾。
肖氏听闻后,在祠堂大闹,她受了这么委屈,就是因为自己的儿子能当世子!
现在自己当不了平妻,儿子也当不了世子,哥哥还死了,柳侯答应她的事,一件也没办到!
姜氏才不管她!自己过好自己当家主母的日子,养好宝儿,替宝儿攒嫁妆,闲得无聊,再看看柳家的大戏。
手指缝里随便溜一点银子,老夫人和姑姐就感恩戴德,下人毕恭毕敬,连外院小厮护卫,也知道跟夫人更有前程。
这日子不舒心吗?
柳侯纳的妾是老夫人亲自挑的,良家林氏的姑娘,比肖氏这来路不明的要强太多。
姜氏直接让她为良妾,待生下孩子就升为贵妾。
还为柳府纳妾举办了宴席,就在柳侯与林氏洞房之时,肖氏的两个儿子跑进祠堂。
放了一把火,把肖氏救走了。
姜氏没想到肖氏的胆子这么大!她也想看看柳侯怎么处置这事。
她有意让护卫去晚些,放走了肖氏和那两孩子。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果然回柳家是正确的。
与此同时,幽州的沈冬素听闻了她那一封哭穷信,在朝堂上带来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