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领着明一走进包厢,发现包厢内气氛有些凝滞。

祝湘湘脸色青白交加,见她进来,隐藏也来不及,于是显得有些滑稽尴尬。

明提和明尘则是一脸云淡风轻,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儿不往心里搁……

明镜挑了挑眉。

吃完饭几人打道回府,各自回房休息。

明一这个年龄的孩子,都要午休,刚躺**就沉入了梦乡,明镜给她掖了掖被子,将房间温度调高一点,正准备躺下休息一会。

敲门声响起。

明镜打开门,林清硬着头皮说道:“明镜,妈妈本来不想麻烦你的,可是妈没办法了……。”

明镜淡淡道:“什么事?”

不知道为何,听着明镜平静的语气,林清焦躁的心情瞬间平复下来,仿佛有了主心骨一样。

“你弟弟少丹,自从上次离家以后,再也没回来,我给他打电话不接,派人出去也找不到,半个月了,他第一次离家这么久,我真怕他出事,今天再找不到我就准备报警了。”

“你朋友多,能不能帮忙打听打听?”林清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不敢再用以前的态度对待明镜,她隐隐觉得,这个女儿不能惹。

明镜想了想说道:“别担心,我会帮忙打听一下。”

林清听着少女温柔的声音,终于绷不住了,捂着嘴想哭不敢哭。

她立刻转身,“打扰你了,有少丹的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

话落快步离去。

明镜叹了口气,回房给蒋春岚打电话,让她帮忙打听一下祝少丹的下落。

“你弟弟失踪了?他不会又跟人打架了吧?”

白子琰已经回京都了,应该不是他。

“别担心,这么大孩子,不会出什么事,我立刻让人去找,有消息立刻通知你。”

“谢谢夫人。”

“你这孩子,跟我还客气什么,有时间来家里玩。”

挂了电话,蒋春岚安排人去找祝少丹,凭她在江州的人脉,找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夫人,祝少爷这段时间一直跟一个叫癞疤的人混在一起,这个癞疤只是青龙会外围的一个小混混,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祝少爷跟着他,恐怕学不了好。”

青龙会入会是很严苛的,且一旦入会,别说偷鸡摸狗了,你连个鸡蛋都不能偷,不然青龙会内的规矩不是摆设。

这个癞疤就是一心想进青龙会,又苦于没有门路。

蒋春岚最近一直在调查青龙会,闻言问道:“青龙会上次想绑架我,到底什么目的?”

她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冉腾霄不是那么蠢的人。

“难道他已经怀疑我的身份了?”

蒋春岚揉了揉眉心,“这个冉腾霄真是小看他了。”

这两年冉腾霄跟各级打好关系,如今想要动他,已经没那么容易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候恐怕她这个蒋夫人都活着出不了江州。

“年纪轻轻,手段了得,比他大伯有过之而无不及,若不能在最开始剪除羽翼,等他成长起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蒋春岚叹气:“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周雪问道:“夫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蒋春岚勾了勾唇,露出一个老谋深算的笑容。

“没关系,我还有最后一张王牌。”

“对了,郑青找到了吗?”

“夫人,此人已被夜鹰亲手击毙,赵康之事尘埃落定,您的履历上又可添上一笔。”

蒋春岚笑了笑:“夜鹰,你没让我失望。”

——

祝少丹跟着癞疤混的这半个月,长了不少见识,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很快机会就来了。

“钱伟,这是老子的地盘,带着你的人给老子滚。”

“呦,我当谁呢,这不是癞疤吗?被青龙会赶出来的丧家之犬,在老子面前吠什么呢?”钱伟身后的小弟们哈哈大笑起来。

祝少丹眨了眨眼睛,看看对面的钱伟,再看看癞疤。

被青龙会赶出来?什么意思?

