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化得胜回营。至次日,又来周营搦战。探马报入中军,子牙问:“谁人出马?”有雷震子应曰:“愿往。”提棍出营,见余化黄面赤髯,甚是凶恶,问曰:“来者可是余化?”余化大骂:“反国逆贼!你不认得我么?”雷震子大怒,把二翅飞腾于空中,将黄金棍劈头打来。余化手中戟赴面交还。一个在空中用力,一个在兽上施威。雷震子金棍刷来,如泰山一般。余化往上招架费力,略战数合,忙祭起化血刀来,把雷震子风雷翅伤了一刀。幸而原是两枚仙杏化成风雷二翅,今中此刀,尚不致伤命,跌在尘埃,败进行营,来见子牙。子牙又见伤了雷震子,心中甚是不乐。
次日,有报马报入中军:“有余化搦战。”子牙曰:“连伤二人,若痴呆一般,又不作声,只是寒颤。且悬免战牌出去。”军政官将免战牌挂起。余化见周营挂免战牌,掌鼓回营。
只见次日,有督粮宫杨戬至辕门,见挂“免战”二字,杨戬曰:“从三月十五日拜将之后,将近十月,如今还在这里,尚不曾取成汤寸土,今又何故挂免战牌?”心下甚是疑惑:“且见了元帅,再做道理。”探马报入中军:“启元帅,有督粮官杨戬候令。”子牙曰:“令来。”杨戬上帐参谒毕,禀曰:“弟子催粮,应付军需,不曾违限,请令定夺。”子牙曰:“兵粮足矣,其如战不足何!”杨戬曰:“师叔且将免战牌收了,弟子明日出兵,看其端的,自有处治。”子牙在中军与众人正议此事,左右报:“有一道童求见。”子牙曰:“请来。”少时,至帐前,那童子倒身下拜曰:“弟子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门下。师兄哪吒有厄,命弟子背上山去调理。”子牙即将哪吒交与金霞童子,背往乾元山去了。
杨戬见雷震子不作声,只是颤。看刀伤处血水如墨。杨戬观看良久:“此乃是毒物所伤。”杨戬启子牙去了免战牌。子牙传令:“去了免战牌。”次日,汜水关哨马报入关中:“周营已去免战牌。”余化听得,随上了金睛兽出关,来至阵前搦战。哨马报入中军:“关内有将讨战。”
余化至营搦战,杨戬禀过子牙,忙提三尖刀出营。见余化光景,是左道邪术之人。杨戬大叫曰:“来者莫非余化么?”余化曰:“然也。尔通个名来。”杨戬曰:“吾乃姜元帅师侄杨戬是也。”纵马摇三尖刀飞来直取。余化手中戟赴面交还。两马相交,一场大战。未及二十余合,余化祭起化血神刀,如闪电飞来。杨戬运动八九玄功,将元神遁出,以左臂迎来,伤了一刀,也大叫一声,败回行营,来见子牙。子牙问曰:“你会余化如何?”杨戬曰:“弟子见他神刀厉害,仗吾师道术,将元神遁出,以左臂迎他一刀,毕竟看不出他的果是何毒。弟子且往玉泉山金霞洞去一遭。”子牙许之。
杨戬借土遁往玉泉山来,到了金霞洞,进洞见师父。拜罢,玉鼎真人问曰:“杨戬,你此来有什么话说?”杨戬对曰:“弟子同师叔进兵汜水关,与守关将余化对敌。彼有一刀,不知何毒,起先雷震子被他伤了,只是寒颤,不能作声。弟子也被他伤了一刀,幸赖师父玄功,不曾重伤,然不知果是何毒物。”玉鼎真人忙令杨戬将刀痕来看。真人见此刀痕,便曰:“此乃是化血刀所伤,但此刀伤了,见血即死。幸雷震子伤的两枚仙杏,你又有玄功,故尔如此。不然,皆不可活。”杨戬听得,不觉大惊,忙问曰:“似此将何术解救?”真人曰:“此毒连我也不能解。此刀乃是蓬莱岛一气仙余元之物。当其修炼时,此刀在炉中,有三粒神丹同炼的。要解此毒,非此丹药不能得济。”真人沉思良久,乃曰:“此事非你不可。”附耳:“如此如此方可。”杨戬大喜,领了师父之言,离了玉泉山往蓬莱岛而来。
杨戬借土遁往蓬莱岛而来,前至东海。好个海岛,异景奇花,观之不尽。只见得海水波平,山崖锦砌,正所谓蓬莱景致,与天阙无差:
势镇东南,源流四海。汪洋潮涌作波涛,滂渤山根成碧阙。蜃楼结彩,化为人世奇观;蛟孽兴风,又是沧溟幻化。丹山碧树非凡,玉宇琼宫天外。麟凤优游,自然仙境灵胎;鸾鹤翱翔,岂是人间俗骨。琪花四季吐精英,瑶草千年呈瑞气。且慢说青松翠柏常春,又道是仙桃仙果时有。修竹拂云留夜月,藤萝映日舞清风。一溪瀑布时飞雪,四面丹崖若列星。正是:百川浍注擎天柱,万劫无移大地根。
