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欧泊先生。”艾瑞克·福尔摩斯带上身后的门,对明显情绪很激动的民俗学家问道。

“华生小姐呢?”欧泊先生看向他背后。

“在休息。您找她有事吗?”小福尔摩斯侧身。

虽然现在时间仍是白天,由于暴风雨前带来的晦暗光线,让这座有历史年头的老建筑走廊里面也变得十分黯淡,这里只有为瓦数不高的的几盏壁灯亮着,幽幽发着橘黄色的微光,让人不至于完全陷入黑暗,却也照不亮更远的地方。

在这种环境下,艾瑞克·福尔摩斯的上半身一半被灯光映亮,处于光明之中,剩下的身子和腿部却吞没在黑暗里模糊不清,他那俊美的面容也因此变得朦胧起来。

可是,那双银色的眼睛却在这种环境下依然格外明亮,仿佛会自己发光一般。他就这样站在自己未婚妻的门前,丝毫没有让年轻的学者进去的意思。

啪嗒,啪嗒,走廊尽头的窗户外的榉树枝条被突转的风向拍打向着窗框。欧泊先生心下一惊,在这种场景下,他脑海里突然不合时宜地浮现出那些他在乡间听老农村妇所述的神怪故事,在狂风之日,妖魔会化作新婚恋人中丈夫的模样,去偷取新娘,将她带入空中随着翻滚的云雾去往异界。

“她已经睡下了吗?我刚刚好像还听到她的声音。”欧泊先生也不知道自己居然生起了这种奇怪的念头,鬼使神差地追问了一句。

艾瑞克·福尔摩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以为您是来找我聊你的新发现的。”

他拎起房间外小几上放置的提供给客人夜里出行备用的手提煤油灯,旋动机关,掏出一个银色的打火机点燃。

在调整好亮度后,转头对欧泊先生说:“我们下楼去餐厅边喝茶边说?厄休拉着凉了,喝完药需要睡一会。”

“哦,哦!好的。确实不应该在门口站着吵她。”欧泊先生被打火机的火苗给彻底弄清醒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深感自己简直魔怔了,居然会怀疑一位帮助自己的绅士是妖魔的化身。

他暗暗决定这次研究结束以后要完全脱离工作,好好度一次假,而且一定要去一个没有乱七八糟传说的地方洗洗脑子。

两个人依靠煤油灯的亮度,走下完全无光的楼梯,走到了空****的餐厅里面。

鲸鱼旅店的老板娘百无聊赖在吧台擦着玻璃杯,见两个客人进来,她一下子精神起来:“需要点什么,先生们。一份的热松饼加红茶怎么样,这种天气需要一点糖分补充热量。”

“就按照您说的,麻烦我的那份多加枫糖浆。”艾瑞克·福尔摩斯回道,在目送老板娘去后面准备茶后,他对正襟危坐的民俗学家抬了抬下巴:“请吧,欧泊先生。讲讲您的新发现。”

“是的,是的。”欧泊先生回过神来。“我想您应该已经知道,兰度先生他们的藏宝洞暴露了这件事。”

艾瑞克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欧泊先生其实有点无措,因为坐在他对面的福尔摩斯先生整个人的气场和今早他们交谈时完全不一样。

清晨的艾瑞克·福尔摩斯整个人表现机敏,充满活力与正气,哪怕在逼问真相时口气严厉,在他看来也是一种可靠的表现。而现在的这位先生,给人的感觉明显少了一点人气。

他拼命抛开自己那些胡思乱想,认真说:“我发现那边其实不是藏宝地,真的藏宝之地另在它处。”

作为一个已经在成箱的金币之间逛过一圈的人,艾瑞克·福尔摩斯被挑起了兴趣。“请您继续。如果不是那个悬崖上的洞穴,那是哪里呢?”

“就在这里,鲸鱼旅店!”欧泊先生压低声音兴奋道。“其实在您和华生小姐出门以后,我又去欣赏了一会那边那块鲸鱼石板,结果发现了平时完全没有注意到的事情。然后,悬崖那边又碰巧出现了一个山洞。一下子,我以前没有理解的事情全连起来了。”

他示意小福尔摩斯拿出那本他父亲的笔记本,翻开第37页,上面用淡蓝色的墨水写着这样一首小诗:

暴风雨夜,

悬崖睁开隐秘的黑暗之眼,

歌唱的鲸鱼将指明方向,

那珍贵之物啊!

就在无尽光明处。

欧泊先生难掩兴奋之情:“我以前不理解,在这首被我父亲标为寻宝之歌的小诗中,悬崖的黑暗之眼是什么意思,而现在我明白了,您跟我来看这块石板。”

他起身带艾瑞克福尔摩斯走到餐厅尽头的那块被老板娘自豪的文物石板下。

“看呐!福尔摩斯先生,鲸鱼声上那些象征发光的线条,他们在扩散到悬崖以后去了哪里?”

