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以身为饵

端午节加更一章。。祝亲们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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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义在心里挑大拇指。能在宫里平安且无声息过活了一甲子的老太监教出来的人就是不简单,就算因太过年幼接受能力有限,玉松公主也比同龄的孩子早慧。他有把握,公主的箭头绝对会对准金甲军。

“还请公主示下。”同在宫中戍守,灰袍卫和金甲军的高层却不怎么和睦。并且乌义对皇帝的心思一清二楚,能让陈赦倒霉,他乐见其成,绝对推波助澜。

武令媺却装出苦恼模样,犹豫着说:“孤说不清楚。宫里有会画画的人不?孤可以让画师把孤脑子里的一些东西画出来。不过乌提督,孤不保证有用的。”

她不是胡诌,原主确实没看清凶手的模样,但是被杀害前那副情景却清晰地留在了原主记忆里。武令媺可以肯定,五官指望不上,可凶手的身高、体型能有比较接近事实的答案。说来她还要感谢禄王,让她灵机一动想到这个办法。

区宝智提心吊胆不已,殿内有这么多人,谁能保证里头没有与凶手相关的人?玉松公主年幼不知险恶,乌提督和安老将军怎么也不提醒公主?

他微微皱眉,想了想,还是低声提醒道:“殿下,您今日受了惊吓,这些事是不是回宫去再说?”

心腹下属此时在想什么,乌义一见即知,不由暗自叹气。那凶手不抓住,皇帝、德妃还有泰王都如鲠在喉,此时玉松公主在大庭广众之下吐露此事,其中凶险他又怎么不知?

武令媺抬头看了看区宝智,倒是意外这个与自己有前隙的灰袍统领会担心自己的安全。可她的目的就是要以身为饵,钓出那个凶手来!

不冒一点险,这事儿拖得久了说不定就会不了了之,她的生命安全还是会处于威胁之下。与其整天担惊受怕,不如冒险搏个一劳永逸。她相信,德妃和泰王会比自己更着急。

目的已经达到,该说的话也说了。武令媺从善如流,在安绥和区宝智的护送下离开长春殿。门口停着她登上云阶去见皇帝时乘坐的暖轿。武令媺本来想拉着武宗厚一起坐轿子以加深感情,无奈他吨位实在不轻,只好做罢。

这样一来,演戏时的见证人就没了。武令媺独坐轿中,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咬紧牙关在自己的大腿根部使了吃奶的力气狠狠拧了一把。她疼得一哆嗦,小脸立刻发白,额角冷汗直冒,扯着喉咙连声尖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滚开……救命……父皇救命……潮生公公救命……”

轿子立刻被放下,轿帘一掀,武宗厚的胖脸探进来,焦急地问:“媺儿媺儿你怎么了?”

他看见武令媺蜷着小身体缩在轿子角落里,秀美小脸白得像雪,神情中满是惊骇恐惧。她紧紧闭着眼睛,两只小手胡乱在空中拍打,不停惨叫。

“妹妹梦魇了!”武宗厚当即断定武令媺做了恶梦。武令媺对这个结论十分满意,拿出了前世纠缠目标的劲头,将这出恶梦缠身的戏码演得那叫一个活灵活现且催人泪下。

武宗厚呜呜直哭,眼里脸上满是心疼。他想去抱武令媺,却被武令媺狠着心肠挠了两爪子。武令媺暗想此时的自己应该处于混沌状态,别说小十二了,就是皇帝老子来了都照挠不误。

武宗厚束手无策,又担心自己无法控制轻重的蛮力会伤着小妹妹,只好向安绥求助。安绥已经让人去喊太医,见武令媺梦魇状况看起来挺严重,先请罪说:“事急从权,微臣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公主恕罪。”他一捋须,冲着轿子里张嘴“呔”一声大喊。

装疯卖傻的武令媺这下吃了苦头。安绥是多少年的沙场老将,这声震喝即便已经放轻放柔了七八成,对她来说还是难以承受的“精神攻击”。她只觉耳朵眼里嗡嗡乱响,眼前直冒金星,连声惨叫根本由不得她自己,自动自觉就止住了。

不仅如此,武令媺这一日疲累紧张惊吓又伤心悲痛,精气神受损实在不小。她这具身体毕竟才五岁,还能强自支撑完全是强大的成人灵魂的缘故。

被安绥口绽春雷厉声顿喝,武令媺强撑的心防瞬间崩溃。她倒是没有真的梦魇,却是眼睛翻白,脖子一歪晕过去。意识沉入黑暗之前,她还惊叹——这地儿有狮子吼哇!