癞疤气的提棍子就要冲上去,黄毛赶紧拉住他。

“疤哥,这小子是二少的人,咱别冲动。”

在青龙会能被称作二少的,就是宵爷的弟弟冉腾辉,他在青龙会内没实权,甚至连个香主都混不上,但谁让人家是霄爷的亲弟弟,虽然是同父异母的,但也是有血缘关系的,仗着青龙会的威名在外边作威作福也没人敢说什么。

因此多的是一群小弟为他鞍前马后,赴汤蹈火。

这钱伟就是仗着二少的名头在外面狐假虎威,虽然他也没资格入青龙会,但就二少这个名头,就能碾压一片小喽啰。

癞疤冷笑道:“怕什么,他要有本事早进青龙会了。”

两拨人剑拔弩张,眼看就要打起来了,祝少丹握紧手里的棍子,兴奋到跃跃欲试。

这时一辆白色轿车停在巷口,钱伟看到那辆车子,觉得有点眼熟。

两拨人停下动作,同时朝那辆轿车看去。

男人都爱车,看一眼就知道这是辆豪车。

祝少丹也觉得有点眼熟,下意识握紧了棍子。

后座车门打开,众人就看到一个高挑美丽的少女从车内走了下来。

她穿了一条白裙子,眉目清淡疏远,气质温柔沉静,仿佛误入人间的仙女。

众人眼中同时闪过一抹惊艳。

钱伟惊了一惊,竟然是她?

面对一众手握棍棒凶神恶煞的男人,少女面容没有丝毫惧色,目光在人群中一扫,迅速锁定目标。

“自己滚出来。”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众人心头同时一跳,面面相觑。

祝少丹缩了缩脖子,心底破口大骂。

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钱伟忽然发现少女看向自己,心头一跳,硬着头皮走出来。

“小姐有何吩咐?”

大家惊奇的发现刚才还横的不行的钱伟在这个少女面前乖巧的仿佛一只猫。

祝少丹也惊了,不可思议的看着巷口孤身一人的少女。

钱伟你瞎了吗?她有什么好怕的?

明镜目光看向人群里的祝少丹:“把他给我捆住,丢到后备箱。”

钱伟不知道这个少年哪里得罪了这个女人,只能亲自动手。

祝少丹从人群里跳出来吱哇乱叫,一边躲避钱伟,一边指着明镜大骂道:“你凭什么抓我,我不回去,你这个又丑又坏的小尼姑,我不要跟你回去。”

空气似乎沉静了一秒,钱伟心道臭小子是不是不要命了?

癞疤和黄毛懵了,癞疤这个人还是讲点义气的,这个小兄弟跟了他半个月,付出他都看在眼里,这时候就体现出他这个大哥的作用了。

癞疤迅速站出来,黄毛拉都来不及拉住,这女的来头不小,哥咱别惹麻烦行吗?

“不知道我这位小兄弟哪里得罪你了,二话不说上来就绑人,没这样的道理吧?”

祝少丹感动的热泪盈眶,我的好大哥,兄弟这辈子跟定你了。

蹿到癞疤背后死死的抓着他:“大哥救命啊,我不要跟她走。”

癞疤自以为正义的化身,挺直了脊背,瞪着明镜:“听到了没有,小兄弟不愿意跟你走。”

明镜淡淡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走,还是不走?”

祝少丹从癞疤肩头探出头来,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死也不跟你回去,你就死了这个心吧。”

明镜点点头:“很好。”

目光转向钱伟:“动手吧。”

钱伟不再顾忌,喊人上去抓祝少丹,癞疤护着祝少丹,很快两拨人就打了起来。

明镜静静看着,最终癞疤的人占上风,钱伟身上不少地方都挂了彩。

祝少丹得意的朝明镜扮鬼脸,一脸的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欠扁样儿。

明镜一步步朝祝少丹走过去,癞疤看她是个女的,且瘦的弱不禁风,也不好意思动手,就往一边退了退。

祝少丹一边后退一边说道:“你别过来啊,不然我对你不客气。”说着握紧了手里的木棍。

“以前念你年纪幼小,对你多有忍让,谁知你竟如此荒唐,你离家出走在外逍遥快活,可知你母亲因担心你天天以泪洗面?生为人子,此乃大不孝。”

明镜清冷冷静的声音仿佛一把尖刀,扎的祝少丹脸色惨白无言以对。

他嘴唇动了动,吼道:“你知道什么?凭什么这么说我?”

