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玉宵在床边坐了一夜。
半夜, 秦如眉醒来过一次,看见他,迷糊地往他怀里钻, 最后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彼时她半睡半醒,轻声呢喃着他的名字,他却一言未发, 只垂眼看着她,几乎入定。
视线刻在她面庞, 勾起数年前的记忆。
两年前她第一次在他怀里睡去时,也是这个模样。那日夜晚,破屋外的风冷得刺骨,她蜷缩在他怀里,猫儿似的身形娇小单薄,纤细的骨硌着他, 瘦得让人心疼。
也是在那日晚上,他第一次被敲开心扉。
此生第一次, 有人毫无顾忌地、全心全意地靠近他, 将他视为可以依靠的港湾,在他怀中安稳睡去。
不因他的地位,不图谋他的所有。
他汲汲跋涉, 这样一个从不知生从何来,死归何处的人,竟也有一日在一个女子身上感受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甚至, 他们当时才认识不过两三日。
……
终于, 窗外天际隐约透出一丝薄明时,秦如眉醒了。
昨夜颜舒为她针灸过, 她醒来时已没那么难受,羽睫极其缓慢地眨了眨,朦胧的视线里跃见一个人。
“夫君。”她困倦地揉了揉眼睛。
“你没睡觉吗?”
付玉宵盯着她,“昨晚你哭什么。”
她茫然道:“我哭了吗?”
这是什么反应。
她失忆便罢,竟连昨日发生的事情都会忘记?
这可比单纯的失忆严重的多。
他心中陡沉,面上神情更冷,让人看了害怕。她怯怯看着他,不由得瑟缩了下,“别生气。”
付玉宵大掌抚过她的发,“这两日我要离开兆州,我让颜舒陪着你。”
她茫然睁大眼,“你要去哪里?”
付玉宵没回答,她蹙眉,“我不要喝药。”这段时间颜舒日日给她送三顿药,她要喝吐了。
“不行。”
她委屈撅嘴,“不喝,喝了肚子疼。”
男人依旧一言不发,却把她捞起来,让她背对着嵌在他怀里,大掌放在她小腹不轻不重地揉按。
她惊呼一声,“别按。”
他被她拉住手,停了动作,“怎么?”
秦如眉不好意思说,红透了半边脸,转移话题,“我要吃饭了。”
她踢踏着两只白皙的足,要从他腿上下去。腰却被他的手臂牢牢禁锢,被他一把捞回去,坐回他怀里。
炽热的、带着微重力道的呼吸落在她细腻馨香的后颈,细细密密吻着。
他低声道:“这两日哪都不许去,听见了?”
她蹙眉嘀咕,“为什么?”
他只道:“最近外面不安全。”
她被他的动作所控制,没办法转头看他,瞳孔灵巧一转,“你让人跟着我不就好了。”
“不行。”
男人的反驳冷淡且毫不犹豫。
她心中失望,拖长尾音啊了一声,踩着他的腿站起来,面对面坐进他怀里,抱住他,撒娇似的道:“夫君,那你把衔青留下来跟着我,他武功高,能保护我。”
付玉宵脸色陡冷,掰过她的下颌,“你什么意思。”
她疑惑,被迫注视着他,“什么什么意思?”
很快,她恍然大悟,吃吃笑起来,“哦,夫君,你吃醋了。”
付玉宵看着她巧笑嫣然的弯弯眉眼,神情更沉,几如暴雨来临前阴沉天幕。
她抱住他,贴上他的脸颊蹭了蹭他,“我不喜欢其他人,我只喜欢你。”
软玉温香贴在怀中,带着讨好,柔软的身体轻轻蹭着自己。
付玉宵眸色微暗。
离彻底天亮还有一个时辰。
他的手放在她后腰,不轻不重地替她揉按,“应当好多了,嗯?”
什么好多了?
秦如眉眼底浮起茫然,抬头看他,却撞进他晦暗不明的眼。
她明白过来,似意识到什么,吓得睁大眼睛,慌张地想要从他身上下去,“我没、没好……”
他将她轻而易举捞回腿上,“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后腰的大掌带着滚烫温度,察觉他的动作,她忍不住瑟缩,眼眶噙泪,“我没有。”
“那方才是谁来抱我?”
