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襄漫无目地行走在闹哄哄的夜市,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电话响了,她以为是薄南辞打来的电话,低头却在手机屏上看到了‘爸爸’二字。

手机刚接通,沈司莫慈爱的声音传了来:

“女儿,在家吗?”

听到父亲的声音,沈襄鼻头一酸差点又落下泪来,她整理好情绪才缓缓开口:

“爸,有事吗?”

“我身体不太好,你能回来住几天吗?”

“好。”

她正愁没地方去,父亲的这个电话像救命的稻草,让她有回娘家居住的理由了。

沈襄打了个出租车回了沈宅。

沈宅里,露台边,腿脚不便的沈司莫正满心纠结地看着报上关于薄南辞异国会情人的新闻,听闻门响,寻声望去,在见到女儿雪白的容颜时,他迅速折叠好手上的报纸藏到椅子下,假装在看天上的辰星。

“襄襄回来了?”

“爸,我回来陪陪你。”

沈襄把行李交给从小把她带大的李妈,她走向露台,在沈司莫旁边蹲下,伸手给父亲按摩受伤的腿。

“南辞呢?怎么不见他送你过来?”

“公司最近很忙,他要送我来着,可我不愿意,我不希望他累着。”

知女莫如父,沈司莫看出了女儿眉宇间流露的幽伤,并没多问什么。

沈襄许久不曾回家,她和父亲聊了许多话题,从小时候聊到现在。

李妈见天色不早了,上来提醒沈襄:

“大小姐,医生说,沈先生不宜久坐的。”

沈襄暗自自责,匆匆结束了与父亲的话题,她把沈司莫推进了卧室,伺候完父亲睡下后,她拿手机看信息,却没有一个找她的电话。

沈襄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家里的床她许久不睡了,竟然有点认生,她躺在**半天也睡不着。

可能是最近烦心事多,神经有些衰弱,她起床吃了颗药才慢慢进入梦乡。

第二天中午,她与父亲正在用午饭,饭吃到一半,院子里传来汽笛声,李妈探头一看,喜孜孜道:

“沈先生,大小姐,是姑爷来了。”

薄南辞会来找她,沈襄不敢相信,她昨天才与他大闹了一场,她正想问李妈会不会是看错了。

就听到外面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沈襄的眼睛不由自主看向门口,薄南辞颀长的身形,精致的轮廓,浑身上下都是上位者气息,他脱下大衣交给李妈,疏离地喊了声‘爸’后,冰冷的目光落到沈襄脸上。

“再过两天,就是爷爷八十大寿了,妈让我过来接你回老宅商量下要宴请的宾客名单。”

果然是郑秀英让他来接自己。

沈襄心口的窃喜渐渐被男人的话音淹没。

“坐吧,南辞,李妈,加一副碗筷。”

沈司莫刚说完,就听到薄南辞不咸不淡回答的声音:

“我吃过了,你们慢慢吃。”

沈襄吃完饭,走出餐厅,对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薄南辞道:

“南辞,跟我来一下。”

薄南辞眉宇拢了个‘川’字,不悦地收起了手机,神色淡漠地跟着沈襄进了房间。

确定父亲或李妈听不到她们谈话内容,沈襄脸上的笑迅速敛去,她仰头做了个深呼吸,转过头,视线对上薄南辞凉凉的目光:

“薄南辞,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是在问我为什么会过来找你是吗?”

见沈襄抿唇不语,薄南辞冷笑道:

“我说了,是妈让我过来的,我不过来,她就要与我断绝母子关系。”

闻言,沈襄呵地轻笑了声,嘲讽道:

“想不到你这种人,竟然会对母亲的话言听计从。”

“我是哪种人,沈襄?”

沈襄第一次用讥讽的语气给他说话,薄南辞心里很不是滋味,整个人都不舒服起来。

他不想跟她吵,压下心头怒气,他说:

“你爸身体不好,我爷爷年岁也大了,你也知道,我妈对你这个儿媳妇有多满意,满意到都恨不得不要我这个儿子,我们打个商量,婚讯能不能暂时不要公布,等他们都身体好些了再说。”

“可以。”

俩人达成共识,薄南辞走出房间,沈襄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

沈襄取下衣架上的外套穿上,一边动手去系衣服腰带,一边回头对餐厅那边喊:

“爸,我先回去一趟,等会儿再回来给你搓背。”

