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ghth child

“我们这是要去哪?”

胖子哼着歌,飞快地洗漱。一大早,就有一名工作人员找上门来,说是要带胖子出去。胖子先是疑惑地看了看镜子,为了防止情况继续恶化下去,最近他很听话地又重操种马的工作了,真如那老家伙所言,胖子的体重不再下降,镜中显现的是一名略为壮实的男人,皮肤很白,但不是那种病态的苍白。

没有问题,那为啥要出去?在胖子的思维中,出去=检查=化验,既然他现在健康得可以和一头牛一样辛勤耕作,那应该没有必要“出去”检查和化验。那名研究人员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一次重复:这是埃莫森的要求,胖子可以将它解读为:他们是要带领他们的种马先生去参观参观研究所,熟悉一下圈养他的环境。

参观?现在?事到如今、还让从某种意义来说被囚禁的胖子去参观“监狱”?一般人都会对此感到怀疑,但事实上,思维简单一向是一条直线的、被锁在房间里很久的胖子却毫不怀疑且痛快无比地答应了,并为此感到十分高兴。

久许没出过门的胖子难得跑去打理自己的外貌,工作人员很有耐心地等在门口,胖子哼着歌,顺口问了一句,单纯地想要得知他们观光的第一站是哪。

“我们这是要去哪?”

因为太顺了,所以那名工作人员自然而然地就回答了。

“去看你的孩子,在研究湾。”

胖子的洗漱用品掉到了地上,他机械地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研究人员,结结巴巴地问。

“我、我的孩子?”

研究人员一愣,然后反应过来说漏嘴了,但这没什么所谓不是么?反正无论胖子知不知道,他都是得去看初代的。于是研究人员很是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应和着:“对,你的孩子,Frist of the

new human,就是初代。”

胖子完全没有在听,他的思维在听到他有孩子的那一刻就完全停止了。

孩子?孩子?孩、子?他的……孩……子?!

自从被拐到这里当种马,胖子有意无意地回避了这个问题。埃莫森抓他来做什么?——为了父体计划。父体计划是什么?——产出新人类。新人类是怎么出来的?——父体和异性结合孕育出来的,即后代。胖子近乎懦弱地逃避着这个问题,堵住耳朵,移开视线,他不知道和他**的女性后来的情况,他不知道父体计划是否有了结果,他不知道——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不想知道,不应该知道,他只用做好种马的工作,只用想怎么要去攻略摆在他面前的女人就可以了,对吧?

但是现在,对面白衣服的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打破了胖子用幻想构成的脆弱城堡,将他扯入现实。

胖子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有孩子,在第七区的时候连温饱都是问题,生理需要绝大部分是自主解决,偶尔去红灯区开开荤,为胖子生个孩子也只不过是“老相好”爱莎随口开的玩笑而已。胖子最初有关孩子的记忆还是聂老头给的,那时候的胖子同样是个小屁孩。胖子的身世很简单,他就是个被聂老头捡到的弃婴,这样的婴儿在贫民窟比比皆是,然后胖子和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就这样被聂老头拉扯大的。小孩长大了大多数都会离开,只有胖子是一直呆在聂老头的身边,直到见证老头的死亡。聂老头总是抽搭着他那干瘪的、不知道是几百年前的老古董的旱烟,无论是看着小孩们玩闹的时候,还是已经长大的孩子们离开的时候,拍拍从小到大都圆滚滚的胖子的头:“……阿古,以后有了孩子,一定要记着,孩子都是你的半身,你得担负起一个生命,你必须为他们负责!”

胖子开始颤抖,一个生命的分量实在是太大了,从来都是投机取巧的胖子感到无比惧怕,这是对生命的敬畏,同时也是逃避责任。胖子是个很自私的人,他的王国之中永远只有他一位国王,让别人入住他的国王,哪怕成为他的臣子,哪怕他有再大的权利可以挥霍,他也不愿去承担那相应的义务,去为别人负起责任。所以在第七区的时候,胖子一向是独来独往的人,从未加入一个帮派,哪怕能获得足够的好处。

面对久久没有反应的胖子,研究人员有些不耐,催促道:“快一点儿,埃莫森大人已经在等你了。”说罢,就要伸手去将胖子扯出房间。“你应该感到高兴,你的孩子可是打破了无数记录的奇迹之子!况且这还是你们父子的第一次见面吧……”

嗨,准备好了?去承担一个生命的分量——

胖子瞪着那伸过来的手,双眼凸出,脸上惨白,像是看见厉鬼的鬼爪般,胖子不断尖叫地后退,将自己的身体紧紧缩成一团。

“不不不不……不!不——!我不去——!”

研究人员被胖子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他惊异地看着胖子恐惧排斥地加大与自己的距离,并对父子见面这件事表现得无比抗拒。在他的想法中,胖子应该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自己的孩子,这是身为人父的通例。

但胖子不是普通人,他现在是身处中央研究所父体计划珍贵的种马,被养殖中;而他的孩子同样不是普通人,是开拓人类里程碑的初代新人类,此时同样处于中央研究所之中,被泡在一堆实验器材之中。

面对缩成一团的胖子,研究人员感到有些无措,他翻开通讯器,开始向上边汇报这里的情况。

“他不愿来?”

埃莫森的语气很平淡,此时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老人敲着自己的膝盖,目光移向玻璃槽,奇迹的少年依旧沉睡着。

老人静静地思考着,是不是最近对胖子太过仁慈了呢,“溺爱”是一种不好的行为啊。这边的氛围似乎通过通讯器传到了另头,那边的研究人员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等待着埃莫森思考的结束。

沉默了一会儿,埃莫森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

“今天就算了,明天我亲自去‘请’。”

挂断通讯器,老人看着玻璃槽笑得很是柔和。

“既然是这样的话,我将会准备一个,让你的父亲终身难忘的会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