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整个小镇披星挂月,家家户户灯火通明,远方传来几声零星的犬吠,为这个小镇增添了几分静谧。

隔着一条马路,对面的水果店店主端着碗蹲在店门口,一只土狗围着他转来转去,张着嘴伸着舌头,眼神迫不及待。

店主把嘴里的骨头故意吐到马路边的花坛里,眼见土狗慌张的蹿了出去,店主作弄成功咧着嘴笑了起来。

“傻狗。”

忽然,他目光一凝,对面饭店门口似乎站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黑衣,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再一眨眼看去,那人又消失了。

不知怎得,他猛然打了个哆嗦。

就在这时,土狗忽然狂吠起来,它的叫声犹如多米诺骨牌,一瞬间,整个小镇上的狗都跟着叫了起来,吵的人头疼,下意识让人心头生出不安。

店主抱着碗,赶紧回到店里,招手喊傻狗:“给我回来,听话。”

傻狗摇晃着尾巴,忽然朝着对面饭店冲了过去。

店主吓了一跳,冲出来喊道:“傻狗,你给我回来。”

这狗平时特别听话,怎么忽然不受控了?

在听到狗叫的那一瞬间,徐剑下意识心脏抖了抖。

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犹如惊弓之鸟般,猛然站了起来。

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徐剑看了一眼,赶忙接通。

“剑哥,咱们发了,真的有一千万,不过好重,我得拖着走哈哈……。”

少年的声音非常兴奋。

徐剑显然松了口气,这人果然是有钱人,他押对宝了。

“你先带着钱藏起来,等我的消息,记着,别给我跑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剑哥放心,我懂得,跟着你才有肉吃。”

徐剑看了眼时间:“先躲起来,半个小时后再去下个地方。”

对面的声音警惕起来;“剑哥,不会有警察盯着我吧。”

“她不敢报警。”

徐剑就是有这个自信。

挂断电话,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几人,徐剑抽出一根烟点上,眉头狠狠皱着。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权哥,是我。”

“你孙子还敢主动联系我,你把我都给害惨了。”手机里传出一个年轻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抱歉权哥,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给您道歉。”

“你丫的你个孙子的道歉值几个钱,我差点被你害死,你现在在哪儿?赶紧给我滚出来。”

“权哥,我之前欠的账,我全部都会按利息还清的,但是现在,还请您帮我一个忙。”

对面的人气笑了。

“你还有脸让我帮你?”

徐剑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如果我死了,你们就什么都得不到了,我看你到时怎么给上头交代?”

“你敢威胁我?”

“我是为权哥好。”

“哼,什么忙?”

“什么,送你出国?你发什么疯,偷渡是违法的。”

徐剑狠狠吸了一口烟:“你们私下里做的那些交易别以为我不知道,把老子逼急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对面的人有些气急败坏:“你胡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你们干的那些走私生意,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给我闭嘴。”

对方深吸口气:“好,这个忙我可以帮你,但在此之前,你必须把帐给我结清。”

“成交。”

李岭早就已经醒了,等他意识到自己遇到了黑店并且被绑架了的时候,内心一阵无语。

英明一世,竟然阴沟里翻了船,还连带着连累了薄医生。

内心盘算了一下过程,他静静的听着对方打电话,算是串清了来龙去脉。

双手双脚被绑,如今处境被动,对方是亡命之徒,只能自救。

这时楼下传来老婆婆的喊声。

小红拼命摇头,老板娘也瞪大了双眼。

徐剑目光一一扫过,放心的走了出去。

“婆婆。”徐剑站在二楼,望着站在院子中的老婆婆。

老婆婆双手背在身后,背微微有些佝偻,她眯起眼抬头,“是小剑啊,你姑跟你姑父呢?我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人,都跑哪儿去了?”