她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茫然地睁大眼。
她的心思太简单了,被他这样一说,根本找不到话来反驳。
好像真的是她主动抱他。
可她没这个意思。
她被他的手掌握着,四肢百骸竟泛起战栗,带着怯怯哭腔,趴到他胸膛,“你要出门的。”
“不急。”
他的嗓音低暗不少,有一丝情动的喑哑。
等付玉宵终于放开她,天已彻底大亮,秦如眉扯过被子盖住自己,一双眼红肿,显然哭过了,半是委屈半是恨怒地看着他。
他昨日未褪衣裳,方才也只不过微乱了下裳,稍微整理便看不出什么了。
她却和他一个天一个地。
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她用力踹他一脚,“你不要回来了。”
“不回来?”付玉宵握住她的脚踝,扬眉,淡淡看她,“难道你要守寡?”
守寡是什么。
一辈子都没夫君吗?
不要。
她被他一说,有些慌了,“不要。”
“那要不要我回来?”他道。
秦如眉忍不住蹙眉,动摇了。
虽然他总是在那个时候欺负她,可是他对她还可以,那就勉强让他回来吧。
她澈然的眼望着他,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他似这才满意。
她却突然看他这般不太顺眼,发觉自己的脚还被他握在手里,胆子大了,索性探出脚尖,用力在他某处踩碾了下,然后飞快缩回来,抱着被子滚进床榻里侧,笑声传出。
男人脸色一变,似乎倒吸一口冷气,狠狠看她,“秦双翎。”
她吃吃地笑,从被子后露出一双眼,认真道:“你要迟到了。”
她就是看出他已经没多少时间,才敢这么做的。不然若换了平日,她就惨了。
果然,她话音落下,衔青在外面道:“侯爷,祁王他们已经派人来催。”
付玉宵呼吸粗重,几乎想把那道身影捏碎。
片刻,他盯着她,对衔青冷声道:“知道了。”
门外的衔青似乎一愣,不知侯爷为何如此生气,却也不敢吭声,退回去等候。
秦如眉小声道,“你快去。”
他将她狡黠的模样尽收眼底,因方才之事,她眼尾潮湿的红还未褪去,此刻那双眼里,却因做了坏事浮动着细碎的光亮,这般笑靥,刹那间竟叫他移不开眼。
付玉宵看她良久,终于,当衔青略带焦急的第二次催促响起,他方回神,冷笑道:“之后再收拾你。”
男人最后深深睇她一眼,身影如风般离开,禾谷进来,见她未被遮住的白皙肩膀,一愣,不好意思道:“姑娘,奴婢伺候您起身。”
给她梳发的时候,禾谷道:“侯爷让衔青留下来了。”
她怔了怔,有些诧异,“真的吗?”
她不过随口一说,他真的让衔青留下跟着她?
一瞬间,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有悄然的甜蜜。她不由亮了眼睛,“那他有没有说不让我出门?”
禾谷想了想,摇头,“侯爷没说过。”
她坐回圈椅,绕着头发,唇角抿了一丝笑意。
禾谷悄悄看她,无声叹了口气,有些舍不得,“要是姑娘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她闻言抬头,“我从前不是这样的吗?”
禾谷一僵,小幅度摇头,眼神闪避。
“禾谷,给我说说我之前是什么样的。”
禾谷对上女子笑靥,手足冰凉,“侯爷不让奴婢说,姑娘别为难奴婢。”
秦如眉只好作罢,黯然靠坐回去,片刻,低声道,“我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那些东西对她来说很重要,甚至比她的命还要重要。
她却忘记了。
是什么呢?
忽然,窗外传来遥远的一声“嘭”,似是什么在半空炸开的声音,今日天色阴沉,那流光溢彩被天幕所衬,颜色便格外明显。
秦如眉被吸引注意,探身朝外看,“那是什么?”
