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婚宫里着实热闹了一番，慢慢冲散了之前萦绕在宫内的沉闷。
陈晚晚着实是个厉害的人，进了东宫没几天就让宫里所有人都对她交口称赞。
快到年关的时候，李成原开始变得忙碌起来。陈晚晚知道太子一直以来都宠这个妹妹，就时不时的来西华宫。
但卢月对这人实在谈不上喜欢，每次陈晚晚来，她也不怎么说话，但过两天她还是照旧来，每次来还带些小玩意。
这人目的性太强。
今年年关节宴的时候卢月称病没有去，听说皇帝在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离席了，留下太子主持大局，皇帝经过罪己诏后好像整个人变得少了些精气神。
后来太子被朝臣们灌多了酒，由着太子妃扶着回去了。
卢月坐在西华宫里听外面烟火噼啪响，屋里暖融融的，但她的心里一片安宁。
万家灯火，一家人围坐在火炉旁吃着糖果瓜子点心一起守岁，小孩子在院子里你追我赶的放鞭炮，这样的场景光想一想就觉得莫名温馨。
寝殿里值守的宫人都被遣退下去了，今日是除夕，忙碌了一整年，他们也想围坐在一起好好守个岁，又何必让他们枯守着自己。
卢月在这个时候想到平安镇，想到了卢屠户，也不知道他好不好，是不是也在守岁。
约莫子时的时候后面的一扇窗子发出了轻微的咯吱响，随即一个人带着一身寒气跃进了屋内。
卢月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
徐阶笑容满面，几步到了卢月跟前。
“公主，看我来给你带什么了？”他献宝似的从身后拎出了一坛酒，“屠苏酒，我专门给你带的。”
卢月懒得搭理他，这人就十分自来熟的在桌边坐下打开了酒坛，一时酒香四溢，他拿过桌上的两个杯子分别满上。
卢月还站在窗下冷冷看着他，徐阶就抬头对她道：“公主确定不来一点。”
卢月还不说话，徐阶就直接过来将她拉到了桌边坐下，将其中的一杯推到她跟前，“驱邪避祟的，希望公主来年平平安安。”
黄澄澄的屠苏酒映照出她的倒影，卢月想了想仰头饮下。
徐阶看她这样喝酒吓了一跳，“公主，你慢着点，这样容易醉啊。”
卢月轻笑，醉了有什么不好呢，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倒酒。”
徐阶就拿起酒坛，这回只给她倒了半杯，卢月不悦皱眉看他。
“这酒嘛，要慢慢品才有味道，一看你就没经验。”
徐阶说完笑嘻嘻的从怀里掏出几个油纸包裹的东西，打开来里面有椒盐花生、桂花糕、烧鸡。
这人是怎么带随身带着这么多东西来的。
“快尝尝，这些还都是热的。”
卢月晚膳早早就吃过了，这会儿肚子还真有点饿。
不过看着快要成渣的桂花糕，她眉头皱了皱。
徐阶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嗨，翻墙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不过它虽然碎了，但是味道还是很好的。”
卢月捡了块花生放入嘴里，酥脆中带着些咸，很好吃。
一杯酒下肚后，寒气本驱赶，浑身泛起热意，不觉间脸颊也染上坨红。
“公主，上元节有灯会，我带你去看吧。”
徐阶忽然道。
卢月摇了摇头，“不了吧。”她如今哪里还能随意出宫去呢。
“别呀，每年的灯会可热闹了，公主一定很感兴趣的。”
“哥哥和父皇不会让我出宫的。”
马上就是两国和亲的日子，要是再发生点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这公主就不用操心了，一切交给我。”
卢月在那双满是笑意的眸光注视下，最后终是点了头。
又是几杯酒下肚，卢月觉得头有些晕乎乎的，连眼前之人的面容都开始有些模糊。
窗外又是一声盖过一声的鞭炮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新的一年，卢月被鞭炮声响炸的头脑清晰了几分。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窗外，烟火绚烂，将整个夜空照亮，远处似乎还有热闹的喧哗声。
直到夜空重归于寂静，徐阶转过头来，看向卢月表情认真道：“公主，新年快乐。”
男人的眼里有堪比烟火的绚烂星光，卢月在那目光注视下，缓缓笑了出来。
“新年快乐啊。”
然后她就一个歪头倒在了桌子上。
看来还真是第一次喝酒，这么快就醉了，徐阶轻笑出声，然后就那般静静注视着少女沉睡中的容颜。
不同于上一次，或许是喝了酒，她整个人脸颊红扑扑的，就连嘴唇也泛着红，看上去有几分可爱。
徐阶又凑近了几分，发觉她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微微皱起，心里忽然就有些闷闷的。
他从乾州赶回来时，承平公主要被送往梁国和亲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那个时候他的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好像也像现在这样，心里闷闷的，像是八月里暴雨前的闷热。
外面的热闹喧嚣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新年伊始，一切又将是崭新。
徐阶看着还趴在桌上陷入沉睡的少女，想了想，起身抱起她往床榻边走去。
少女抱在怀里很轻，缩在他怀里像一只猫，丝毫没有清醒时的尖锐，睡梦中她似乎有些不安，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带着酒香的呼吸隔着衣料似乎灼烧着他的皮肤。
徐阶心中不安起来，他快走几步，绕过屏风将人放在榻上。
给她盖上杯子后，就要打算离开时，耳边传来少女的低声喃喃：“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我又……。”
徐阶整个人犹如石化，他僵硬着身子转头，发觉这其实只是她在梦里的一句无意识呢喃。
他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将屋里刚刚两人喝过酒的地方收拾好，一切复归原位后，他动作利索的翻出了窗外。
卢月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头脑胀痛的厉害，小词见她这样有些担忧的问：“公主是昨夜没有睡好？”
卢月摇了摇头，穿衣起身，绕过屏风后，见到昨夜她与徐阶喝酒的地方依旧如往常一样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如果不是头疼的厉害，她几乎都要怀疑昨夜只是自己的一场梦了。
“公主再看什么？”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