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迷案阴谋
清晨,文康睁开眼就看见身边昭华安静的睡颜,不知不觉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却见他微蹙的眉头还是郁结着一股淡淡的悒郁。
文康看他良久,伸手欲抚平他的眉头,心里暗叹:“到现在你为什么还不快乐?”
轻轻一碰,昭华醒了过来,睁开眼,经过短暂的迷茫,黑宝石般的眼眸又浮现痛苦和悲伤。
“怎么了?想起什么不痛快的事?”文康温柔地擦他额头上的细汗,轻声问道。
那样温和带着关怀的语调却让昭华心里一紧,温顺地答道:“在陛下身边伺候哪敢不痛快。只是没有睡好。”
“又做恶梦了?”
“嗯,不好的梦。”
文康看着他,很是担忧:“你经常做恶梦,梦里还会流眼泪,总是睡不安稳,太医说你再这样,身子会坏的,要放宽心才是。”
每次看见那梦里流下的泪,他总是觉得心被一根细针刺着一样,恨不能把所有一切补偿给他,只求他放宽胸怀,不要再伤心难过。
昭华懒得说话,起身下床,穿了衣裳,再伺候文康更衣洗漱。
“醒了就不要想梦里的事了。”文康坐在桌前,从镜子里看着昭华为他梳头。
“嗯。”昭华口里答应着,心里仍是如压了块巨石沉的难受,等待着可怕的消息传来,这样的时候如在油锅里被煎熬。
“陛下……”落月在门口探头,神色紧张。
看他神情惶急不安,一改往日沉稳冷静的样子,文康也有些不安:“是落月么?什么事?”
“陛下,不好了。”落月的声音都在发抖。“林相爷府出事了,新娘子死了。”
“什么?”文康一惊,猛地站了起来,正在为他梳头的昭华手一抖不及松手,拽了他的头发,文康吃疼,一把将他推一边,昭华立足不稳,腰腿磕在旁边脸盆架上,脸盆“咣当”倒地,盆里的水洒了一地。
殿里伺候的人吓得襟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昭华从地上爬起来,神情悲苦,见文康脸色如蒙寒霜,散发着杀气,也不敢说话。
“到底怎么回事?”文康顾不上发怒,急忙问道。
“廷尉大人在殿外候见。”
“快宣。”文康转过头又斥道:“你还愣着做什么?”
昭华忙上前为他穿上外袍,随便挽了发,戴上金冠,看着他步出殿外,才擦了擦眼睛。
文康来到前殿,廷尉已在那里候见,赶紧跪下行礼。
“快说怎么回事。”
廷尉简单禀报:“陛下,今晨,袁小姐的陪嫁侍女去新房伺候新人起床,却发现袁小姐死在新房**,登时惊叫起来惊动全府上下。”
“林御风呢?”
“他没事,昨夜喝了酒,被侍女惊叫声惊醒。”
听得林御风无事,文康放了心,又问:“袁小姐如何出了事,怎么死的?”
“死因未查明,身上不见伤口,似乎是中毒。”
“什么似乎?你这廷尉是怎么当的?还不赶快查。”文康怒气冲冲的斥责。
廷尉有些为难,回奏:“要撤查死因,不得不冒犯袁小姐千金之躯,袁相爷不答应,这会儿正在林府拼命。还有,林公子当夜与死者在一起,只怕脱不了干系,要关押审问,林相爷又不答应。所以臣请皇上示下。”
文康揉揉太阳穴,似是头痛之极,道:“传旨,找个经验丰富的女仵作彻底检查袁小姐身体,看死因如何,令袁相国不得阻拦。至于林御风,先暂时羁押在宫里,等待讯问。林相袁相都不得有异议,朕自有定夺。”
昭华从皇帝寝宫回到水竹居,呆坐半晌,从衣箱里拿出一只鹅黄色绣牡丹香袋,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滴下泪来。亲自舀了一碗清水放在案上,燃起一支香,放在水碗前,低下头默默祝祷。
过了一阵,听得小太监传话,说皇帝唤他过去,只得整了衣裳去前面寝殿。
进了寝殿,见文康歪在榻上沉思,面带寒霜,眼眸阴冷,很是怕人。昭华心里惴惴,过去行礼。
“过来。”文康命他坐在榻上,见他面带忧愁,眼眶发红,拉他的手道:“怎么?打痛你了么?”
