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都的时候客栈就开始忙活了起来,承平公主要启程前往梁国。
卢月天刚蒙蒙亮就爬起了床,等一切收拾妥当,出发时外面天色早已大亮。
卢月坐在马车里车驾往城门而去,送行的车队里她一直在拿眼偷瞄,可一路上都没见着徐阶。
听说他伤还未好,还在屋里养伤。
卢月想此一去,以后两人怕是再难相见,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觉得十分难受,尽管她隐隐觉得两人之间存在这样的感觉是不对的,作为一个即将要和亲的公主,对别的男子生了旁的心思。
宋微说的对,两人之间的关系必须要划清,所以他也是这样想的,才不来送行的吗?
车驾很快就到了两国交界处,宋微和沈丘只能送到这里。
两人隔着车帘对卢月行礼。
“臣在此恭送公主。”
南朝的人马乌泱泱跪了下来。
卢月在车驾里坐了会儿,没忍住掀帘而出。
小词大惊,“公主!”
卢月给她个安抚的眼神。
然后走到宋微与沈丘跟前,一左一右将他们半搀扶起来。
“此后我南朝的安稳太平就交给诸位了,慕嫣再次拜别。”
此刻她作为南朝的公主李慕嫣对着众人遥遥一拜,然后转身上了车驾。
“宋将军,保重!”
马车临走前她对着宋微道了这么一句。
宋微看着她露出了连日里来的第一个微笑。
而后车驾在众人的视线中慢慢远去。
宋微看着远去的承平公主,忽然觉得两人的境遇竟有种相似,年少时的恣意妄为,到如今不得不肩负起各自的责任。
他们都在这里失去了最喜欢的人。
作为一个旁观者宋微看的出承平公主对那个徐阶是喜欢的,但这份喜欢注定没有结果。
公主车驾远去,众人准备回城,宋微在人群瞥了眼,忽然问道:“那个徐阶怎么没有看到人?”
“哦,说是伤口又复发了,所以就来不了。”
“哦。”
竟然连最后一面都不再见吗?
宋微抬头看向远处,忽然脸色大变。
因为她看到了远处一阵冲天的火光和着浓浓黑烟,一直腾跃,直冲天际。
而且那方向……是驿站的方向。
宋微直觉不好,几乎没有片刻犹豫就立刻催马往驿站去了。
在半路上他们遇到了驿站前来报信的小吏,收到了确切的消息,驿站在他们走后没多久就起了大火。
但是因为许多人都去送公主车驾,驿站的人只能尽力灭火,但火实在太大了,根本扑不灭。
宋微赶到时,驿站正陷入一片火光中。
驿站的管事,在宋微的盯视下,额上冷汗直冒。
“所有人都逃出来了吗?”
“这……”
“说!”
“那个徐阶大人好像没出来。”
宋微转头冷冷盯视着他,几乎要将那管事的身上盯出个窟窿来。
“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大家都想着赶紧将火扑灭,谁也没想到那么大的动静,竟也没能惊动徐大人。”
眼前是通天火光,此刻即便进去,人在里头只怕也要化为灰烬了。
宋微没有再说什么,一行人站在火光前,亲眼见着一整个驿站在眼前化为灰烬。
徐阶所处的屋子比其他屋子烧毁更严重,在墙角躺着一具已经烧的焦黑的尸体。
众人面色十分难看。
…………
梁国迎亲使团考虑到公主金尊玉贵,车驾一路上都走的很慢。
卢月在一路上竟然都没有不适感。
晚上众人寻了处客栈休息。
卢月睡到半夜的时候窗户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微响动,因为临睡前心里想着事情,所以即使睡着了,也睡的很浅。
那声音听着不像是有风刮的,倒有些像是石子敲击在窗户棱子上发出的声音。
谁敢这么大胆,大半夜的不睡觉来砸她的窗户,卢月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小词,大着胆子将窗户打开。
夜晚的风带着些肃冷,身穿黑衣面容俊美的男人,就站在她窗下。
卢月在看到半夜忽然出现的自己窗前的徐阶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喜悦,白日里的那些隐忍克制在这一刻消散无踪。
她得承认,这个人让她觉得心中欢喜。
卢月做了一件十分大胆的事,她从窗户上翻了下去。
然后在即将落到的那刹那她落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徐阶拉着她在空寂无人的街上飞速奔跑,他们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但是现在她只想离开那间客栈。
卢月任由他拉着,夜色沉沉,月光在他们身上洒下点点银光。
最后两人都跑的累了,气息微喘。
“带我走吧,不管去哪里,越远越好。”
卢月脸颊上红扑扑的,目光看着徐阶时认真又存粹。
徐阶一手揽过她的腰,足尖轻点,带着她飞掠出城,屋瓦房舍被他们抛在了身后,此刻他们就像是逃出牢笼的鸟儿。
她不必再受那虚无缥缈的困束,她就是她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家国大义,随性而为。
他们跑到了城外乡野,在晨光亮起时,两人都累的气喘吁吁,躺在荒野里干枯的草地上,双手却始终紧紧相握。
太阳慢慢露出脸来,晨曦洒在两人身上。
卢月看着天边晨光里,万物正在这一片晨光里蓄势待发。
她看着看着唇边的笑慢慢淡去。
直到浑身因为奔跑而带来的热消散,身体开始慢慢觉得有些冷,她从草地上站了起来,对着身后的徐阶道:“谢谢你,我该回去了。”
她只能做这一晚上的自己,却没有办法做一辈子的自己,她既是卢月,业是承平公主。
“我曾经说过公主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徐阶在晨光里微笑,“所以我会一直陪在公主身边的,无论你做什么觉定。”
卢月大惊,“你疯了,我……我们……”
“我不奢求其他,只希望公主能答应让我陪你一起去梁国。”
卢月以为他是半夜赶来见自己最后一面的,没想到他却是要来跟自己一起去梁国的。
卢月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可是她不能那么做,这么做太自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