“我姑和姑父去邻村收账去了,婆婆,天这么晚了,早点睡吧。”

“不对啊,你姑说好明晚收账,今晚带我去洗澡的,她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这……。”徐剑有些无语。

“她肯定又躲哪儿偷懒去了,真是她的亲侄子,就会给她打掩护。”老婆婆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着转身进了厨房。

她手里提着一壶油,一只拔了毛的鸡以及几根白萝卜,提的挺吃力。

徐剑站在二楼,眯眼瞧着,双手紧紧握着护栏。

走到厨房门口,“啪嗒”一声,老婆婆手里的东西全部掉在了地上。

徐剑眸底掠过一抹阴霾。

“哎呦,我的腰,不行了,明天再收拾,我得回**躺着去。”

老婆婆一手托着腰,转身步履蹒跚的往西屋走。

徐剑冷笑了声,还算她识相。

老婆婆关上房间门,双手捂着嘴,不可置信的流出了眼泪。

她赶紧去找手机,报警,她要报警。

她的手机是那种最老旧的一款老年机,她平时打电话都费劲,哆哆嗦嗦着拨号码,好几次都摁错了。

李岭听到徐剑的脚步声离开,睁开双眼,正对上老板娘震惊的眸光。

李岭眯了眯眼。

一转头,对上了薄玉浔的眸光。

李岭愣了一下。

张了张嘴,压低声音说道:“薄医生,你没事吧?”

薄玉浔摇了摇头。

李岭伸出右脚,在空中一抖,鞋底闪出一道亮光,原来鞋底竟然藏着刀片。

老板娘和小红被这一操作惊呆了。

徐剑对自己的迷药非常自信,只绑了他们的双手,并未绑双脚。

李岭示意薄玉浔背过身去,薄玉浔瞥了眼门口方向。

只见他双手在背后不知道怎么弄的,轻而易举就把绳子挣脱了,揉了揉手腕,薄玉浔眼神阴沉了下来。

李岭愣了一下。

他倒是忘了,这位薄医生也不是普通人。

能被坑一次,不会有第二次了。

小红双眼冒红心,真的好帅好帅。

薄玉浔正要去解李岭手上的绳子时,徐剑走了进来。

看到薄玉浔醒了过来,并且已经解开了绳子,徐剑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薄玉浔站了起来,他身材高大,面容冷峻,一身黑夜也遮不住的溶溶玉色,清冷矜贵,恍若天神。

锋利的剑眉下,漆黑的双眸犹如深渊,凝聚着沉重的风暴。

男人伸出长腿,轻轻松松踢中徐剑的胸口,徐剑惨叫一声,瞬间狼狈的飞了出去。

这一脚实在太帅了,小红惊艳的瞪大双眼,老板娘也看呆了。

这这这……

委实有些荷尔蒙爆棚。

薄玉浔蹲下身去解李岭的绳子。

李岭踢了脚陈伟,陈伟激灵了一下,猛然醒了过来。

“老大。”孩子双眼还迷茫着,搞不清楚在哪里。

“薄医生,抱歉。”李岭无奈的说道。

作为一名刑警,竟然被人绑架成功了,说出去,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是我大意了,李警官无需自责。”薄玉浔淡淡说道。

“他应该拿你的电话打给了你最亲近的人勒索钱财。”李岭提醒道。

与此同时,徐剑揉着胸口爬起来,阴恻恻一笑,举起手里的东西。

“这是你的东西吧?”

月色下,那枚银锁闪闪发光,五颗小铃铛摇晃间伶仃作响。

薄玉浔眸光瞬间沉了下来,眸底酝酿着巨大的风暴,整个人气息冷沉的吓人。

“还给我。”他说。

楼梯口,黑衣少女步伐轻盈,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她抬起了头。

房间内一线微弱的灯光透出来,映出了站在门口的男人。

他举着银锁,阴霾爬满了眉梢眼角。

“这东西对你很重要吧,让我猜猜?叫夏雪的女人,是你的最爱吧?这是你们的定情信物?”徐剑越说越得意。

薄玉浔一步步走向他:“把东西还给我。”

“好啊,我给你。”徐剑拖长了

尾音。

薄玉浔目光死死的盯着徐剑手中的银锁,执拗而沉重,仿佛天地间,那是他唯一的信仰与意义。

在薄玉浔踏出门槛的那刻,徐剑阴恻恻一笑,右手握着匕首,朝着薄玉浔的肚子迅疾的冲了过去。

“去死吧。”喉间发出咆哮。

“啊……。”刚被解开绳子的小红捂着嘴尖叫起来。

李岭眸光一沉,“薄医生……。”