“没有打着。”昭华低了头,神色黯然,“只是听到袁小姐恶讯,心里难受。”
“唉!”文康并无悲伤之色,只叹了一声,“死了的就算了,难办的是活人。”
昭华没说话,默默地垂着头,高大的殿堂流淌着压抑的沉默。
午膳摆好,两人都没有胃口,草草吃了两口就撤下。
文康抬眼瞥见外间门口太监探头探脑,气往上撞,吼道:“鬼鬼祟祟做什么?有什么话要回快点说。”
小太监吓得屁滚尿流爬过来回禀:“廷尉大人有事回奏。”
“还不叫他进来,磨蹭什么?”
“臣告退。”昭华起身欲退。
“叫你退下了吗?留在这。”文康瞪他一眼,又冲门外喊:“你还不进来。”
廷尉战兢兢进来回奏:“启奏陛下,袁小姐死因已经查明,昨夜洞房之时,不知何处钻来一条毒蛇,把袁小姐咬死了。”
“荒谬!”文康暴怒而起,“这就是你查的结果?好端端的怎么会钻来一条蛇?为什么偏偏咬了新娘,而新郎没事?”
“陛下说的正是。”廷尉擦了头上的汗,“仵作查的仔细,排除突发疾病的可能,也不是饮食中毒,袁小姐脚心有两个极细小的伤口,应是毒蛇所噬无疑,而且是七步致命的王蛇,推断是熟睡时被咬了。至于那蛇是从何而来,还不得而知,昨夜洞房时没有人进去,推断是有人事先将蛇用药迷昏放入房中,待夜深人静时,毒蛇苏醒过来,钻出藏匿之处,置人死地。至于与袁小姐同床而卧的林公子为何安然无恙,目前所查是林公子身上有硫黄的味道,所以袁相爷认为是林御风对亲事不满,故意加害,事先用了可避蛇虫的药物。”
“岂有此理。”文康揉了揉脑门,眉头紧皱。
“陛下。”昭华在旁轻轻开口,“林公子虽然不满这门亲事,但是不会用这种手段伤害无辜。”
“废话!朕与他从小一起长大,还会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连杀个鸡都不敢,何况杀人,况且他这人心肠软,绝不会去害人。可是光知道有什么用?”文康气得在房里转圈,眼眸中重又燃起消失已久的暴虐。
这件事在朝廷内外引起轩然大/波,迅速波及全国,上至朝官下至百姓都议论纷纷,从右相国公子行宫非/礼入宫待选的袁相国千金,到皇帝宽宏大量,促成两家结亲,从轰动全城的盛大婚礼,到洞房惨案,比一场大戏还跌宕起伏。这其中的□□又是什么,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街头巷尾,茶馆酒肆各种各样的猜测议论到处流传,朝廷官员中更是暗潮汹涌,眼见左右相国之争已经无可避免,出了人命,任皇帝再宽宏也不能包庇徇私,明显袒护凶手。
有的官员在观风色,有的官员在考虑要不要改换大树栖身。最急的莫过于或相国林潇,他就这一个宝贝儿子,无论如何不能有半点损伤。
一样着急的还有太傅何恬,除了担心林御风的安危,更怕的是此事引起的朝局动**,上回的事,他力劝皇帝吃个哑巴亏退让容忍,维持朝廷的安定,如今出了人命,到了这一步再无转寰余地,只求能把损失降到最小,波及的人降到最少。
文康在宫内寝食不安,肝火上升,命廷尉府下令彻查,昭华提醒他:“袁相国分管刑狱,廷尉府大多是他的人,若是审讯过程中用了刑怎么办?小林子可是从来没吃过苦的人。”
“也是。”文康思索一番,“就命屈无瑕帮同审问,他肯定会暗中帮小林。”
“他……”昭华张口结舌,道;“他现在正有处分在身。”
“正因为他赋闲在家,所以给他个差事,若是查出真相,朕也有个理由将他起复。”
“若是查出小林子是冤枉的,人家一定以为是屈大夫有意包庇。”
“看谁敢多嘴。”文康一拍桌子, “只要能查出对小林子有利的结果就行了。”
