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她们约在米兰咖啡馆。
江瑶先到的。
她点了一杯美式,给陆安岚叫了惯喝的黑咖啡。
陆安岚卡着点过来,经典白衬衫搭配黑色西裤,简约大气,她坐下,歉意道,“江瑶,实在不好意思,路上堵车了。”
“好久不见。”江瑶含笑说,“听说《烟雨旧事》的电影票房破了百亿,恭喜你啊!”
“这不正好赶上暑期档嘛。”陆安岚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不过说起来,我们都三年没见了,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是吗?”江瑶低头,轻轻搅动咖啡。
人怎么可能不变呢?
只不过,都在不慌不忙中,慢慢刚强而已。
“今天找我有事?”江瑶问。
“嗯。”陆安岚顿了下,直言不讳道,“江瑶,你应该见过二哥了吧?其实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当说客,我只是想告诉你,他这三年过得很不好,医生说他得了短暂性精神障碍,需要定期服药才能缓解,刚开始的时候,他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不让人靠近,也不跟人说话,是史亮偷偷下了安眠药才.....”
江瑶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浅笑,“然后呢?”
他过得好不好,跟她又有何干系?
还是说,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陆安岚抿了抿唇,眼神里流露出几分难以言说的愧疚,“我知道二哥伤了你的心,我替他向你道歉,请你看在陆家养育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原谅他行吗?”
“小姑。”江瑶放下咖啡,“我回来,只是想替我妈讨回一个公道,至于其他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两人沉默。
江瑶一直不说话,陆安岚摸不准她心里在想什么,又怕说过了,惹她不高兴,反而会让大家更难堪。
半晌,江瑶终于抬眼。
她语气很冷淡,“很多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原谅的。”
“我不管他当年是有意还是无意,孩子没了,母亲没了,这都是事实。”
“每次我觉得我们的感情还有一点点希望的时候,他就会狠狠伤害我一次,没有解释,没有安慰,甚至觉得我无理取闹。”
“时间久了,再炙热的感情,也消磨光了。”
“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有了家庭,我过得很好,不想被过去束缚了。”
她现在很清醒,她有事业,有孩子,她下半辈子完全可以安稳的生活,何必再陷入感情的泥沼中不能自拔,再跟陆柏宴这种人纠缠不清?
她看向陆安岚,“如果是你,你愿意再付出一次吗?”
陆安岚看着咖啡杯,摇了摇头。
片刻后,她略带苦涩地说,“江瑶,有件事能不能拜托你。”
“什么?”
“有空去看看大哥吧,或许看到你过得好,他的内疚会少一点。”
咖啡凉掉之际,江瑶起身离开。
她背对着陆安岚,轻声开口,“他是我的养父,这份恩情我不会忘。”
陆安岚眼中酸涩,近乎颤抖地说了一声谢谢。
江瑶不需要她的感谢。
她只是想,这就是陆家人该有的结局吗?曾经令人羡慕的其乐融融,到如今只剩下孤寂和冷清,或许在外人眼里,陆家还是霖城数一数二的豪门,殊不知已经是空有其表了。
出了咖啡馆。
江瑶谢绝了陆安岚送她的好意,目送她离开后,准备回一趟医院。
一转身,遇见了一个熟人。
是宋云舟。
江瑶跟他相隔两步距离,她斟酌了下轻道,“宋总。”
宋云舟目光深邃。
他跟一位故友相约,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江瑶,她不再叫他云舟哥,明显有些刻意疏离。
三年前的过往,历历在目。
他注视着她。
跟从前那个青涩的小姑娘相比,她长成了成熟的女人,现在的她,更适合站在那里,接受旁人艳羡的目光。
宋云舟笑着点了下头,跟她一样用淡淡的语气说话,“最近好吗?”
江瑶嗯了一声,“挺好的。”
见时间不早,她跟宋云舟匆匆告别,说医院还有事得尽快赶过去。
两人擦肩而过。
江瑶内心有些触动,好像那时候的人生,莫名地闯进了很多人,他们留下的伤痛也好,甜蜜也好,估计这辈子都很难忘掉了。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三点。
最近康复科收治了一位特殊的重症患者,病人突然晕倒,脑卒中并伴有严重的肺部感染,监测血气分析和指脉氧都提示有严重的低氧血症。
接收这种重症病人,科室的每位医护人员都深感责任重大,江瑶自然也不敢有所松懈。
但家属的态度却很强势。
表示花了钱,病没治好,那就是医生的能力不行,要赔钱。
夏昭看不过去,怼了他几句,结果被病人家属扇了一耳光,她脾气上来,也没手下留情,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闹进了派出所,夏昭也因此受了处分。
医院本来人手就不足,这下就更忙了。
出电梯的时候,遇到几个规培生,说有病人家属吵了一下午,江瑶脚步顿了顿,多问了一句,“是不是康复科9床那个?”
“可不是吗!”规培生一脸嫌弃,“那个患者的老公脾气特爆,动不动就想打人,还吵着要找媒体曝光我们,我就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的家属。”
江瑶没想到都已经进过一次派出所了,对方还不肯消停。
以他这种脾气,怪不得病人会被他气得晕倒,还差点丢了性命。
正好在这时,有人过来叫她,“江主任,戴院长让你过去一趟。”
江瑶走到办公室门外,听见里面的夏昭很不服气的声音,“明明是他先动的手,我是正当防卫,为什么要我承担责任?”
“医生不能跟病人起冲突,这是原则问题,患者如果对医务人员存在不满情绪,首先要做的就是化解矛盾,要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三下五除二,直接将人撂倒,这还像话吗?”
夏昭有点不服气,嘟嘟囔囔地犟嘴,“他打我,凭什么我不能还手?白白受那窝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