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杀机隐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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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令媺胸膛剧烈起伏,小手紧紧攥成拳头。她向殿内望去,不少人显然都看见了方才禄王喷她满桌子酒水的这一幕,他们脸上清晰地写着两个字——看戏。
和王与泰王正举杯共饮,似乎对此一无所觉;祥王与瑞王已经离座混入皇亲们当中;各位娘娘也与女眷相谈甚欢。只有寿王瞪着禄王,嘴唇抖得厉害,眉毛紧皱,慢慢站起身。
“他是不是陈妃之子?”武令媺扭头低声问李潮生。
眼见小公主受辱,李潮生自然气得够呛。听见发问,他急忙点头道:“正是。”又压低声音急促道,“此事绝不可忍!陛下命您替他宴客,折辱您便是折辱陛下!”
武令媺还以为潮生公公要劝自己忍耐,毕竟他昨天晚上还说“过犹不及”。现在这冲突已经上升至牵扯到皇帝颜面的高度,她觉得自己反击绝对站得住脚。暗自咬牙切齿,愤怒充塞心间,她这双墨玉黑瞳如水洗过一般,灼亮惊人。
这些没种的怂货,老妈被降位,却不敢去向皇帝老子叫板,把怒火尽数发泄到她身上。武令媺对此万般接受无能,同时也万般鄙视他们无胆,居然来为难她这么一个小孩子。
明明怒极,武令媺却反而扬起笑脸说:“潮生公公,孤觉得这些菜都好好吃。这几盘,孤赐给东成皇姐,希望皇姐不要生孤的气。这碗皇米饭和这几盘菜,孤赐给陈妃……”
志得意满的禄王身体立时僵硬,他霍然转身,将酒壶猛然掷到地上,勃然大怒咆哮:“你敢?!”
“二皇兄,玉松把自己吃的菜和东成皇姐、陈妃娘娘一起分享,不好吗?”武令媺脸上笑,眼中却冰冰凉。她软软糯糯地说,“陈妃娘娘被降位,玉松心里也很难过。二皇兄,玉松不会说是自己送去的菜,会说是你和东成皇姐的意思。这样陈妃娘娘一定会开心的,对吧?”
“给本王闭嘴!”禄王额角青筋乱跳,脸色铁青,步步向武令媺进逼。“本王的母妃不牢你记挂,这些菜,你必须一口一口地吃进嘴里。如果你敢留下一星半点,本王就……”
“二哥,不要欺负妹妹!”打雷般的声音轰然响起,寿王像一阵风往前狂奔,脚步沉重有如鼓擂,宫殿地面都似乎在震动。
武宗厚这个皇室著名的浑孩子,横冲直撞,把数个拦路的舞伎给撞得飞出去。武令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人形压路机轰隆隆向自己奔来,差点把近在咫尺的禄王给忘了。
抬头鼓腮瞪眼,武宗厚拦在禄王前行路上,大声叫道:“二哥,你做什么欺负妹妹!?”
他的身高在同龄人里绝对拔尖,就是比起身量中等的几位兄长也不遑多让。但禄王是大周有数算的猛将,武宗厚在禄王面前还不够看。
用一只手拎住武宗厚的前襟,禄王轻而易举地把他扔到一旁,冷哼着说:“小十二,你皮痒了不成?一边儿去!”
“小十二,你要是不乖,姐姐就不给你好吃的。”东成公主也离座上前,嘴角噙着得意笑容。而随即,从四下里走出十几个少年男女,很快就把金龙玉台围得水泄不通。
武令媺一看,怎么着,要群殴?看看双方实力对比,自己这边,一个走多了路就喘不匀的老人家,一个走多了路就脚肿的小屁孩,一个浑头浑脑傻乎乎的半大儿童。人家呢,啧啧,这战力可要胜过己方百倍也不止啊。
武宗厚从地上一骨碌爬起身,胖乎乎的脸蛋涨得通红。这围拢过来的十几个人里,有曾经捉弄过他的侄儿侄女,有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皇室旁支近宗,更有他的哥哥姐姐。他缓缓扭转身,瞧见粉嘟嘟的小妹子孤孤单单地站在那边儿,就好像无数次被孤立无视的自己,透着十足的凄凉孤寂。
寿王武宗厚,人尽皆知他是个傻孩子,是个浑人。其实他只是反应比别人要慢半拍,他一点也不傻。只是他的兄弟姐妹们都太精明太能干,这才显出了他的憨傻浑气。
伸出双臂,武宗厚将挡在自己身前的两个少年用力往后拉扯。被他拽得一踉跄的少年转身怒目,居然喝斥道:“十二叔,你干什么?一边儿玩去。”
“本王是你的十二叔吗?本王还以为你是本王的十二叔。”武宗厚慢吞吞地说,“本王以前只是不愿意和你们计较,有你们这样不分尊卑上下的侄儿,本王觉得很丢脸。”
这少年不敢置信地瞪着武宗厚,好似见了鬼一般。武宗厚不理他,粗暴地又扯住面前一名少女的胳膊,鼓劲一拉一推,厉声大喝:“给本王滚开!”