昭华想说什么,叹了口气,没有再说。
几日后,廷尉回奏审讯结果,林御风一口咬定没有害人之心,也没有害人之举,可是却说不出他身上为什么有含有硫黄的香料,婚宴上给新郎敬酒的不少,他也记不得谁敬的酒是雄黄酒,再问他之前有谁给他送过香袋之类的东西,他也说不知道。主审官不得不用了刑,还是问不出任何结果。
洞房里许多别人送的果盒,首饰,礼品盒,其中一个果盒内发现有一银筒,应该是装毒蛇的东西,经查这果盒是御史大夫府上送的,可是御史大夫直呼冤枉,婚礼上人多事繁,有人趁乱在礼品盒中塞一蛇筒,实在是难以查出真凶。
只是林御风不乐意这门婚事却是真的,对此事一直没有喜意,对婚事操办也漠不关心,还变卖珍贵衣饰,换成银钱,并且在行人府申请了路引,显然是准备出远门,他做的这些事的时候家里人一概不知,可知是准备悄悄离家出走。
文康猜到几分他的用意,恨得咬牙,暗骂一句:“不懂事的混小子。”
“所以。”廷尉下了结论,“林御风嫌疑最大,有动机,也有时间和手段,还有逃跑的准备。”
“胡说。”文康打断廷尉的启奏,“林御风虽有抗婚之心,但不会有害人之念。”
“陛下。”屈无瑕回道,“没有害人之念并不能做为没有害人的证据,这个理由难以服众。”
“是啊,陛下。”廷尉附合道,“袁相国夫人哭死过去好几回,定要林家交出凶手。袁相国也在四处联络亲信,若是纠不出真凶,定要联合上奏,如今左右相国一场火拼在所难免。”
文康背着手在殿内踱了几圈,神情严峻,沉吟一会儿,突然道:“有谁会这样?为的是什么?这件事搞成这样的结果,谁会得利?”
殿堂内一片沉默,年轻的皇帝虽气急,却一语道破要害,就是这件事谁会得利,那么幕后凶手可以抽丝剥茧揪出来。
昭华垂着头盯着脚下,露在袖外的指尖微微发抖。
屈无瑕默然一会儿,道:“林相国执政多年,一力推行新政,难免结下冤仇,有人想趁此机会对付林家也不一定。可能原本打算害林公子,或害了新婚夫妇两人,然而出了意外,林公子用了避蛇虫的药物……”
“不是意外。”文康打断他,“现在又不是端午节,酒席上怎么会有雄黄酒,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再说,无论是熏衣服,还是配香袋,都极少用含硫黄的香料,可见凶手害人的目标是袁小姐,而不是林御风。”
“难道是袁相爷得罪什么人?”廷尉疑惑地问。
“如果是冲袁相来的,对方可用其它方式动手,何必要等到袁小姐出嫁那天,还要选在洞房之内?如今这事,袁相悲痛欲绝,可是真正有麻烦的却是林家。”
文康分析得条条在理。
廷尉猜测:“会不会是外国趁机挑起我齐国内乱。”
文康又在殿内踱着步,反复将这事梳理几遍,拧眉沉思。林潇为人清正刚直,执政多年除弊兴利,强行推行庶族平民和贵族世家子弟有平等机会为官的新政,损害了世族的利益,且手段强硬,得罪的人实在不少,很有可能有人设计使袁子益找他麻烦。
至于外国,齐国这些年四处扩张侵占他国土地,到处树敌,实在不好确定是哪个国家。
文康长叹一声,感到非常无力。
找不出凶手,袁相国天天在朝上吵着要严惩凶手,将林御风明正典刑,一场大浪风波平地而起。
皇帝肝火上升,在寝宫中摔东摔西,打人骂人,宫奴们吓得成天提心吊胆,不知何时会丢了性命,纷纷找昭华求助。
昭华脾性温柔,虽得宠却从来不做威福,也不挑三拣四,反而常替人上好话,下人有困难,他也不吝相助。所以宫奴们都朝他诉苦:“陛下还是喜欢拿不相干的人撒气,公子快想想法子,再这样下去,奴才们要被折腾死了。”
