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保宴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陆一函怒火中烧,“你告诉我,内鬼是谁,我剁了他!”

乔保宴还是保持沉默。

突然,站在一旁的张妈开口了。

“陆少,我知道内鬼是谁!”

陆一函立马转向了她,“说!”

“陆少……”

张妈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陆一函一愣。

“做什么?”

张妈已经是泣不成声,“陆少……你们说的内鬼,就是我……”

陆一函呆住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

张妈在陆府身份普通,但乔茵对她很好,很尊重。

她的儿子烂赌,乔茵知道,也经常接济她家,帮了不少忙。

谁能想到,斗米之恩,却养了个仇人。

“不可能……”

陆一函也不愿相信,“你告诉我,你在替谁掩饰?”

张妈哭着解释:“少太太对我好,我不该这样做的,我不是人,我是禽兽!”

陆一函的双眸,如同黑洞一般,快要把人吸进去了。

“说!”

张妈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解释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张妈的儿子烂赌,欠了太多债,其中也有白家的。

白家知道她急着还债,就用钱把她给收买了。

白家开出的条件是,只要张妈完成任务,不仅欠白家的债务可以一笔勾销,而且事后还可以得到一笔钱作为奖赏。

当然这个任务也是有要求的,就是要把便笺放到乔茵的陪嫁行李里面去,并且务必确保陆一函会看到。

张妈不认识字,本来她以为只是放个东西而已,就想着铤而走险搏一把。

她真的在乔茵嫁过来的时候,将便笺塞进了乔茵的陪嫁行李,并故意让陆一函看到了。

她只是想着,终于有钱帮儿子还债了。

没想到,她的一个动作,竟然酿成大错。

一年时间,她只知道陆少和太太的关系不好,却不知道为什么。

到此刻她才明白,其实就是自己当初的那个动作害了乔茵。

此刻她悔不当初,但也已经追悔莫及。

陆一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知晓的一切。

“好啊……”

他愤怒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中发出,“太太对你那么好,你就是这样对她的,好啊!”

张妈匍匐着上前,“陆少,我不是人,您惩罚我吧,您打死我我也认了!只是太太她是无辜的,我现在,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她了!”

她趴在地上,哭得像个泪人。

陆一函怒极而哀,他的眼眶,也已经红透了。

乔保宴慢慢站了起来,披上了雨衣。

“我走了,自己珍重。”

他走向了外面,外面风雨飘摇。

别墅中,只留下痛苦万分的陆一函,还有趴在地上大哭的张妈。

陆一函寻思良久,对着张妈说了句:“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陆少……”

张妈爬过来,“您给我一次补救的机会吧,我想赎罪!”

陆一函摆摆手,“不用了。”

张妈跪在地上,又哭了许久。

陆一函叹了口气,“外面风雨大,明天再走吧。”

他心里清楚,张妈固然有问题,但问题更多出在他自己身上。

他的罪孽,才是需要救赎的。

张妈哭着走了。

陆一函孤家寡人,一个人呆坐着。

电视机还在继续播放天气预报,“强台风中心风眼已经抵达我市附近,即将登陆,最大风力17级,请注意做好防御工作……”

陆一函呆呆地看着电视屏幕。

他的双眼依旧血红。

突然他好像看到了什么。

“茵茵?”

他感觉乔茵好像回来了。

猛然起身,却发现是一瞬间的梦寐。

她根本没有回来。

她在哪?

陆一函拿起了桌上的烟盒,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外面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陆一函顾不了那么多,他一头扎进了暴风雨里面。

他四处奔走,漫无目的寻找着。

雨点密集地打在他的身上,强风把他的脸庞吹得扭曲变形。

他在寻找她,也是在惩罚自己。

他像落汤鸡一样,在风雨的夜,到处乱窜。

“老婆你在哪……”

“陆太太?”

“茵茵?”

陆一函快疯了。

突然,一阵强风吹过,路边的一块广告牌“嘭”的一声砸了下来!

陆一函躲避不及,被广告牌砸倒在地。

广告牌直接压在了他的腿上,他那条受过伤的腿,立即被压得无法动弹。

鲜血淋漓。

陆一函感受到了巨痛。

也许这就是乔茵承受过的痛。

他痛苦地咆哮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伤痛而咆哮,还是因为内心的痛苦而咆哮。

他用尽全力,想要推开广告牌。

然而广告牌太重了,他无能为力。

就像那个推不动的花瓶一样,乔茵也无能为力。

狂风在怒吼,大雨在瓢泼,陆一函的吼叫声几乎完全被吞没。

他的鲜血在涌出,精力在流失。

他倒在冰冷的马路牙子上,如同乔茵倒在冰冷的别墅地板上。

此刻,陆一函终于感受到了乔茵的绝望。

他慢慢开始认为,也许这就是老天爷在惩罚自己吧。

他索性放弃,不挣扎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烟盒,将盖子掀开。

里头的香烟掉了出来,马上被疾风暴雨卷走了。

借着风雨中路边灯火的微光,陆一函再次看到了那张照片。

那是他和前妻的合照。

那年夏天,他未婚,她未嫁。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他就那样痴痴地看着。

雨水淹没了他的眼睛,他就擦掉了再看。

看着看着,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

恍惚之间,陆一函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陆太太。

她一身少女裙装,清纯甜美,向着他走来。

陆一函想伸手去抓她。

她却又远去了。

他感觉到既无奈又绝望,只能用尽全力喊着——“陆太太!你别走!”

突然,眼前的陆太太化作了一道强光。

强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迷迷糊糊间,他看到那辆至尊莱斯开着远光灯缓缓驶来,停在了马路边上。

车上下来几个人。

秦娥卿走在最前面,她跌跌撞撞地向他跑来。

她几乎要被狂风刮走,暴雨无情地**着娇弱的身躯。

但纵使举步维艰,她也在拼力向他奔去。

“陆少……陆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