禾谷了然道:“哦,是七夕快到了,兆州今年不少商贾进了新炮竹,好玩极了,七夕那日晚上定会很热闹。”
秦如眉望着,唇边抿了笑,“我想出门看看……”
又是一声烟火炸开的声音,这一次比方才声响更大,几乎震耳欲聋。
遽然,秦如眉身子轻颤了下,望着远方,轻轻皱眉,笑容逐渐消失。
刹那间,有什么飞快掠过脑海,依稀也是这样响着烟花炮竹的一个夜晚,她被人关进一间漆黑的屋子。
外面热闹非凡,而她蜷缩在冰冷的屋子角落,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潮湿,寒冷,暗处有老鼠啃咬草席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她好像等了很久,当新的一年到来,四处喜气洋洋,终于有人打开屋子的门,走进来,施舍般地抬起她的脸,问了她几句话。
……
再然后,她不记得了。
禾谷察觉她不对,“姑娘?”
秦如眉脸色苍白,没有反应。
禾谷慌了,飞奔出门,对守在门外的衔青道:“快去找颜大夫过来。”
衔青一愣,忙去请颜舒。
颜舒匆匆赶来,给秦如眉诊脉,末了,推开脉枕。
禾谷焦急问道:“颜大夫,姑娘怎么样了?”
“奇怪了,”颜舒的眉心难以舒展,踯躅道,“按理说已在慢慢痊愈,为何症状这样奇怪。”
禾谷急道:“我听不懂,颜大夫,你仔细说说。”
衔青皱着眉,看了秦如眉片刻,也看向颜舒。
颜舒低声道:“我这几日一直在配药调理姑娘的身体,尽力去除毒性,按理说这几日该逐渐痊愈,可姑娘的状态却时好时坏。”
昨夜秦姑娘昏迷,侯爷让她来给姑娘诊脉,那时并未查出什么。
后半夜秦姑娘梦魇醒来一次,她发现情况不对,立即给秦姑娘针灸,方稳定了情况。
可将才探脉,秦姑娘的身体……
没问题啊。
颜舒想了想道:“姑娘刚刚可有被什么刺激?”
禾谷对上衔青的视线,看回颜舒:“有,姑娘听见了烟花的声音。”说完,又忍不住红了眼眶,“颜大夫,姑娘是不是治不好了?”
颜舒不语,须臾,沉重开口,“等侯爷回来吧。”
禾谷追问:“什么意思?”
颜舒欲言又止,“只有侯爷有能力在大郦境内搜人。姑娘中的毒,我无能为力,恐怕得找我师父……”
她师姐用毒刁钻,一心钻研毒药,又得了师父真传,她的医术还没到那个境界,比不上师姐。
禾谷疑惑道:“颜大夫,你师父是谁?”她从未听过颜舒说起她师父。
衔青想到什么,大震开口,“难道是已经遁世的狄灵医师?”
世人传这位狄灵医师遁入山林已久,连昌顺帝数次亲临邀请,都无法请其出山,到如今为止,已经近十年不曾有人见过狄灵医师真容!
颜舒踯躅道:“所以目前只有侯爷才能救得了姑娘。”
禾谷担忧地擦了擦眼泪,“可哪能这么快找到狄灵医师,侯爷这两日还离开了……姑娘不会有事吧。”
颜舒摇头,“这段时日无妨,我会尽量稳住姑娘的情况。”
秦如眉一直没说话,安静听见他们说的话,倒也不伤心,抿唇笑道:“颜大夫,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记忆啊?”
什么治得好治不好,她不在乎的。
有阿昼在,她相信他。
众人听了这话,皆是一震,颜舒飞快看了眼禾谷和衔青,低声道:“依颜舒来看,姑娘每次恢复一些记忆,身体便多受一些损害,在找到狄灵医师之前,还是别恢复记忆的好。”
这只是一个原因,而其他更重要的原因……无需她说出口,在场除了秦姑娘,大家都心知肚明。
秦如眉点点头,不掩黯然,“好吧。”
她真的很想记起从前之事,现在心中空空****,好像缺了一块似的。
颜舒收拾药箱道:“我去给姑娘熬药。”
秦如眉忽道:“等等。”
颜舒以为她有话要说,愣愣回身,“什么?”
