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风雨欲来
现在若说明城最受关注的人,非封祁莫属。
他因自己的夫人是华国长公主,儿子是华国太子,生生断了在皇朝的实权地位。有人说他从此要屈于夫人的**威之下,再没有地位可言。也有人说他是撞了天大的气运,竟然一朝成了准太上皇,娶妻娶到他这份上,绝对是让人艳煞而不可及的。
以为娶了一位糟糠妻,过了十年突然发现哪里是糟糠,竟是一国皇长女。还是一个立长不分男女嗣的国家。皇长女不喜继承皇位,可皇长女有儿子,转眼儿子被立为太子,并被华帝昭告天下,铁板钉钉。
如此传奇,后世有没有更传奇的不知道了,现在回溯历史着实前无古人。
封祁可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从来没有过半分回应。对于自己尚书令的权力被收回,他没有半分意见。对于自己妻子儿子的身份他也从不解释什么。言行愈发低调,除了上朝和天泽书院,空****的尚书令院再没去过,好像下朝就回家,让人琢磨不透。
现在殿试在即,本该尽量避开公众的封祁再一次异于常人,出现在了戏院门口。
顺直乌亮的长发被一根半指宽的淡蓝色发带束住,一身月白落拓的素锦束腰长袍,一双云纹玄鞋如踩祥云云巅一步步走进戏院。
绝伦的俊容令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傻呆呆的看着,甚至连那冰潭般的深黑凤眸散发出的冻人寒战也他的容貌遮掩了去……
封祁第一次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存在感,走过那些呆傻住的人,朝着木莲华他们所在的雅间而去。
直到他走过后,那些恍然回神的人,纷纷一个冷颤,继而喧闹起来。
“我皇朝第一美男,绝对天下第一。”
“封少师,真绝色也。”
“他刚才看了我一眼。”“你这痴人,刚才说卢大师看你,现在封少师也看你,真是做梦做没救了。”
……
木莲华一听封祁来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黑沉着脸,然后盘腿坐在软榻上,直直的盯着雅间门口。
封祁察觉到木莲华此刻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薄唇边露出一抹无奈。
封杨氏和卢子芳听宝儿说封祁来了,一个面露喜色可不乏不满,毕竟木莲华两天未醒可是吓坏了众人,而他这个最应该陪着的夫君竟然不在,着实不对。即便情有可原也该派人说一声。真是惯坏他了,让他有了动辄就不吭气失踪的毛病,得好好教训。
卢子芳则有些畏惧封祁,朝着一边站了站,等着封祁进来。
木莲华看出卢子芳不自在,道:“卢老板,唱戏用的道具鞭子,借我使使吧。”
“鞭子?”卢子芳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木莲华点头,“是的。”
要鞭子做什么……不过看她脸色不善,而且说的很认真,卢子芳忙应着,“好,我就去拿。”
桃翠称想要见识一下戏台上的道具,也不等木莲华同意,就跟着快步而去。来自丫鬟直觉,她觉得还是离开比较好。老爷来了,夫人不用她伺候,而且还有可能会是碍事的蜡烛,聪明的丫鬟这时候就该躲到一边儿去。
等卢子芳桃翠走了,宝儿和封杨氏对视了一眼,最后有默契的也从雅间儿后门出去了。而雅间儿后门有一个窄窄的楼梯,正好通向戏院的后院。
封祁撩帘进去的瞬间,给雅间儿布下一个透明的结界。
等进去后,看到木莲华,那冰冷的面容如雪遇暖阳般化开,虽然尚透着一丝半缕的凉意,却充满了温柔和掩藏不住的心悦爱意,轻唤,“华。”
“呵,看来你都记得啊。”木莲华莹洁粉嫩的纤指点着软榻的扶手,清亮的栗眸几乎眯成了一条细缝。
