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整条路上空****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忽然有人至身后气喘吁吁的追来，声音里有焦急，又夹杂着些难以名状惊喜。
“等等。”
卢月擦干净眼泪，回转过身来，那人在眼前一点点清晰，居然是谢齐安。
“阿……你。”
谢齐安激动的险些叫出她的名字，但又看到一旁的徐阶及时的止住了话。
卢月看了眼谢齐安，最后对徐阶道：“我有些话想跟他说，你先去下面等着。”
徐阶没说什么，只是与谢齐安擦肩而过时，眼底的目光有些冰冷。
谢齐安从卢月说话时的神情，还有徐阶的眼神里看出来了他们两人之间不寻常的关系，只觉心间苦涩蔓延。
徐阶很快就走到了小路下面，他站在那里，也不看两人，就背对着他们，看着底下。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卢月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来喜怒。
谢齐安确实有满腔的话要说，他当初从京城离开后并没有回沧州同里镇，他从小长在京城对于宗族其实十分陌生，况且那里如今早已没有一个族亲了。
谢齐安想到了平安镇，当年谢老书生收留他，他在那个地方呆了三年，也渡过了他此生最幸福的时光，最后他又回到了这里。
镇子上的人距离京城遥远，消息蔽塞，京中的事情他们不了解，但卢月好好一个人嫁给他，后来回来的却是一具尸身，大家同情卢屠户的遭遇，全村的人就开始疏远他。
好在老书生给他留下的院子在山上，独门独院平日里也不用跟他们接触，倒也清净。
谢齐安一大清早就起床了，想到这两日天气不好，下来看看卢屠户，结果隔着老远就看着卢月的身影，他有些不敢相信，但最后还是不想放弃，追了上来，没想到竟真的是卢月。
谢齐安本来是有满腔的话想要跟卢月说，但是现在人就站在他面前了，他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想了半天也只挤出了句，“你现在还好吗？”
卢月微笑，“我很好。”
“听说你要去梁国了。”
谢齐安喉间发苦，他不知道是怎么问出这话的，话出口时他自己都有些后悔。
自己为什要问她这些话呢，她有今天不是都拜他所赐吗。
谢齐安这辈子没对谁有过愧疚，除了卢月，他觉得自己欠她一辈子。
卢月能看出来他的愧疚和难过，可是如今这些东西对她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对于谢齐安的狼狈窘迫，卢月显得大方傥**，“对，能为两国邦交尽一份力，我此生也算无憾了。”
晨光在远处一点点亮起，再不回去，客栈那边很快就会发现承平公主一夜未归。
“好了，天亮了，我该走了。”
卢月转身，往山下走，没走了两步，身后谢齐安的声音就再次传来。
“阿月。”
卢月眉头蹙起，转头看他。
谢齐安脸上笑容惨淡，“你还恨我吗？”
卢月不假思索，“不恨了。”
她的表情太平静了，谢齐安心里又痛了起来。
“对不起。”
他欠她这句对不起已经够久了。
“我不接受。”
卢月笑了笑，她想他们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见面，就让他余生都活在悔恨自责中，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报复。
她没有那么大度，连生死这样的事情都可以做到原谅。
她转身继续往下走。
“你爹我会帮你照顾的。”
谢齐安的声音继续传来。
“那就……多谢你了。”
她脚步不停走到底下，徐阶正等在哪里，他们一起往下走，谢齐安就站在上面看着两人一点点消失在他眼前，眼眶一片猩红。
他知道他失去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
东方既白，谢齐安沿着青石路继续往前走，春日的清晨山间薄雾笼罩，他走着走着身形就显得佝偻起来。
他们朝着相反的方向，此后他老死乡野，她在异国他乡，不知偶尔可曾会想起自己一点。
也罢，他伤她那么深，怕是在梦里她也不愿意想起他吧。
那么他也永远不会告诉她，当初，她跳下河底时，其实他也是跟着跳了下去的，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她死。
天空一点点亮起来，卢月脚步飞快往山下跑。
“要是他们发现我不在了，事情可就严重了。”
“公主不如求求我，我倒是可以帮你早点回去。”
这个人简直……。
卢月无语，她才不会开口求他呢。
卢月提起裙摆在小路上飞快奔跑，结果脚下一个没注意被伸出来的一根藤蔓跟绊住，眼见着就要往前跌倒，他们这是在下坡，要是一个摔下去她就得跟个石头似的滴溜溜往下滚了。
卢月已经做好了准备，双手抱住头。
结果预想的疼痛没有来，她被徐阶伸手给捞了回来，人稳稳地扑进了他怀里，场面就变成了他搂着她的腰。
卢月似乎都能感受到那臂膀十分有力，她的脸迅速蹿红。
那双手就跟烙铁似的，让她很不自在，卢月不安的动了动。
“你……放开。”
她因为羞赧而低下了头，声音轻似蚊鸣。
“公主别动。”
头顶上的声音似乎夹杂着笑意，卢月大窘，这人抱着自己还不放手是什么意思。
“你快放开我。”
她再次道，语气多了些怒意。
“公主不想快些回去了？”
“你……”
卢月话还没说完，只见徐阶抱起她一个点地掠起，人就快速往山下奔，山间树木如浮光掠影般一一从她眼前划过，卢月因为害怕而又紧紧闭上了眼。
徐阶在往山下急掠的空档还不防低头看一眼怀里的人，只见她紧紧闭着眼，双手因为紧张而攥紧了他的袖子，整个人在他怀里就像是乖顺的小猫。
不到两炷香的时间他们就回到了城内，徐阶在城门口将人放下。
卢月整了整自己有些乱了的衣服，然后往城内走去，徐阶就自觉的与她拉开一点距离，然后跟在身后。
两人回到了客栈，天已经大亮了，街上各处卖早食的摊子早已支起，卢月刚走近客栈门口，一个人影就朝她扑了过来，带着满脸的眼泪，糊了她满身。
“公主，你去哪里了，可急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