薄玉浔眯了眯眼,唇边溢出一丝冷笑。

却有一只莹白修长的手,忽然冲出来,握住了徐剑的手腕。

刀尖只差一寸,便逼近薄玉浔的肚子。

薄玉浔愣了一下。

那只手,实在是柔弱无骨、漂亮的不可思议。

只见轻轻一折“咔嚓”一声轻响,匕首脱手,掉在了地上。

那优美瘦长的手,忽然化为一条小蛇,蜿蜒间攀上徐剑的手臂,五指成爪扣住肩头,流畅的往下一拉……

少女摊开掌心,银锁落了下来。

徐剑脸色瞬间惨白,“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痛苦让他面色扭曲,眼神狰狞,已顾不得思考其他。

视线里,黑色大衣的衣摆下,是一截银白色的莲纹,像月光洒落在湖面上。

薄玉浔震惊的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少女,出手的动作快如闪电,柔韧却暗藏力量。眨眼间就将对方给制服了。

他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哑。

“明镜?”

少女转身,抬眸看着他。

“薄医生,你没事吧?”

薄玉浔摇摇头,震惊的看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镜抬手,拂落他肩膀上的灰尘。

她的神态太过自然。

薄玉浔眸光微闪,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绑匪给我打了电话,要一个亿赎你。”

薄玉浔冷哼一声,上去狠狠给了徐剑一脚。

一个温文尔雅的绅士被逼的动粗。

“一个亿,你真敢张口啊。”

想到什么,薄玉浔猛然抬头:“你不会真给了吧?”

明镜打量着他的脸,眉眼温软了下去,“只要你没事就好。”

薄玉浔叹气:“我又欠你一次。”

明镜笑着摇了摇头:“薄医生,你我之间,早已牵扯不清。”

这句话,很有歧义,容易给人暧昧的感觉。

那一瞬间,薄玉浔心头一动。

那不是动心,他明确的知道。

牵扯不清的、是命运、还是脚下的路。

薄玉浔静静的看着少女月光下白净的脸庞,看到她摊开掌心。

一双眼睛像被月光洗涤过一般,清澈又温柔。

“薄医生,重要的东西要收好。”

明镜忽然皱起眉头:“掉了一个铃铛。”

五个铃铛,现在只剩下四个。

李岭走出来,“明镜小姐。”

点了点头,他走过去扣住徐剑的双臂:“你个小混蛋,老子差点在你这条阴沟里翻了船,给我老实点。”

李娟看到明镜,安全感大增,“小姐,我挺想你的。”

明镜笑着擦了擦她的眼泪,“这么大的人,别哭了。”

“明镜师父?真的是明镜师父。”来自老板娘的大嗓门刺的人耳膜发疼。

下一刻老板娘挤开李娟冲了过来,不可置信的大喊道:“我的妈呀,真的是明镜师父,佛祖显灵了,明镜师父真的回来了。”

明镜微笑着说道:“徐姐,好久不见。”

老板娘笑着笑着就哭了,“明镜师父,您不在白头山,我总觉得空落落的,可是您是回家了,回豪门享福了,可是比在庵里受苦强多了。”

她看看明镜,再看看站在一边的薄玉浔,眼神疑惑。

“您和这位先生?”

“他是我的朋友。”

老板娘“噗通”就给明镜跪下了,砰砰磕头。

“明镜师父,我侄子他昏了头竟敢绑架薄先生,他罪该万死啊。”

她扑过去厮打徐剑:“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干的什么蠢事,快还不快给薄先生赔罪。”

徐剑手臂疼的发昏,哆哆嗦嗦的跪在了地上,大冬天竟流了一额头的汗。

明镜静静的看着:“赔罪就罢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选择负责,如果你教不好他,那就让法律教他。”

老板娘愣了一下,接下来所有的话都埂在了嗓子眼。

“李警官,接下来的事情就麻烦您了。”明镜看向李岭。

“明镜小姐放心,这本就是我的职责。”

李岭提着徐剑的后领,跟拎小鸡似的。

明镜蹲下身,双手在地上摸索着。

“小姐,您在找什么?”

“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