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若不愿见,其实可以不见的,他那人……不管真疯假疯,终归是疯癫的,你也并非北国之人,可不必屈礼于此,有孤去就够了。”

腊月一过,北国已经不再连天下雪,太阳终归躲躲闪闪地露了脸。

吉宁身披狐裘与邱裴之依傍而行,乍看之下,一个衣袂翩翩,一个风姿卓越,倒显郎才女貌,甚是相配。

去往灼烈殿的路不算很远,但在风寒之地行走,倒显得道阻,且两边有任寒风凛冽依然跪得虔诚的一路仆从,让吉宁稍有不忍。

老的少的,都不乏有之。

只是邱裴之没意味过来,只以为吉宁是因惧而蹙眉,便温言慰道。

这段时日,不知是不是因稍有熟识,吉宁觉着邱裴之对自己说话温柔许多。

又一刹那的恍惚。

好在理智尚存,便又生硬地小声回道:“那倒不必,既是同盟,总要相互依仗,遇事自当一并面对。况且妾并不惧之。”

可孤为何瞧着你紧张了?”邱裴之转眸侧目,与她并肩,边走边看着她蹙紧的眉头低语。

也不知是装样子还是鬼使神差的真情一瞬。

邱裴之竟顺势将吉宁冰凉的手握在手里,把人拉到近前来,惹得吉宁一怔,脸又红了。

却在下一秒再耳畔低语道:“你那日交予孤的是西域迷香散,里面还加了安神的佩兰。”

“哦。”

吉宁懒懒着道。

“王妃为何一点不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妾早猜到之事,还是意外君王身边果然没什么人才,这点子事,要耗时近一月才查出?”

“你这话,是在轻视孤了?”

吉宁本以为这般直接,会惹邱裴之生气,却没有想到,他不仅不气,眉眼间还似乎染上了笑意。

“那倒没有,”吉宁略有不自在的顿了顿,忙转过轻轻挣脱其手:“不过北国一直如此么?这般寒的天,仆从要跪拜一路。”

“王妃心疼了?”

“还好吧,只天寒,若妾的话语能管些用,老的小的,便不必如此了。”

“好,待日后清明,孤定会定此新政。”

依然是耳畔私语,在身后低头跟随侧边跪拜的仆从眼中,似是帝后新婚燕尔的你依我浓。

也有诧异者,不解他们那森寒的君王,竟也会身陷温柔乡。

不过有一便有其二。

历来成王者,谁不是如此?

他们只以为这大辽远赴而来的和亲王妃,不过昙花一现。却不知此后,她竟与邱裴之比肩除恶,治下了再不见阴霾与暴政的北国,一人一心,相伴一生。

……

只不过,这是后来的事情。

此刻的吉宁只不着痕迹地看向前路。

愈往前走,周边的仆从就越奇怪,或表情呆滞、或畏畏缩缩、或阴寒似主……

吉宁便知,灼烈殿快要到了。

只是,与吉宁想象不同的是,过门王妃王妃拜见君王之父与嫡亲的场面,并不似想象那般表面和气,背地里的钩心斗角。

这里的场面亦是肃穆而可怖的。

仿佛这宴不是宴,是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