艾瑞克·福尔摩斯重新观察起这块石板。

上面除了鲸鱼还画着三个太阳状的物体在空中,散发着表达光芒的乱线。但是由于是年代久远的石板画,实在不好区分那些是表达光线,哪些是岁月的磨损。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从鲸鱼嘴里射出的线条在绕过悬崖上那个雕刻略深的太阳,蔓延到了远方的一棵大树上。

“这棵树?”艾瑞克犹疑。

“就是旅馆外那棵橡树,我问过老板了,那棵树据说比旅店的年份还久一些。”

艾瑞克·福尔摩斯摸了摸下巴。“那你打算挖一挖试试吗?”

“当然,请您务必和我一起见证这一刻。”欧泊先生激动道。

“明天吧。”他回答“我们的列车就算修好了这个天气也不能运行了,石油、所以明天我还在,当天气转晴就和你一起挖。”

“好的,拜托你了,福尔摩斯先生。”欧泊先生笑起来“说实在的,您肯陪我真是帮大忙了。”

“对了,你父亲的遗物,我也有眉目了。明天也许可以一起给你。“

听见此话,欧泊先生眼睛一亮,这下可完全把什么疑虑都扔掉了,连声道谢。

“嗯……”夏洛克·福尔摩斯站着火车站牌下沉吟了一会。“我们不休息了直接连夜去吧。华生,体力可以撑住吗?还是需要休息一下。”

“我没问题,只是为什么你又开始着急了,福尔摩斯。”华生医生问,原计划是他们今天晚上在镇上休息,明天一大早包车前往曼南南村。

\"因为我估摸等明天下午到了以后,真精彩的事情都结束了。来吧,我们去租车。”夏洛克·福尔摩斯翻了翻他的笔记本拍板。

华生医生看着福尔摩斯用了三个几尼的小费,说服了不愿在这种风雨欲来的鬼天气开夜车的车行司机。

“三个几尼。”华生不赞同地看着福尔摩斯。“你不该给那么多的。”

“没关系,这位的开车技术值得,他当过战地上的运输兵。”福尔摩斯不在意地说“主要为了安全,况且这费用我会找艾瑞克报销的。”

“他来报销?”华生笑起来。“难道不是你给他零花钱?”

“一码归一码。”福尔摩斯也笑了。“我们这次的急行兵可能会帮他们一个大忙。”

两个人坐上了汽车,开向那片积雨云笼罩的风暴之眼。

傍晚,天色已经完全看不清了。一个悦耳的少年音在艾瑞克·福尔摩斯的背后响起。

“晚上好,福尔摩斯先生。您在等人?”

艾瑞克有点吃惊地转过头,只见一个清秀的大男孩带着一顶软帽,右手两指在额头前划过,向他行了一个活泼的敬礼。“嗨!艾瑞克!”

“厄休拉,哈哈哈,我就说气息明明是你,结果声音不对。”小福尔摩斯笑着打量起厄休拉这一身男装扮相。“你头发是怎么弄的,假发?”

“当然不是,我头发太长了,假发套带上会不自然,当然是动用了一点点月桂冠的魔力。”厄休拉摘下帽子,展现给他看,那完完全全的男性发型上依然顽固地顶在头上的小发冠。“它也就这点方便之处了。又取不下来。”

“别抱怨了,这个可是很多妖精领主都求不来的宝物。”艾瑞克·福尔摩斯低头轻轻抚摸了一下牢牢长在厄休拉头顶的银色月桂。

“有那么神奇吗?”厄休拉表示怀疑。自她被这个发冠碰瓷以后,生活极度不便,做什么发型都得考虑它的存在,而这个年代又流行各种盘发。

“当然,好好戴着它。”艾瑞克嘱咐道,然后他又夸赞起厄休拉这一身打扮起来。“很完美的扮演,你声音都变了,喝了魔药?”

“是的,我可不会什么腹语、口技或者改变声线之类的绝活。只有一剂魔药可以让我外表变成男孩子十二小时。”

“既然整体都变了,其实长发美少年也挺不错的。”从小深浸妖精文化圈,见过各类被妖精掠夺的美人的半精灵评价道。

“但是比较碍事。我可不想在下雨天顶着一头厚重的湿头发和犯罪分子斗智斗勇。”厄休拉看他那奇怪的眼神,大致猜到他在想什么,大大翻个白眼。“不许用那种眼神看我,上一个想骗我去异界的妖精已经被我打到满头包了。”

“喔,还有这种事。”两个人边走边说,因为用了魔药,原本体力废的厄休拉也变得灵巧起来,堪堪可以跟上小福尔摩斯的速度了。

“是什么妖精?”艾瑞克问。

“一个被人鱼附身,反吃了人鱼,但是脑子坏了的变态。”厄休拉不愿意多提。“总之,在被我收拾了一顿后,他就跑了。”

“这样啊。”小福尔摩斯看了眼她脸色,没有追问下去。

两个人都是夜视极好的血统,在沉默地赶起路后,不一会就到了海滩。

“先等一下。”离藏宝洞所在的悬崖还有几百米的时候,艾瑞克停了下来,远眺了一会。他那超越人类的半精灵视力这时起了大作用。明明是不见天光的夜晚,他却可以清晰地看到几个人影攀爬上了石壁,进了山洞。

“啧,好像有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