瞅见武令媺软绵绵的小身体倒下,武宗厚急忙接住把她从轿子里抱出来,小心翼翼圈在怀里。“妹妹好可怜。”他喃喃着说,“妹妹不怕,十二哥会保护你。”

“殿下,事不宜迟,还是早点将公主安置在妥当的地方让太医来诊治才是。”安绥当仁不让,成了这一行人的头领,拔腿就走。

武宗厚自然没有异议,追着前面的安绥快步跑。安绥这时候还起了考较武宗厚的心思,他的脚步时快时慢,武宗厚却总能牢牢跟着。

一时之间,阅人无数的老将军也不禁惊喜。他看得出来,武宗厚根本没有筑基正式学武。虽然他也就是以五成的实力来考较,但武宗厚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相当不错。

浑金璞玉,真是浑金璞玉!老将军不敢置喙皇帝对陈家的处置,只是暗自可惜大周会少几名武将。现今发掘出潜力极大的寿王,他觉着也算有所弥补,不禁大起惜才之念。

可惜的是,囿于安家祖训,安绥不能与皇子有太过密切的交往。不过只要把寿王的特异之处明确告知皇帝,他相信皇帝自然会安排妥当。话说回来,若非数年前寿王母族被牵扯进英亲王忤逆案,寿王也不会被皇帝忽略到这种地步。

安绥与武宗厚在前,区宝智领着一众灰袍卫在后,把刚才抬轿子的太监们远远扔在脑后,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乾宁殿。

可惜皇帝正在与兵部和礼部大臣商议西疆拉古蛮王再度求娶公主之事,无暇亲自过问武令媺的病情。听过禀报,他让武宗厚和区宝智把武令媺送回延贵宫洗月堂,并下旨让太医院院正亲自去诊治照看。

太医院院正诊断完,开了药再煎好药,并且用金针给武令媺扎了两下,让她苏醒。几番折腾下来,已是傍晚时分。

天色昏黄,晚霞似锦铺陈天边,微弱霞光透过轻纱覆盖的窗户照在武令媺脸上。她沉入黑暗的时间不短,意识恢复过来时,只觉得眼皮沉重得很。费力地眨巴眼睛,她听见闷声闷气的惊喜声音:“媺儿媺儿,你醒了吗?”

这是武宗厚的声音。武令媺缓缓扭过头,却见武宗厚的眼睛都快贴在自己脸上了。“这是哪儿?”她低声问。

“你的寝宫。”武宗厚长长出了一口气,摸摸武令媺的额头,垮下脸说,“媺儿,刚才你烧得很厉害,我好担心你。”

“唔……还好难受。”武令媺也觉得脑袋涨得厉害,又沉又闷,幸好不算疼,瞧见殿内点起了火烛,她又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该用晚膳啦。”武宗厚摸摸肚皮,憨厚笑着说,“我饿了,媺儿饿不饿?”

武令媺肚皮也瘪瘪的。但她还没有开口说话,武宗厚一拍脑门,嚷嚷着“吃药吃药”,转身嗵嗵嗵跑走。武令媺不禁失笑,她费力地从**爬起身,左右看看,这里果然是昨夜她睡了一晚上的地方。

靠在床头默神,尽管武令媺早就料到皇帝老子并不是真心把自己当块宝,仍然为原主有这样的父亲而叹息。先是出了中毒事件,她刚才又假装梦魇,后来还被安绥一嗓子吼得当真晕过去,皇帝都还是让她回自己宫里,而不是就近在乾宁宫安置,由此可见皇帝根本没有真正在乎过她。

好吧,其实武令媺也想先回洗月堂。潮生公公说过,乾宁宫是皇宫中最安全的地方。那么,她如果要引诱凶手再度动手,乾宁宫就不会是好地方,所以她得回来。

也许皇帝同样存了这样的心思,他必定会有所安排。然而哪怕皇帝请来天兵天将保护她,以她为饵的想法终究存在,她的安危并没有被他放在心上是事实。梦魇既是计划中的一环,也是武令媺对皇帝心意的一次试探,她没有被那些赏赐冲昏头脑。

还是得自救,靠别人是靠不住的。武令媺瞟了两眼侍立在床边的陌生宫女,深吸一口气,扬声喊:“区统领。”

“奴婢在,公主可有吩咐?”区宝智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你带着所有灰袍卫进来,孤有话要说。”武令媺又对那两名向自己看过来的宫女说,“孤又渴又饿,你们去拿吃的喝的来。”

这两名宫女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犹豫着说:“殿下这里不能离人服侍,奴婢还是留下来吧……”

“孤不想说第二遍!”武令媺沉下脸,睁大眼睛用力瞪着说话的这名宫女。她们都是林贵妃宫里的人,她既然知道除了小十二没有人真正关心自己,自然懒得看见她们。

这两名宫女见武令媺发怒,嗫嚅着嘴唇还想说什么,却被推开殿门进来的灰袍卫们给吓住,赶紧行礼退出去。

武令媺鼓着腮帮子,就像寻常小孩子发脾气一样捶着被面放声尖叫:“孤不叫你们,不许你们进来!”演戏自然要演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