那少女被武宗厚直接扔到了另一人身上,一人砸一人,地上刹时就多了几个滚地葫芦。除了此起彼伏的尖叫惊呼声,赴宴的人们都紧紧闭住嘴巴,有不少人悄悄退席。
“好啊,小十二,长本事了!”摔倒在地的人里有自己的儿女,还有陈家的表兄妹表侄儿们,禄王眼中寒意大起,亲自动手再次揪住了武宗厚的前襟。
然而,这次无论他怎么用力,武宗厚的身体都纹丝不动。禄王大感惊讶,上上下下打量这个从来没有被他放进眼里的弟弟,蓦然笑道:“小十二,人不可貌相呐,你倒是有把子傻力气。不过比起二哥,你还差得很远,光有力气没用。”
禄王出手如电,一掌拍在武宗厚肋下,再一次轻轻巧巧把人打飞。这回禄王竟然没有留手,武宗厚哇啦吐了一口血,半响都没能爬起身,面团般的胖脸蛋上泛起了不祥的青色。
武令媺大惊,她方才任由武宗厚给自己出头,其实是存了看看武宗厚潜力如何的心思。李白说的好,天生我才必有用。她以一颗成人的势利心思去掂量小十二值不值得自己拉拢,却万万没想到禄王居然会对亲兄弟下这么重的手。
“二皇兄,你太了不起了!”武令媺拍案而起,终于不再伪装天真无知,大声讥嘲道,“几十岁的大人,居然把九岁的孩子打得吐血。二皇兄真是大英雄,大大英雄!天下人都要为二皇兄的英雄之举翘大拇指,都要佩服你称赞你!”
“玉松妹妹所言极是。二皇兄是我大周名将,为大周建功无数。他享双亲王食禄,被父皇封为大将军王,当然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和王怡怡然站在不远处,满面关切地劝说,“二皇兄,玉松妹妹年纪还小,千万不要吓坏了她。开开玩笑就算了,你这一拳头下去,玉松的小命可就难保。到时候父皇必定见责于你,恐怕又会带累陈母妃。”
“哥哥,别听九哥的!你不知道呢,这小丫头仗着父皇的宠爱,刚才给了妹妹好大的没脸!陈善现在正跪在云阶掌嘴,脸都被扇肿了。哥哥,她这么不懂尊兄敬姐之道,你是长兄,爵位又最尊最贵,正好趁此机会教教她规矩!”东成公主扯着禄王的王袍大袖不住摇晃,恨不能自己扑上去一巴掌扇飞这个无比碍眼的小丫头。
她相信哥哥心里肯定不痛快,因为昔日太子设座之处,以前都是堂堂大将军王坐着的地方。这个尊荣地位是哥哥为大周出生入死、浴血奋战换来的,怎么能如此轻易地被小丫头占据?!
东成公主的敌意,武令媺早就见识过。但是和王说的话,她就是觉得好像是在煽动禄王对自己下手。她心中不禁凛然,不会吧?难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得罪了和王?否则,他怎么会说出这样明为劝解实则挑唆的话来?
和王起了头,其余几位王爷也赶过来七嘴八舌劝说。然而他们都站在人群外面,只是动嘴皮子,却没有人如武宗厚一般上前阻止。尽管武令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见此情形,还是觉得寒意上头。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万一禄王真的动了杀心,自己只是个五岁的小毛丫头,哪里比得上为国家建功无数的大将军王重要?人死了也就死了,难道皇帝还会杀了禄王给自己偿命?就算偿命,她也活不过来了呀。
眼看禄王脸上凶恶之态毕显,武令媺这就要扯开嗓子喊自己的护卫。不想李潮生窜步上前,将武令媺挡在身后,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连声道:“王爷,还请王爷息怒。公主殿下年幼,若是冲撞了王爷,请王爷看在陛下的面上,原谅公主这一回。您若伤了公主,皇上必定不悦。这些菜,奴婢替公主吃就是。”
说着话,李潮生扑到金案上,将那些还洒发着浓烈酒味的菜肴用手抓着胡乱塞进嘴里。尤其是那碗还飘浮着禄王唾液的皇米饭,他三两口就吃了大半。菜汤酒液沿着他的嘴角缓缓下流,片刻就浸湿了他的衣裳。
武令媺的身体剧烈颤抖,她很有上前一脚踢翻禄王的冲动。这一刻,原主留在她记忆里和潮生公公的深厚感情尽数喷薄而出,强烈影响到她属于成人的世故冷漠的坚硬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