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海水淹没的那刻,厄休拉的身体本能地屏住了呼吸,但是思想却跑偏了。
她看着气泡在眼前浮起,感受着海水的挤压,一时间脑子里面闪过很多人鱼拖水手入海,还有海怪伸出触手卷走船上的人的种种画面。
虽然想了很多,但其实这一切的脑内小剧场在现实中其实只占用了几秒,等她开始操心换气问题的时候,也才下沉了几米。
脚腕上的禁锢一下子松开了,厄休拉不由自主地在水流作用下在向上浮动了一点。
她惊奇地向海底望去,果不其然只有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见那个将她拉扯下海的家伙。在厄休拉正要开始施展她那基本等于没的游泳水平,打算先到水面换气再说时,眼前一个黑影闪过,她感觉自己的头顶被轻轻压了一下。
“呼吸。”耳畔传来轻笑声,一只手臂环住了她的腰。
一点妖精特有的荧光亮起,海水一下子变得通透起来,这下她可以看清,艾瑞克戴着一顶极其搞笑的红帽子浮在她一侧,脸上满满笑意。
厄休拉试探地轻轻呼吸了一下,眼睛一亮,真的和地面没有区别。
“这是干嘛?”她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带起水流,虽然有了不知道小福尔摩斯从哪里搞来的梅洛人鱼的红帽子,但是因为厄休拉还无法掌握在水下活动的技巧,所以这一脚毫无力度。
“不是说在船上要重新开始吗?所以我为了遵守约定,想要和上船前那位我认识的女巫小姐聊聊天,那只能将你带到船下了。”半精灵先生揽着她在海水里如同在舞池中一样自由地旋转了一圈。
“聊什么?”厄休拉装傻。
“你到船上后经历的一切奇怪的事。”艾瑞克说。
“啊,你是说,遇见一个看不懂眼色的性格奇怪追求者这种事?”厄休拉不客气地说。
“那你喜欢这种奇怪吗?”
“我和叔叔听到有人密谋谋杀。”厄休拉立刻谈回正事。
“什么时候。”小福尔摩斯没收到回答也没失望,他表情自然地也回到正事上,仿佛刚刚那段心上人对他奇怪的人设的吐槽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刚上船不久。”厄休拉回忆道,她完完整整将那一段经历讲给了艾瑞克听。
“巧了,我也碰见了同样的情况。当事人之一恰好是那个法国人。”小福尔摩斯听完露出十分感兴趣的表情,对她说。
“那个‘他’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我比较感兴趣的是那颗红宝石和这些密谋有没有关系。”厄休拉示意艾瑞克可以松开她了,试图自己在海中控制平衡,可惜她低估了这个帽子的沉力,毕竟是可以让梅洛人鱼下沉的深海,在海底正常生活,不会被浮力推上去的道具。
小福尔摩斯一松开,厄休拉就开始加速下沉,还好对方眼疾手快一把捞起她。
“好难。”她摸了摸羽毛质感的帽子。
“要配合呼吸的,等下了船我教你。”艾瑞克说。
“这么熟练,你曾经是打劫了路过的梅洛吗?”厄休拉惊奇道。
“不,是我母亲给我的,这是她年轻在海上旅行的时候从人鱼那边换的。”艾瑞克大大方方回答道。“我父亲也戴过呢。”
厄休拉对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居然使用过这种超自然物品充满了好奇,不过考虑到现在的情况,他们不适宜在海中呆太久,于是硬是咽下了好奇心。
“所以你要介入吗?”厄休拉以肯定的语气问他。
“当然,你不是也对此兴致勃勃吗?小姐。”年轻的侦探笑了。
“难得的正常人类案件,我当然感兴趣。”厄休拉说。“既然不小心听到了,那无论是所谓的复仇还是贪婪引发的阴谋,以侦探自居的我们总是需要在谋杀发生之前找到真相不是吗?”