秦如眉霎时受到所有人的注视,小声道,“那个……药,能不能不要熬太苦,加点冰糖什么的行吗。”她有些不好意思,越说越小声,笑容尴尬。
颜舒一愣,看着她,心中竟猛地酸涩。
这一刻,她好像知道为什么侯爷喜欢姑娘了。
从前见侯爷执着于秦姑娘,她也心存不解,按理说论认识的时间早晚,或是容貌身段家世权势,江姑娘都不逊色于秦姑娘,可侯爷眼里却独独只有秦姑娘一个。
这段时日相处,她似乎明白了。
颜舒点点头,飞快转身离开。
秦如眉这才放心,重展笑意,纯然的眼弯起,下一瞬,对上衔青沉痛的注视,还有禾谷看着她擦眼泪的模样,又是一愣。
“你们怎么了?”她有些磕绊,讷讷道,“我还没到要让人哭的时候吧……”
禾谷破涕而笑,“姑娘早膳还没吃呢!我让人送进来,吃完早膳姑娘想做什么?院子里的槐树又开花了呢。”
秦如眉思衬着点头,“我想做槐花饭,不过阿昼还没回来,我要等他回来再做。有绣布吗?我想刺绣,帕子也行……”
她忽然停顿,咀嚼着帕子二字,眉心渐皱。
“我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忽而站起来,“我的帕子和荷包呢?”
禾谷一愣,“这些都是姑娘贴身放着的,奴婢不知道在哪里……”
秦如眉面上焦急,一声不吭,四处翻箱倒柜寻找起来。终于,众人合力,出动不少人,在屋中衣橱的角落寻到了遗失的帕子和荷包。
帕子和荷包似是被婢女整理衣物时不小心掉落,此刻已然遍布灰尘,秦如眉却不介意,跪坐在地,轻轻吹掉上面的灰尘。
衔青不认得那个荷包,却认得那条帕子,心中一震,立刻看向禾谷:“姑娘一直留着这条帕子?”
禾谷颔首,“姑娘一直随身带着,视若珍宝。”说完又问,“这条帕子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衔青沉默不语,注视着秦如眉的背影,只能道:“不贵重,但只要秦姑娘在乎这帕子一日,就一日不会离开侯爷。”
禾谷似懂非懂。
又是“嘭”一声,门外遥遥传来烟花炸响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是不少人的欢呼声,隔着条条大街小巷传来,喧嚣热闹,
禾谷不由激动,“姑娘喜欢热闹,七夕那日侯爷回来了,定能玩得开心。”
没听见回答,转头见衔青只愣愣看着秦如眉。
禾谷不由纳闷,扯了扯他,“衔青,你怎么了?”
衔青回神,掩饰点头,“嗯。”
*
兆州一家酒楼,三楼厢房内,帷帐轻晃,酥香软红。
床边,太子抬起怀中娇躯的脸庞,“阿宁,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女子雪颊浮粉,呼吸未平,衣裳松松垮垮,香肩半露,正是颜舒的师姐邬宁。她靠在太子的怀中,显然刚结束一场激烈。
很快,邬宁扯起衣襟,却似笑非笑道:“我下毒害了殿下心爱的女人,殿下不恼我?”
太子挑眉,“怎会恼你,有你在身边,是孤最大的幸事。”
邬宁勾起红唇,“若届时这毒发作,秦如眉死了,殿下不心疼?”
太子神色微顿,“不是说有解药吗?”
“当然有,”邬宁道,“可殿下能给我什么交换呢?”
“待我继位,即封你尊位。”
邬宁指尖勾住男人衣领,望着他,笑意似真似假,“殿下从前是不是也这样和秦如眉说的?”
太子眯眸,“她比不上你。”
甜言蜜语虽假,可胜在好听,邬宁咯咯笑起来,软在太子怀里,摇头道:“殿下的女人太多,我不相信。”
太子道:“那你要孤如何证明?”
“我要殿下……杀了秦如眉。”
靠在男人怀里,邬宁眸光泛冷。
从前她曾试图归附付玉宵,却被无情拒绝,她心有不甘,抱着愤恨之心转投太子,如今却听闻付玉宵身边多了个极爱宠的女人。
若是身份甚贵,有倾城之貌的女子便罢,可那女人还曾和别的男人成过亲拜过堂,这叫她怎么能忍。
太子不语,邬宁直起身体,“殿下心疼了?”