“记得,永世不忘。”封祁清雅的声音低沉暗哑些许。在原界里那一场欢爱,带给他无与伦比的美好。他已然把它刻魂入魄,再难忘记。
木莲华对这个变调的声音再熟悉不过,身体微微一僵……喉咙有点儿干热,端起榻几上已经冷掉的茶就欲喝……
封祁闪身到她身边,一把夺了她手里的茶,泼到地上,皱眉道:“对身体不好。”
木莲华瞥了眼地上被泼得濡湿了一片,口气恶狠狠带着一种莫名不满的发泄道:“我就要喝。”拎起茶壶就要往嘴里倒。
封祁同样夺下甩到地上,然后轻柔的把她抱进怀里,“别做对自己不好的事。”
“我喝口水怎么就是对自己不好了?”木莲华推他,但不论她用多大的力气都推不动他。
“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封祁挥袖打开异空间,从里面取出一个细颈圆肚、水晶样透明的小瓶。小瓶里有粉红色的**流转晃动着。
木莲华嗅到了一股花香,亦是他身体的味道,撇了下唇角,“大老爷们儿用什么香水儿。”故意曲解这东西。
封祁又取了一个帝王绿翡似得,其上有着粉色花苞图案的圆杯,把花蜜往里面倒了一滴,然后就见圆杯上的粉色花苞慢慢绽放,而水杯也已经变满,水的颜色是轻淡的粉色,很漂亮。
“可以喝这个。”封祁把圆杯抵到木莲华的唇边。
木莲华不想妥协,只是这好闻的香味,带着甜甜的勾人的味道,不由自主的就吐出了舌尖儿跟小狗一样舔了一下。
封祁被她的可爱模样煞到,傻傻的看她。
“华。”
木莲华又舔了两口,温温的还挺好喝的,听到他唤自己,应了声,“嗯。”
“其实,已经六个月了,可以……”
木莲华一把把杯子掳了,不屑的扫了眼他的下半身,“找五指姑娘去。”
“五指姑娘?”封祁一时脑卡壳了。
木莲华看着他的手,“别说你没用过。”
封祁俊绝的脸露出一丝尴尬,摇头,“没有。”
看他摇头,正喝花蜜水的木莲华差点儿呛了……不是吧,竟然还有这种奇葩吗?
“真的?”
封祁轻抚她绵软的背,“华,我可以控制,若非你禁欲亦可。”
……真纯情,木莲华突然觉得脸发烧。
难为情似得,一口气把花蜜水喝完,指尖慢慢描摹着杯子上又渐渐合拢的花朵,道:“跟着莲心像个哈巴狗似得元天就是你自己吧。”
“……嗯。”封祁察觉到她的不悦,不过那确实是他,初世的他。
想起她被他丢在了宝山,而他跟着莲心走,木莲华冲着他云纹玄鞋狠狠地踩了一脚,“敢把我一个人丢在宝山,没吃没喝还被灵兽盯着,踩死你踩死你。”
封祁也想起了这事,歉疚盈满胸怀,一动不动由着她踩。
木莲华看着他本来精致漂亮的鞋子被自己两下踩得韵致全无,而且还留下了清晰的鞋底印儿,脚就停了下来,然后再刮他一眼,才继续问道:“那自卑的围着凤娇娇转的小才也是你。”
“……是。”小才的记忆他着实不多。
木莲华‘咚’把杯子磕到榻几面上,“你对她们那么好。”
封祁哭笑不得,“她们都是你。”
木莲华扁嘴儿,“才不是,我和她们可没有半点同人感。而且相比来说怎么看都是元天和小才比较好,莲心和娇娇比较得意。不像我,生子要自己养活,养大了又给人送回来。送回来就算了,连自己也送上门,结果再怀了一个,做什么都束手束脚。一不留神还扯出一毛线团的前世今生出来。”
封祁眸底莹然愧疚,没能看着封瑾诺出生,没能尽到一个父亲该做的,是他心头的遗憾。
温热的掌心有内气涌进她的肚子里,轻轻推着正在努力翻身的女儿,郑重道:“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的。”
倒不阻止他和孩子互动,由着他摸。脸上的表情则满是不屑,“切~一听就是假的,有本事你替我生。”生孩子时有阵痛慢慢缓和还好些。她则是一进来这身体,就到了最后冲刺的一下,突然间要承受身体像被生生撕扯成两半的痛苦,那一刹那的疼,是从指甲尖儿到头发梢儿的。
封祁哽住……他什么都可以做,除了生孩子这项。
木莲华见他露出愧疚的模样,心里忽觉也不舒坦,改了话题道:“说起来我只看到了勾手指那儿,后面发生什么了?小才跑掉了吗?”
