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早上六点,夜老准时起床。
陈伯已经等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夜老朝那文件看了一眼,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这几天他派人调查了叶海兰的情况,叶海兰的年纪竟然和当年那个孩子是同岁。
更巧合的是,在叶海兰一岁左右时曾犯过一场大病,在医院里住了半年之久。
而叶海兰住院的那段期间,正是那个孩子出事的时候。
现如今叶海兰已经去世多年,叶家人也已经离开平城,目前想要证实叶海兰是不是他的女儿,唯一的突破口也只有顾丫头了。
“结果是什么?”
“老爷,您还是自己看吧。”陈伯表情很严肃,看不出是喜还是忧。
夜老瞪了陈伯一眼,明知道他此时心里紧张,这老小子还敢在这个节骨眼给他卖关子。
陈伯笑了笑,双手将文件捧到夜老跟前。
伸手接过那份文件,夜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文件袋里的资料抽了出来。
一份专业鉴定机构的鉴定书**在他的眼前。
他紧蹙着眉头,表情严肃地往下看去。
当看到最末尾的血缘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三时,老爷子双手微微颤抖。
在商场杀伐征战、沉沉浮浮了大半辈子,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他以为自己已经练就了钢铁般坚硬的心。
此时,却因为找回了自己的至亲,变得像一个失去情绪控制的孩子。
“老陈,她是……她是我们夜家的孩子啊,我就知道她是我的外孙女,我就知道。”
见到她的第一眼,那种浓郁的熟悉感不仅仅是因为她长得像他过世的太太,更多的是来自于血缘相连的亲情。
夜老盯着鉴定结果,不断地重复呢喃着“我就知道”
仿佛一遍遍地确认,一遍遍地提醒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看着此时这个喋喋不休的老人,陈伯也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老爷,夫人若能知道在您有生之年还能找到小姐的遗孤,她泉下有知一定会倍感欣慰的。”
当年夫人的突然离世和小姐的死有很大关系,谁都不敢相信,年仅一岁的幼童被绑匪丢入深海区,竟然能奇迹地活下来。
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夜老沉默了许久,过往的记忆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只可惜我的女儿没有等到我们父女相认的一天。”
在她一岁时父女分离,至此一生再也没有见过面,这也终将是他此生的遗憾。
“老爷,小姐不在了,但小姐的女儿还在,也算是对您的慰藉了。”
“顾小姐从出生就没了母亲,又被父亲丢到乡下十八年不闻不问,难以想象这些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陈伯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
夜老眉头紧紧拧着,神情异常的冷肃。
“今后有我在,我看谁还敢欺负我的外孙女。”
“老爷,您打算什么时候和顾小姐相认?”
夜老沉思了一阵儿。
“暂时还不是时候,先找到叶家人的下落再说。”如果叶海兰就是他的女儿,叶家人肯定是知情的。
他心里始终有一个谜团,需要找到叶家人亲自证实。
*
周末
顾楠一天微亮时就起床洗漱,从衣柜里选了一身休闲服,一顶黑色鸭舌帽,背上双肩包就匆匆离开了房间。
这时才早上五点钟,整个顾家异常安静。
顾楠一走出别墅区,在马路边上拦截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师傅问:“小姑娘去哪儿?”
“北站!”
半小时后,顾楠一买票坐上了火车,她的目的地距离平城三个多小时车程。
那是一个坐落在半山腰上的小县城,因为交通不便发展十分缓慢,整个县城的人口不足五万人,是一个在地图上很难找到的山沟沟。
下了火车站,还要乘坐公共汽车爬一个半小时的山路,临近下午一点钟的时候,顾楠一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南鸢县。
这里虽然被规划为县城,实则面积大小更像是一个小镇,在这里看不到高楼大厦的影子,几乎清一色的自建二层小楼。
跟随着原主的记忆,顾楠一走进一条狭窄的巷子里,在一扇破旧的木门前停了下来。
不同于附近那些二层小洋楼,眼前这栋青砖瓦房已经十分破旧,墙壁上有一道深沟的裂纹,像是随时都能轰然倒塌一般。
说它是一栋危房毫不夸张。
沉定了心神,顾楠一抬手敲了敲木门。
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从里面出来。
难道不在家?
刚巧这时,一位白发老太太拄着拐杖从巷子口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看到巷子里站着一个模样俏丽的小姑娘,老太太枯槁的眼睛仔细地打量了起来。
“小姑娘,你找谁啊?”
顾楠一转身看向老太太:“叶海生是住在这里吗?”
老太太点了点头:“没错,这就是海生的家,不过他今天出去瞧病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顾楠一蹙眉:“他病了?”
这些年原主做黑客赚的那些钱大部分都邮寄到舅舅家里来了。
七七八八算下来也有十来万,按道理这笔钱也能多多少少改善舅舅一家的生活环境。
没想到他家住的还是之前的老宅子,几乎和儿时的记忆没什么变化,甚至变得更破旧了。
她小时候是被舅舅接到乡下来的,直到七岁那年她要上小学,舅舅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最终只能联系上顾廷均,让他担起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顾廷均起初是不愿意接她的,舅舅一气之下说要到平城法院起诉他。
那时候顾氏集团还在起步阶段,顾廷均怕影响到他的名声,这才不甘不愿地把顾楠一接走了。
只是叶海生怎么也想不到,作为孩子的亲生父亲,刚接到孩子就转手又把她丢到其他亲戚家去了。
根据原主的记忆,七岁之后,顾廷均把她送去了堂姑顾红秀的家里,顾廷均丢下二十万的赡养费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顾红秀家里有一儿一女,答应收留她完全是看在那二十万的面子上,可想而知对待她这个陌生侄女的态度会怎样。
从七岁到十八岁这十一年间,对原主来说简直就是噩梦的存在。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
“海生是个好人呐,就是好人没好报,年纪轻轻就得了重病,这些年为了养活儿子,他拖着病重的身体还要四处去打零工赚钱,现在身体是越来越差了,他儿子叶凡才读高一,我就怕他哪天没撑住走了,留下这么个半大的孩子该多可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