“那这次还要各凭本事吗?”艾瑞克笑问。
“不了,合作合作。”厄休拉赶紧摇头,她可没精力在应付一个傻白甜福尔摩斯的追求同时,还和他斗智斗勇。
“那约定个交流方式吧,毕竟我还要保持人设不是吗?”小福尔摩斯帮她整理了一下乱飘的长发。
“那把帽子给我,每两天夜里海里见一下?”厄休拉道。
“我觉得不妥。”小福尔摩斯居然没同意。
“嗯?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厄休拉惊奇道。
“”当然是写信!”年轻的侦探一本正经地说:“我每天给你写一封情书不就可以正大光明交流案情了。”
“虽然没有崩你那个奇怪的人设,但这纯属是为了满足你个人私欲吧。”厄休拉黑线。
“那你的想法呢?”小福尔摩斯下沉了一点,眼睛和厄休拉的视线平齐,他的语气突然正经起来:“是讨厌情书这种东西吗?我保证会认真写的,真的不想要吗?”
“想还是想的,毕竟这是重新追求的必备过程吧。”厄休拉有些别扭道。“不过为什么不能直接在海里聊啊。”
“因为……”小福尔摩斯笑了起来。“我不想每天晚上都做拼命追船这种剧烈运动啊!”
“啊!”
厄休拉这才想起来,在他们两个停在海底的时候,船它并没有停啊!!
觉得自己傻透了的厄休拉笨手笨脚地被在海中极其自在的,简直不像一个陆地生物的半精灵拉着,用上了风元素,不算轻松地追上了已经行驶了好远的邮轮。
“对了。还有一件事。”艾瑞克突然说。
此时他们正为了避开巡逻的船员,操控着风托着两个人,紧贴这船身,悬浮在底层甲板栏杆下。
“什么?”
“我要收取我的战利品了。”
垫着脚,认真盯着那甲板上两点提灯走向的厄休拉困惑扭头,她看着年轻的侦探的脸突然靠近,然后她的唇上感受到了一种温暖且柔软的触感。
“……”
厄休拉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直到这种陌生的触感离开,大脑重新开始运转,她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布鲁诺家那个比赛拿到苹果的胜利者的奖品,是她的一个吻来着。
“这种……这种奖品,难道不是应该让人颁奖,而不是自己取吗?”厄休拉后退了一步,血液一下子冲到了脸上,她努力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让它不要去摸嘴唇。
“啊,是我冒昧了。”小福尔摩斯被女巫小姐神来之笔的应对搞得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微微欠身。
“还请您向我颁发奖品。”
这句话带着满满的调侃,显然侦探先生没把已经红透了的女巫小姐的嘴硬当真。
“……”厄休拉盯了在吻了自己后丝毫没有羞涩之意的小福尔摩斯一会,突然上前几步,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口。
在对方错愕的眼神中,抬头吻了上去。
“恭喜胜利,福尔摩斯先生。”厄休拉松开手,自己借力翻上了栏杆,坐在上面俯视还处于震惊中的侦探。
“还有,谢谢招待。”她露出一丝恶作剧成功的笑意,然后趁工作人员离开的间隙,一路小跑进了船舱。
留下难得一副呆滞模样的艾瑞克真凝固在空气中。
“真是……”他直到厄休拉的背影完全消失,才缓过神来。
年轻的侦探用胳膊挡住了表情,不过他的耳朵尖那血红的颜色还是暴露了内心。
“不矜持的小姐。”
厄休拉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冲到船舱的时候,就后悔了。因为这是底层仓库区,离她住的甲板层还有好一段距离。但是再回到甲板上直接用魔法飞上去是不要想了,用尽今日份勇气亲了就跑的她,怎么可能再折回去面对艾瑞克。
果然福尔摩斯先生说得对,爱情是会影响智商。
她在自我唾弃中,用魔法遮掩着在楼梯间向上爬着。当到了遮盖甲板层的时候,厄休拉突然站住,她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
“已经下药了吗?”一个年轻的女声说道。
“是的,小姐。”一个也很年轻的女声答道。“一切顺利。”
厄休拉的脸褪去热度,注意到脚步声在慢慢靠近,她小心翼翼地在这层大楼梯的角落蹲下,融进阴影。
不一会,一个金发的女孩提着裙摆,走进了楼梯间,借着船舱走廊的照明,厄休拉清楚地看到了她的脸。
“咦?”
一张除了性别不同,简直和白天过来搭讪的那位长得法国青年保罗·杜兰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