封祁摇头,“不知。我曾经选择遗忘一部分记忆。如果说有谁知道全部的事情,应该是青九玄。”
“九哥根本就找不到,找到的是个叫青玄的。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木莲华有点儿伤感。
“他中间的九字是在当了域主后才改的,他是第九代域主。”封祁道。
“这样啊。对了,你儿子说咱俩是被人操控的……你怎么看?”对于宝儿这个旁观者角度得出的结论,木莲华越想越是那么回事。
封祁却否道:“并非如此,是由因缘延展下来的。他们想要的什么东西,就诞生在这个延展的过程中,所以才会参与进来。”
木莲华注意到他口中的他们,问道:“他们是谁?”
“有一天他们会来找你的。”封祁把她手里的空杯子取走,重新满了一杯。
木莲华又看了遍从花苞到盛开的过程,歪了下头,又吞了一大口,才道:“这杯子挺神奇的。”
封祁轻擦她唇边的一点水渍,“是生灵花树的树根雕刻的,其上的花朵是树根的一丝灵性。里面的水也是树根本身所含的生灵水,但需要花蜜才能引出。生灵蜜水对你和女儿有好处。”
“宝儿和娘能喝吗?”木莲华问道。
封祁点头,“可以。”
木莲华当即把杯子夺了,“这东西归我了,花蜜也给我。”
封祁把细颈瓶给她,“你自己喝吧。母亲和宝儿我会另准备。”
木莲华瞪他,“准备了也只能给我。”她想要向封杨氏和宝儿显摆上两把,若是他给了,她还玩个什么劲儿。
封祁笑了笑,俊容风华逼人,却只有木莲华一个人看到。而木莲华反应也很诚恳,忍不住吞了一大口口水。
“嗯。”封祁从空间里又取出两个一模一样掌心大小碧绿色圆杯子,每个杯子里放着一个小小的细颈瓶。
木莲华上下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除了袖兜完全没有装的地方,不过袖兜里装两个石头一样的被子,也不得劲儿,道:“你先装着,回头我问你要。”
封祁收了杯子,打量她虽然圆润光彩,但他仍能看出瘦了些,便想要把她再养回来,“可想要吃什么?”
“不了。我现在喜欢吃娘做的饭。”木莲华颇有几分得意,我们娘俩现在可不受你控制了。
封祁瞧着她得意的模样,终于心痒难耐,低首吻上了她的唇瓣,温柔的厮磨。
木莲华被他的吻得一怔,接着向后仰倒,一边推拒,一边含糊道:“大白天的你起来。”
封祁托着她的腰,不让她累到,凤眸轻闪,钻她的话空子,“白天不行,那晚上?”
木莲华望着他原本淡色,一番亲热后变得稍红水润的薄唇,情不自禁的张口咬了下,软软的嫩嫩的好像慕斯蛋糕,就又咬了一口,占足便宜后,趁他愣神之际从他掌中挣开,跳到一旁,狡赖道:“也不行。”
本来被她一咬,所有控制力全线崩溃的封祁,正要暴走,就看到她这一小跳,惊得所有的旖旎想法全没了,“你!”
木莲华扭扭腰,晃了晃圆肚子,“我怎么样?”
顿觉挫败,他能把她怎么样。
……
另一个雅间儿里——
“哥哥,我要他。”女子眼睛里盛满了独占欲。
男子摇头,“不,你切不可招惹他。”转头对身边的护卫道:“送公主回去,没有本王允许不得出门。”
女子好像很意外男子的话,“哥哥,你、你要禁我足?”