太子只微笑道:“现在留着她还有用。”顿了顿道,“这毒除了你,可还有其他人能解?听说你还有个师妹。”
邬宁嗤笑道:“她怎有那能耐,放眼整个大郦,除了师父无人能解。”
太子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邬宁察觉到了,轻声笑起来,“殿下放心,我师父早在十年前便已遁世,就连我都找不到,旁人怎会寻到,再者,我师父脾气古怪,要让她救人,不容易呢。”
太子满意一笑,低头去寻她芳唇,“什么时候把解药给我?”
邬宁避开,吃吃笑道:“当初毒是殿下让我下的,现在怎得这样急切索要解药?”
太子沉声道:“阿宁,你并未告诉我这毒会和那失忆的药冲撞,造成如此大的副作用。”
“殿下后悔对秦如眉下毒了?”
“不后悔。母妃用的药性质不稳,总有一日会被解开,孤若是不多备一手,岂不是只能被对方拿捏。”
“可阿宁,只有解药在手,孤才有把握,”太子低声道,“把解药给我。”
“我没有解药。”
邬宁直接坦白了,美目倒映出男人逐渐僵滞的神情,妩媚一笑,“我方才已经说了,这毒只有我师父有解药,我会制毒,却不一定会解毒。”
太子笑容消失,邬宁挑眉,“殿下伤心了?”
门外,邬卢嘶哑的声音忽然传来,“殿下,有人求见。”
太子不耐抬头道:“谁。”
“殿下,是我。”女子清冷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传来。
太子认出是谁,愣了愣。邬宁早已冷了神情,合衣坐起来。
“进来。”
太子说完,对上邬宁了然的视线,没说什么,起身走出屏风。
门被推开,江听音步入厢房,只觉室内一片馥郁靡乱的浓香,一闻便知这里曾发生过什么,不由厌恶皱眉。
太子缓步而出,笑意浅浅,“阿宛,找我何事?”
江听音开门见山道:“秦如眉被下了失去记忆的药,是你们搞的鬼。”
太子颔首,“可阿宛,你不是不喜欢她吗,为何替她前来?”
“我不是为了她,我是为了自己!”江听音冷声说着,抬眼对上太子的目光,“告诉我,药怎么解。”
太子道:“央人做事是需要筹码的,阿宛,你的筹码是什么呢?”
邬宁不知何时已走出来,靠在屏风边,懒声道:“不需要另外的解药,令秦如眉失忆的这一味毒药,我师妹可以解的出来,若要加快,只需用熟悉的画面刺激她便是。”
太子脸色沉下,警告地扫了邬宁一眼,邬宁只当没看见。
江听音敏锐,听出她的话外之音,“这一味毒药?什么意思,难道她中的不止一种毒?”
“嗯哼。”邬宁挑眉。
江听音一愣,看了太子一眼,又看看她,“你们还真是够狠的。”
邬宁只笑,媚态横生。
江听音不再停留,带着云娥转身离开。
厢房内只剩下太子和邬宁,一片寂静。
须臾,太子走到邬宁身边,握着她的腰,把她用力按向自己,逼视着她的眼睛,“阿宁……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就这样把解药说出去了?
男人显然压抑怒火,邬宁咯咯笑起来,顺势勾上他的脖颈,“我嫉妒江宛姑娘嘛,毕竟人家是皇后的侄女,身份贵重,而我什么都不是,若殿下日后选江宛姑娘,却抛弃了我,那我怎么办?”
太子攥起手心,一言不发。
邬宁放缓了语气,哄道:“殿下别生气呀,总有一日,江宛姑娘会主动来找殿下的。”
太子眯眸,“什么意思?”
“等将来殿下和付玉宵正面对上的时候,殿下就知道了。”
“那按你说,还要多久?”
邬宁嗔笑道:“殿下心里门清,却还要问我。如今淮世侯不是已经离开兆州了吗?等他回来,想必兆州就要开始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