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就像被藤蔓缠绕了一般,一点点收紧,让她难以呼吸。

没错。

这张照片背后的卡通图案和签名是她画上去的,她那时候刚被陆家领养,同在孤儿院的小霸王不甘心,趁着院长奶奶不在,把她骗到后院池塘,推了下去。

就在她失去意识前,有人跳下池塘,救了她。

虽然记忆很模糊,但江瑶始终记得这个恩情,在离开孤儿院前,她特意让院长奶奶照了张向日葵的照片,并在背后画上她专属的小兔子和Y的签名,希望有机会能送给对方。

因为,向日葵的花语是,“你是我的阳光”,寓意着希望和信心,也代表着感恩。

可是这张照片,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会在陆柏宴的手上?

难道......

她下意识地想到什么,正要打电话跟院长奶奶确认,突然听到指纹锁发出解锁声效。

门开了。

今天的气温比前几天更低。

陆柏宴灰色西装外面穿了黑色大衣,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韵味。

江瑶没想到她会突然回来,呆了几秒,陆柏宴已经走进来,顺手脱掉大衣搭在沙发靠背上。

她紧紧攥着照片,下意识看向陆柏宴。

男人扫一眼她手里的书,面上没有任何波澜,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掏出烟,咬在唇间点燃,“收拾一下,带你出去吃饭。”

青色烟雾缭绕着上升。

江瑶站在原地,不说话。

陆柏宴抬眸看她,“怎么了?脸色看上去这么差。”

江瑶感觉自己的心都漏跳了一拍,她深呼吸,哑着声音问,“这张照片,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什么照片?”陆柏宴眼底一片晦暗。

江瑶拿起手里的照片,“照片背面是我画的图,上面还有我的签名,怎么会在你这?”

陆柏宴拿着烟的手不着痕迹地顿了下。

他将打火机撂在茶几上,深吸了一口烟,语气平静道,“书是上次孤儿院活动的时候拿过来的,是不是当年你落在里面了?”

江瑶想了想,或许是院长奶奶也没有再遇到过当初救她的那个人,而这张照片被夹在书里,无意间被陆柏宴带回家,也能说得过去。

不过在她印象中,陆柏宴一直是个有着重度洁癖的人,他不喜欢留别人的东西在身边,以前曾经把陆景逾偷放在他书房的东西,直接从三楼扔了下去。

还不止一次。

陆景逾小时候经常调皮捣蛋,喜欢作弄人,但对江瑶没有恶意,甚至还愿意耐着性子陪她说话。

那时候江瑶刚被陆家收养,每次参加家宴,都只是默默待在角落,做一个合格的透明人。

她记得是初二暑假的时候,那时候流行看漫画。

林曼月不允许,说会影响她的学习。

陆景逾就从朋友那里借来一整套漫画书,为了不被人发现,偷偷带着江瑶,躲在陆柏宴的书房里看,看完以后就把书藏在书柜角落里。

后来被陆柏宴发现,整套漫画都被他从三楼扔了下去。

还警告他,下不为例。

陆景逾是个天生叛逆的人。

没多久,他又故技重施,趁着陆柏宴出差,好说歹说让江瑶留在书房,陪他一起看。

外面秋意正浓。

深秋的阳光仿佛有一层滤镜,照在人身上暖暖的。

不安感在熟悉的环境里慢慢褪去,江瑶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鞋底在地板上敲出利落英飒的节奏,她猛然惊醒,发现陆景逾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踪影,书房门被打开,她抬眸看见男人身影欣长,黑色西装如夜色般深沉,微微抬起的,骨节分明的冷白手指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

傍晚天色渐暗。

他大半张脸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漫不经心的视线扫过来,却让江瑶呼吸一窒。

心跳不由加快。

“二...二叔。”

江瑶慌忙站起身,漫画书从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响。

“你在这里做什么?”陆柏宴走进书房,视线扫过她的脸,好似随口地问了一句。

“看...看书学习。”江瑶绻了绻手指,掩饰自己的慌乱,“这里...比较安静。”

男人似乎笑了一声。

那张不似凡人般清冷高贵的脸上显露出淡淡的嘲讽,视线落在地上的漫画书,踩着地板走上前,把书捡了起来,“就看这个学习?”

江瑶抿着唇,心跳地更快了。

那年她十四岁,陆柏宴二十三岁。

他刚从意大利谈完生意回来,仅凭一己之力就创造了华人投资界的神话,身上更是有着藐视一切的孤傲冷漠,不近人情。

江瑶低着头,不敢跟他对视。

“景逾那小子带你进来的?”

江瑶知道在他面前说谎没用,乖巧地点了点头。

“以后要是想看书,就进来看。”

她愣住了,抬起眼睛看他,手指紧紧揪着裙子的布料揉搓。

一双亮晶晶的眼清澈无比,又期待又紧张。

男人撂下一句话,从抽屉拿了份资料就走了,临出门的时候,丢了一把钥匙给她。

“我书房的钥匙,书架左侧那边还空着,你想放书也可以。”

脚步声渐渐远去。

江瑶捧着他给的钥匙,愣愣地站在原地,那是她第一次,在陆柏宴身上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她将照片攥在手里,时隔多年再想起那段年少的日子,只觉得像一场梦,她低头哦了一声,问,“这张照片可以还给我吗?”

男人顿了一下,紧接着轻咳了两声。

他掸了掸烟灰,带着火星的灰烬尽数落在瓷白的烟灰缸内,轻笑一声道,“你想要回照片?”

江瑶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将书本合上,放回茶几,轻轻嗯了一声。

紧接着,又补充一句,“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替我保管。”

明明是感谢的话,却带着一股疏离的味道。

陆柏宴皱了皱眉。

他掐灭烟,走到她面前,唇畔挂着若有似无的冷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是吗?那你打算怎么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