男子疼惜的摸摸她梳成了冠的滑顺长发,道:“璎珞乖,不得任性,否则现在就送你回国。”
“太子哥哥!”女子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声音娇嗔甜美。
男子不再说话,而是望着封祁所在的雅间儿沉思着。
刚才封祁上来时,冷淡无情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滑过了他所在的雅间儿。曾经他和封祁有过一面之缘,若是看到了他,近两天少不了要向明景帝求见了。
等了好一会儿,女子见他没有半点放松缓和的意思,撅着嫣红的樱唇气鼓鼓的出了雅间儿。
等她离开后,男子也离开了。
……
卢子芳快速的卸了戏妆,恢复清秀但身材有些细瘦的男子装扮。
到了摆放道具的房间,取了彩色的马鞭,便准备给木莲华送过去。
正在参观道具的封杨氏忙拦了,“卢老板不用送的。”
“可是……”对于木莲华的话,卢子芳绝对一是一,二是二,让怎么就怎么。虽然他也很尊重封杨氏,但是这是木莲华要的,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看向闲得无聊的宝儿。
宝儿粉嫩的薄唇浅勾,“卢老板这个鞭子怎么个甩法啊?和平常甩法一样吗?”意思是不用过去。
她娘是不想他太拘束了,找个借口让他离开。要知道他父亲对于一切靠近娘的男人都是敌视的。他娘在时,还好。若不在,那态度半点不客气甚至让人不舒服。连他这个儿子也被屡次警告不许和他娘亲亲。
卢子芳还是皱眉看着木莲华所在的方向,“夫人不会正等着用吧。”
……等着用?宝儿眼睛轻闪,伸手取过卢子芳手里的鞭子,“要不这样,一会儿我给我娘送送看。现在卢老板先教教我这鞭子怎么玩吧。”
对于宝儿,卢子芳多了分对小辈般的疼爱,听他说一会儿给木莲华送过去,解了他的难题,当然宝儿想要学甩鞭子,也定是倾囊相授。
“没问题。”
又取了一根鞭子,推门进了另一个房间里。
这个房间很空旷,除了靠墙边放着几个板凳再无一个多余的东西。
“这是我练功的房间,可以吗?”卢子芳问道。
封杨氏瞧着地面上铺的青石都磨出了浅坑,可见他没少在这里练功。
“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真是辛苦。”
卢子芳倒不觉得什么,嗓音低低磁性悦耳,“只要有人叫好,便一切都值了。”
“卢老板什么时候开始学戏的?”宝儿问道。
卢子芳回道:“正式学艺是四岁,其实三岁就跟着我父亲练功了。而这戏院也是我父亲一手办起来的,后来我经营不善,连饭都吃不上。就在准备离开京城时,夫人和元公子来了,给了我戏本,戏院还有尊严……呵呵,不好意思,一下子就扯远了。”
封杨氏摇头,“没什么,正好多了解卢老板。说起来,我只知道我这儿媳写了戏本子,没想到还有这事。”
“夫人着实厉害。”卢子芳衷心佩服道。
宝儿倒是没觉得什么,他娘只是喜欢做些新鲜事罢了。然,眼光锐利,总能找到合适的人来帮她做她不想干的部分。比如这戏院的地址,是元叔叔东奔西跑一天才找到的。戏院的装修,是梅姨设计的,其实她自己设计应该会更好。
不过,有一双毒辣的识人才能,本就是实力的象征。
之后,卢子芳带着宝儿去了换衣房,把身上的素锦袍服换下,换了一身戏院里统一发的练功服。
宝儿瞧着眼熟的样式知道是她娘设计的,利索的换上,又回了练功房。
等他出来,卢子芳也换了练功服,一身黑衣更显的他成熟内敛,没有丝毫戏台上扮女角的柔美,之余男性的清扬爽朗。
封杨氏坐在靠墙的凳子上,满眼期待的等着。
卢子芳见宝儿出来后,面色严肃认真,道:“第一个动作。”
宝儿点头,“卢师傅请。”
然后就见他把手里的彩色皮质的鞭子甩正位置,弓腿弯腰、细瘦的手腕一抖一颤,彩色的鞭子划出一道彩色光影,夺目绚烂,啪啪作响,煞是耀眼亦甚是威风。
……
此刻,莲宅门口突然降下了一道传送卷轴才有的七彩光芒。
七彩光芒消逝,一名浑身是血的男子倒在了地上。他衣衫和脸上全是血看不清他的模样。
田庄正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编花篮,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三米之外的人先是一惊,接着又继续编起了花篮。
然后不消两息的功夫,这名浑身是血的男子就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冷面女子带走了。
田庄看着地上鲜红的血,转身进了门房,取了扫把和水桶清洗血渍。
等他把血渍处理完又一辆马车忽忽悠悠的自巷子口而来。
坐在马车前的是刘德顺和连伯,而他们两个人的中间有一个瞧着很是胆怯的少年抱膝坐着。
“连爷爷、刘管事,你们回来啦?”田庄木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表情。
连伯应着,“哎,回来了。夫人可好?宅子里也都挺好的?”
田庄回道:“夫人挺好的,宅子里面也挺好的。”看了眼他刚擦干净的门口,刚才那里可一大片的血迹。可连爷爷没问宅子门口,所以不用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