同时,客厅响起薄南辞淡漠的嗓音:

“爸,我先走了,过两天再来看您。”

餐厅那边很快传来沈司莫的回应。

“去吧。”

薄南辞接过李妈手里的外套,慢条斯理地跟着沈襄后出了沈宅。

薄南辞出来时,见沈襄钻进了他的车,他也几步走上前拉开车门坐进去。

陡地,沈襄就感觉身边的男人不对劲,转过头,正要开口说什么,湿热的吻霎时就袭卷了她的感官,夺去她的呼吸,清寒的气息窜入鼻尖,让沈襄蓦地心跳加速。

薄南辞的吻技很好,很撩人,沈襄耳朵里翁翁地响,脑子里一片空白。

许是不满意她漠然的态度,薄南辞的舌狠狠卷起她舌尖,舌根带出一片的麻痛。

就在她险些因缺氧而喘不过气时,他的唇离开了她的,却在两唇相隔着寸许距离时说:

“不想你爸伤心,就配合点。”

沈襄天灵盖一麻,微微侧眸,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了沈宅二楼窗口坐在轮椅上炯炯目光注视着她们的父亲。

原来他吻她,不过是因为在父亲面前演戏。

她的心撕裂般的疼,而面上却挂着笑,凑上前,碰上男人嘴唇的唇瓣是冰的。

她说:

“薄南辞,谢谢!”

一滴冰凉的东西,从沈襄取肾的伤口处滑落,像是血又像是泪。

他骨节分明的指把她的鬓边掉落的发别于她耳朵后,深邃的眼睛里寒意渐深:

“我们相守了两年,只要你开口,我能做的都会去做,这是我欠你的,但是,婉婉失去的,我也会代她向你讨回来。”

他的声音带着让人不寒而粟隐忍与愤怒。

“冷皓,开车。”

前面的冷皓目睹着后面两人纠葛的画面,心里索然不知味。

薄南辞的声音让他找回意识,他应了声‘好’后,抬腿踩下油门,黑色卡宴迅速驶离沈宅。

霓虹灯交相辉相从引挚盖上划过,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沈襄看着面色冷漠的薄南辞,想到他刚才的话,沈襄听到了自己心碎裂的声音,胃疼得抽搐起来。

车子抵达薄氏老宅,她们刚走进客厅,就看到沙发里坐着的郑秀英与薄岑豪,郑秀英见了她们,立刻从沙发里起身迎过来:

“襄襄,都是南辞的错,我代他向你说声对不起。”

“他没有对不起我。”

爱一个人本身没有错,要怨就只能怨她沈襄入不了他薄南辞的心。

“妈,放心好了,不论何时,你永远是我最亲爱的妈妈。”

“谢谢!”

郑秀英感动于儿媳的识大体,瞪了儿子一眼。

“你能原谅他,我就放心了,以后,你有什么委屈就给我说,让我来修理他。”

“好。”沈襄轻应着,她几乎没有勇气回头去看一眼身后的薄南辞。

薄南辞与沈襄刚坐下,郑秀英就递给沈襄一个本子,她温柔地对儿媳说:

“这上面全是深城名流圈的重要人物,我与你爸已筛选了遍,你们再看看,还有哪些需要删除的,最后的决定权交给你们。”

沈襄拿着本子,目光不由得看向薄南辞,薄南辞起身去厨房倒水喝,丢给她一句:

“你自己看着办!”

也不知道是不是郑秀英想把她们留在老宅增进感情,她以天晚了为由,说什么都要把她们留在老宅住。

沈襄把本子上上流圈的人名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拿笔在名单末尾添了个人名,盛又庭。

她有些口渴,下楼拿杯子接水喝,路过空旷客厅里,好似看到了有一抹白影从楼梯间掠过:

“谁?”

沈襄喊。

没人应声,回应她的只有夜风穿过客厅的声音。

沈襄背心一麻,她提步上楼,抬头望过去,艺术回廊下,一抹白影衣袖飘飘,女人乌黑的长发风中飞扬,缓缓回头。

沈襄手里的杯子‘啪’的一声摔出。

怪异的感觉让她觉得浑身汗毛似乎都立了起来。

她眼睛闭了下再睁开。

白影不见消失,反而在她眼前愈发清晰。

那弯弯的眉,如精致俏丽的五官轮廓,蓝婉月三个字跃上心头,沈襄唇瓣迅速失去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