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凤九嫣拿回来几套锦绣坊的衣服，兰心当时都惊了。

她们正愁着凤九嫣进宫穿什么衣服呢，不成想凤九嫣自己就解决了这道大难题，而且还是有锦绣坊标志的衣服，她们当时只觉手中的衣服沉甸甸的，别提多小心翼翼了。

凤九嫣第一日进宫便将身上的衣服弄脏了，那一看就是被人欺负弄脏的，兰心还偷偷抹眼泪了，毕竟那套衣服上面虽然没有什么标识，但是那料子也是极好的，甚至与锦绣坊的十分相似。

但是她听闻那锦绣坊的衣衫上面都有自己的标识，那件上面并没有，遂没有将其认为是锦绣坊的衣衫。

不过，眼前这她倒是可以确定，确确实实是锦绣坊的衣衫。

凤九嫣听到“锦绣坊”三个字时，心神有些恍惚，回头看了一眼，语气淡了下来：“收起来吧。”

正准备给凤九嫣穿手里的这套衣服，听得凤九嫣如此说，兰心咬了咬唇，低应了声是。

看着梳妆镜中的自己，凤九嫣默默的叹了口气，风华为止挽长发，她便兀自拿起桌上的东西给自己描眉，细细的弯眉画出型来，里面原本就好看的容貌更是昳丽了几分，像是秋日里的一点绿，格外惹人眼。

“主子今日如此漂亮，那张小少爷必定被迷得挪不开眼了。”风华见气氛太沉默，开玩笑道。

凤九嫣想到张晋那个憨憨，莞尔一笑：“那傻小子，你就不要打趣他了，再说他只是一个弟弟，哪里懂得什么情爱？”

“主子，那张小少爷看你的眼神，里面的爱慕藏都藏不住，又怎会是不喜欢？”兰心又给凤九嫣拿了一套别的衣服，听到此话，也加入了两人的话题当中。

闻言，凤九嫣看着镜中的自己皱了皱眉头，张晋看自己什么眼神，她还当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当真对之无意，若是对方真有拿心思，那事情就有些不好办了。

见凤九嫣不说话了，兰心和风华对视一眼，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玩笑以后还是不要开了，换衣服出门吧。”凤九嫣收回思绪，低声和两人说道。

两人低低的应了声好，随后闭上了嘴。

已是几日没出门，随着进入冬季，凤九嫣骨子越发懒了，今日连续几日阴沉沉的天气，恍惚还冒出来些太阳，虽然不是那么热烈，倒也聊胜于无。

“这一到冬日，便冷飕飕的，风刮在人身上都有些刺骨。”兰心给凤九嫣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又将一个汤婆子递到了凤九嫣手中。

风华这时候从门外走了进来，低声道：“黑风已经在东角门等着了，主子，我们现在走吗？”

凤九嫣将脸埋进毛绒绒的衣襟里，闷闷的应了声。

几人抬脚往外走，不想刚出皓月轩，便迎面对上了大腹便便的弥月姨娘，弥月的肚子已经老大，似乎都要临盆，凤九嫣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和弥月对视了一眼，朝对方笑了笑，没说话。

只是弥月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好，肚子特别大，身形却特别瘦，若不是肚子太显，凤九嫣甚至觉得对方随时有可能被西风吹走。

“大小姐。”弥月看凤九嫣的眼神很怪，让凤九嫣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想到什么，凤九嫣低低的应了一声，笑道：“弥月姨娘要小心肚子里的宝宝哦。”

“……是。”弥月神思恍惚一阵，望着凤九嫣应了声是。

弥月的声音里都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凤九嫣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人心里怕是恨死我了吧？

“大小姐，妾有些话想同您说两句，可否给妾一些时间？”

凤九嫣正准备抬步往前走，忽听弥月开口。

步子顿了顿，凤九嫣看向弥月，淡淡的应了一声好，随后看向兰心和风华：“你们先过去等我吧。”

风华见弥月一个孕妇，该是不会把凤九嫣如何，便应了一声，和兰心一起朝东角门的方向走。

“外面风大，弥月姨娘出门还是带些人比较好，毕竟，不为自己，也要为着肚子里的孩子。”凤九嫣看着远去的两人，转头又看向弥月，随口说道。

弥月抿抿唇，低声说道：“谢大小姐关心。”

“你想同我说什么？”凤九嫣转身看着弥月问道。

大家都是明白人，这相府里，怕是只有梅苑那位还有凤于洪不知道凤九嫣是装疯了，弥月一想到可能眼前之人装了这么多年傻子，早就成精了，这人该是多么可怕。

垂眼看着自己偌大的肚子，弥月心里一阵苦涩，这个孩子，注定是不幸福的存在，与她爹，他娘一般。

“妾想知道，柳鸣，是不是大小姐你杀的？”弥月咬咬牙，抬头看向凤九嫣。

周边没有别人，这皓月轩一般也不会有人来。

听到这话，凤九嫣一点不意外，这府上，怕是柳姨娘和凤九云都不怎么关注柳鸣的生死，就算关注，怕也是害怕柳姨娘的娘家人麻烦。

而真心实意关心柳鸣的，怕是也只有眼前的弥月了。

凤九嫣不知道怎么说，关于柳鸣，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她不是什么大圣人，别人伤了她，她还要报之一笑。

可对于弥月，自己终究是个罪人。

“弥月姨娘，都要是当娘的人了，说话还是要慎重。”凤九嫣忽的轻笑了一声，眼里却没有意思笑意的看着弥月。

弥月心里一凉，眼眶蓦地红了：“大小姐，弥月从出生起便没有受过什么疼爱，柳大哥是唯一让弥月感觉到，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还有一些意义，还请大小姐告知，柳大哥现在到底在何处？是生……还是……”

迎着弥月希冀的目光，凤九嫣到底说不出什么。

柳鸣是该死，但是弥月又何其无辜，她肚子里的孩子又何其无辜？

可，古人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蜷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凤九嫣神色淡漠的看着弥月：“弥月姨娘，你是我父亲的妾，该守本分才是，别的念想，还是尽早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