“你亲生姐姐回到家里,你没有丝毫关心反而恶语相向,你有想过吗?在你锦衣玉食千娇百宠的长大的时候,她可能连一件御寒的衣服都没有,不顾手足亲情自私自利,此乃大不义。”

祝少丹脸色更白了,想反驳张了张口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如你这般天真愚蠢的大少爷,就如温室里的花儿一般,以为世界如你想象的一般,听不进去任何劝告,浮躁张狂,愚不可及,好,那我就成全你,从此以后,再踏进祝家一步,就将你的腿打断。”

明镜转身离开,“世味来年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这世态如何,你自己去体会吧。”

话落上车,轿车绝尘而去。

祝少丹呆呆的看着巷口,下意识想追上去,想了想骂道:“呸,你吓唬谁呢,那是我家,我想回去就回去,你算老几管得住我吗?”

癞疤走过来扶起他,好奇的问道:“那女孩是谁?你家里人吗?”

祝少丹哼道:“一个不重要的人,不管了,大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大哥,小弟这辈子就跟你混了。”

癞疤皱了皱眉:“小弟,你年纪这么小,是不是瞒着家里人偷跑出来的,你还是回去上学吧,知识才能改变命运,跟我们混没出息的。”

祝少丹摆摆手:“我就不是学习的料,我已经决定了,大哥,咱们兄弟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癞疤叹了口气,心知这少年身份肯定不简单,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祝少丹看向钱伟:“喂,你干嘛那么怕她?”

钱伟哼道:“我凭什么告诉你,你们给我等着,二少早晚收拾你们。”

话落领着小弟们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明镜告诉林清,祝少丹已经找到了,但他不愿回来。

“他已经从根上坏掉了,如果你还想挽救,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林清六神无主,最后只能选择听明镜的。

明镜吩咐祝家所有人,以后祝家不再有祝少丹这个少爷,他就算回来,也只能将人拒之门外,祝家任何人不准偷偷接济他。

祝奶奶没有意见,林清沉默。

祝湘湘皱眉说道:“说到底少丹只是个孩子,你怎么能对他如此苛刻,他什么生活技能都不会,在外边被人欺负怎么办?祝家只有这一个独苗苗,他要是出了事,你让奶奶和妈怎么接受?”

她看着明镜,眼神夹杂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东西:“我知道少丹对你态度不好,你心里有怨言,但你也不能用这么损的法子报复他吧。”

小嘴真能掰扯,把明镜的行为定性为报复。

祝奶奶不高兴的说道:“湘湘,明镜这么做,我完全没有意见,这孩子就是被惯坏了,就该让他出去遭受一下社会的毒打他才会老实。”

祝湘湘看向林清:“妈,您不会也同意吧?”

大家都怎么了?

林清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站起来:“我管不了,爱怎样怎样吧。”

竟然要做甩手掌柜了。

话落直接上楼了。

祝湘湘气结,明镜淡淡的看向祝湘湘:“我知道你与祝少丹姐弟情深,但现在祝少丹已经被逐出祝家,若你私下偷偷接济他,被我知道,那你就陪祝少丹去做一对落难姐弟吧,祝家这尊小庙容不下你们了。”

祝湘湘没想到明镜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看向祝奶奶,却发现祝奶奶一脸淡定的喝茶,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祝湘湘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明镜逐渐渗透进了祝家,现在祝奶奶和林清都对她言听计从,她彻底丧失了话语权。

祝湘湘忍了又忍,才没有当场破口大骂,回了房间就摔了一个花瓶。

“祝明镜,你为什么要存在这个世上。”

她忍不了了,一天都忍不了。

——

今晚的博金来很热闹,应该说最近的博金来都很热闹。

自从上次那个神秘少年和霄爷大赌一场,两人打了个平手,就在圈子里传了起来。

把那少年传的神乎其神,很多没亲眼见过的越发好奇了,想着那少年应该还会来,就天天晚上等在博金来。

结果一连几天过去,连个影子都没有。

“霄爷以前很少来博金来的,你看最近基本上天天晚上报道,还有大小姐,一个晚上不落下,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

“输了要给霄爷做事,他那天晚上承认自己输了,怎么不信守承诺?”