自皇帝宠爱昭华以来,受其影响,已经不再虐杀宫奴了,只是遇着不顺心的事,还是难免拿下人打骂出气。伺候皇帝的内侍一见皇帝气色不好,立刻请昭华过来,皇帝见到他,冲天怒火就能被他的和风细雨消了许多。
昭华上前端茶,道:“陛下朝奴才们发火有什么用,还是想法子平息朝廷上的风波才是。”
“怎么平息?”文康端过茶碗喝了一口,平了烦乱的气息,道,“朝廷还是安宁为好,上下齐心才可以顺利推行政务,齐国不可以再乱了。”
“陛下即然有了定见就好说了。”
“朕要朝廷安定,但是又要保住小林子。”文康靠在金黄色五蝠捧寿大靠枕上,目光落在遥远的地方,神情迷离,似是陷入了某些回忆,眸中一片温柔。
“朕冲龄即位,所有人都对朕敬畏疏远,自那几个侍卫被杀后,更是没人敢与朕嬉笑玩闹。只有林御风肯陪朕玩,不怀任何企图接近朕。他性子温和淡泊,被朕欺负了也不心里去,对下人也是很好,总是不急不火,这一点倒和你很象。”
文康嘴角挂出一抹笑容,又道:“只是他没你那么聪明勤奋,更没有你的深沉持重。贪玩又吃不得苦,白费了好模样好头脑,冯太傅教训他几次无效,将视他为朽木,不再费心理他,只有何太傅还把他当弟子,认真履行做师父的职责,不厌其烦的教诲训诫,不止一次用板子敲过他。”
文康笑意更深:“每回太傅揍他时,板子才抡起来,他就叫得象杀猪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出什么事了。为了逃避惩罚,他的花招多着呢,淘气起来更是花样百出。太傅说他的聪明用在学业上早就成了大才子了,偏他还自觉良好,天上地下就他风流潇洒。”
说着,文康叹了一声:“他自幼失母,林相又忙于国事疏于管教,只知一味溺爱,也亏了何太傅苦心教导,他这样的权贵子弟才没有变成骄奢**逸的纨绔恶霸,只是小错不断大节不亏。他虽淘气却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朕相信他没有害人,你明白吗?”
昭华默然一会儿,道:“明白。”
“朕不想失去这唯一的朋友,你可明白?”
“明白。”
“那你还不快帮朕想法子。”文康朝他喊叫,“你即愿意辅佐朕,现在就该献策献计才是,尽早平息了这场朝乱。”
“臣得知此事,早已六神无主,正等着陛下拿主意呢,陛下天纵英明,必有好主意……”
“咣!”文康摔了茶碗,怒道:“你再说废话就滚,朕不要你了,你还是到净房干活去或是到军营伺候人。”
昭华仍是不急不燥地说:“陛下息怒,臣以为这件事不可再拖,再这样下去,流言越来越多,朝廷越来越乱,人心也愈发不安,所以赶紧结案才是上策。”
“你有法子?”
昭华走到御案前,提笔写了几行字,呈上来道:“这是臣为陛下拟的旨意,陛下颁下此旨,朝廷变乱顿消。”
“将林御风处死?”文康一看,脸色大变,一把将旨稿掷于地下,骂道:“这就是你给朕出的馊主意?”
终于更到操作失误的一章了,把临时番外替换掉了,亲们不要顶以前的留言。
小华其实并不想害人的,但是他的法子让小康轻易的化解了。所以,只能用小屈的法子。袁MM的死虽然不是小华指使的,但是手下人这么做是为了执行他当初定下的复国方略。
反正小华也不是什么白莲花,实在不好为他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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