赌桌上各种讨论的声音都有。

休息室内,茶喝了一杯又一杯,眼看十一点半了,早过了养生时间,叶剑叹气。

“霄爷,咱回去吧,您最近天天熬夜,对身体不好。”

冉腾霄放下茶杯,起身:“走吧。”

瞥了眼对面趴在桌子上睡着的赵蓁,吩咐手下:“把她喊醒。”

叶剑嘴角抽了抽,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不用叶剑叫人,赵蓁自己就醒了,揉了揉眼睛。

“表哥,你要回去了?”

“走吧,我送你回家。”

赵蓁伸了个懒腰:“不要,我就在这里睡了,你自己走吧。”

冉腾霄哼笑道:“真是女大不中留。”

赵蓁脸一红,气鼓鼓道:“你胡说什么,还是赶紧给我找个嫂子吧,好好管管你。”

冉腾霄眯了眯眼,房间内气温瞬间降了下来。

赵蓁自知说错了话,乖巧的站起来:“表哥,你送我回家吧。”

冉腾霄当先走了出去。

赵蓁冲着冉腾霄的背影挥了挥拳头。

谁知道是不是被哪个女人骗财骗色,搞得闻女色变。

她甚至怀疑表哥是不是GAY。

不然像他这种身份地位的,女人比衣服换的还勤,比如冉腾辉那样的就是很好的例子,但这个表哥呢,天天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你可是青龙会老大啊,请给青龙会这个牌子一点面子好吗?

赵蓁磨磨蹭蹭的跟在他身后,走出博金来的大门,迎面一阵冷风吹来,赵蓁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地下负三层的空气阴冷又夹杂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潮气。

“冉腾霄你个狗杂种,给我去死吧。”柱子后忽然蹿出来一个男人,手里握着一把匕首狠狠的朝冉腾霄扎去。

叶剑脸色一变,飞快冲上去,然而这男人速度奇快,离的又近,眼看匕首就朝着冉腾霄的脖子落下。

这时一颗石子击中男人的手,匕首“哐当”一声落地,一根麻绳忽然飞了过来,圈中男人脖子,狠狠一扯,男人瞬间就被扯飞了出去,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赵蓁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振颤了一下。

她赶紧上前一步“表哥,你没事吧?”

冉腾霄面不改色,目光望向前往,眉眼含笑,丝毫看不出刚刚死里逃生。

倒是赵蓁脸色清白交加惊魂未定。

她顺着冉腾霄的目光往前望去。

只见男人双手扯着脖子上越收越紧的绳子剧烈的挣扎起来,在他身后一道瘦高的身影自黑暗中缓缓踱步而出。

一身黑衣,神秘冷酷。

少年抬起右脚踩在男人头上,抬头遥遥看了过来。

声控灯明明灭灭,更添一种诡谲阴冷的气息。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赵蓁都能感觉到少年眼底不可一世的孤傲。

“这么容易就被人刺杀,我真是高估你了。”少年冷哼道。

冉腾霄笑了笑,脸上丝毫没有被人嘲讽的难堪,“自从接掌玄武堂以来,想杀我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如今我不是依旧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吗?”

少年剑眉一皱,语气不高兴的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多管闲事了?”

“我可没这么说,还是要谢谢你。”

少年哼了一声,一脚踢上男人肚子,男人摩擦着地面被拖飞向冉腾霄,叶剑迅速向前,抬脚踩住男人,男人已经疼的叫不出声了。

立刻有两个男人走上来将男人押了下去。

冉腾霄走上前两步,“时间还早,不如喝杯茶?”

“留着自己喝吧,小爷还有事,恕不奉陪。”

话落转身就走。

“等等。”

少年脚步顿了顿,扭头望来,神情颇有几分不耐。

“你现在也算是我的人了,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西羽。”留下两个字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赵蓁追上去,哪里还有对方的影子。

“搞什么,跑的比兔子还快,怕本小姐吃了你吗?”赵蓁对着空气挥拳。

叶剑走过来伏耳低声道:“问清楚了,上次白蛉事件的漏网之鱼。”

这件事说来有些复杂,青龙会处理了不少人。

冉腾霄摆摆手:“处理了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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