杨戬看罢蓬莱景致,仗八九玄功,将身变成七首将军余化,径进蓬莱岛来。见了一气仙余元,倒身下拜。余元见余化到此,乃问曰:“你来做什么?”余化曰:“弟子奉师父之命,去汜水关协同韩总兵把守关隘。不意姜尚兵来,弟子见头一阵,伤了哪吒,第二阵伤了雷震子。第三阵恰来了姜子牙师杨戬,弟子用刀去伤他,被他一指,反把刀指回来,将弟子伤了臂肩,望老师慈悲救拔。”一气仙余元曰:“有这等事?他有何能,敢指回我的宝刀?但当时炼此宝刀,在炉中分龙虎,定阴阳,同炼了三粒丹药。我如今将此丹留在此间也无用,你不若将此丹药取了去,以备不虞。”余元随将丹药与余化。余化叩头:“谢老师天恩。”忙出洞来,径回周营。
一气仙余元把药一时俱与了余化,静坐忖思:“杨戬有多大本领,能指回我的化血刀?若余化被刀伤了,他如何还到得这里?其中定有缘故。”余元掐指一算,大叫曰:“好杨戬匹夫!敢以变化玄功盗吾丹药,欺吾太甚!”余元大怒,上了金睛驼来赶杨戬。杨戬正往前行,只听得后面有风声赶至。杨戬已知余元追来,忙把丹药放在囊中,暗祭哮天犬放在空中。余元只顾赶杨戬,不知暗算难防,余元被哮天犬夹颈子一口。
余元不曾提防暗算,被犬一口,把大红白鹤衣扯去半边。余元又吃了大亏,不能前进:“吾且回去,再整顿前来,以复此仇。”
子牙正在营中纳闷,见左右来报:“有杨戬等令。”子牙令来。杨戬至帐前,见子牙备言前事:“盗丹而回。”子牙大喜,忙取丹药救雷震子。又遣木吒往乾元山,送此药与哪吒调理。
次日,杨戬在关下搦战。探事官报入帅府:“周营中有将讨战。”韩荣令余化出战。余化上了金睛兽,拎戟出关。杨戬大呼曰:“余化,前日你用此化血刀伤我,幸吾炼有丹药;若无丹药,几中汝之奸计也。”余化暗思:“此丹乃一炉所出,焉能周营中也有此丹?若此处有这丹,此刀无用。”催开金睛兽,大战杨戬。二马相交,刀戟并举,二将酣战三十余合。正杀之间,雷震子得了此丹,即时全好了,心中大怒,径飞出周营大喝曰:“好余化!将恶刀伤吾,若非丹药,几至不保。不要走,吃吾一棍,以泄此恨!”提起黄金棍劈头打来。余化将手中戟架住棍,杨戬三尖刀来得又勇,余化被雷震子一棍打来,将身一闪,那棍正中金睛兽,把余化掀翻在地,被杨戬复一刀,结果了性命。
杨戬斩了余化,掌鼓回营,见子牙报功。
韩荣闻余化阵亡,大惊:“此事怎好!前日遣官往朝歌去,命又不下。今无人协同守此关隘,如何是好?”正议间,余元乘了金睛五云驼至关内下骑,至帅府前,令门官通报。众军官见余元好凶勇,忙报韩荣。韩荣传令:“请来。”道人进帅府,韩荣迎接余元。只见他生得面如蓝靛,赤发獠牙,身高一丈七八,凛凛威风,二目凶光冒出。韩荣降阶而迎,口称:“老师,请上银安殿。”韩荣下拜,问曰:“老师是哪座名山?何处洞府?”余元曰:“贫道是蓬莱岛一气仙余元是也。杨戬欺吾太甚,盗丹杀吾弟子余化。今特下山,以报此仇。”韩荣闻说大喜,治酒管待。
次日余元上了五云驼,出关至周营,坐名要子牙答话。报马报入中军:“汜水关有一道人,请元帅答话。”子牙传令:“摆队伍出营。”左右分五岳门人,一骑当先。只见一位道人,生得十分凶恶:
鱼尾冠,金嵌成;大红服,云暗生。面如蓝靛獠牙冒,赤发红髯古怪形。丝绦飘火焰,麻鞋若水晶。
子牙至军前问曰:“道者请了。”余元曰:“姜子牙,你叫出杨戬来见我。”子牙曰:“杨戬催粮去了,不在行营。道者,你既在蓬莱岛,难道不知天意?今成汤传位六百余年,至纣王无道,暴弃天命,肆行凶恶,罪恶贯盈,天怒人怨,天下叛之。我周应天顺人,克修天道,天下归周。今奉天之伐,以观政于商。尔何得阻逆天吏,自取灭亡哉!道者,你不观余化诸人皆是此例。纵然有道术,岂能扭转天命耶?”余元大怒曰:“总是你这一番妖言惑众!若不杀你,不足以绝祸根!”催开五云驼,仗宝剑直取子牙。子牙手中剑赴面交还。左有李靖,右有韦护,各举兵器,前来助战。四人只为无名火起,眼前定要雌雄。余元的宝剑光华灼灼,子牙剑彩色辉辉,李靖刀寒光灿灿,韦护杵杀气腾腾。余元坐在五云驼上,把一尺三寸金光锉祭在空中,来打子牙。子牙忙展杏黄旗,现出有千朵金莲,拥护其身。余元忙收了金光锉,复祭起来打李靖。不防子牙祭起打神鞭来,一鞭正中余元后背,只打得三昧真火喷出丈余远近。李靖又把余元腿上一枪。余元着伤,把五云驼顶上一拍,只见那金睛驼四足起金光而去。子牙见余元着伤而走,收兵回营。
土行孙催粮来至,见子牙会兵,他暗暗瞧见余元的五云驼四足起金光而去,土行孙大喜:“我若得此战骑,催粮真是便益。”当时子牙回营升帐,忽报:“土行孙等令。”子牙传令:“令来。”土行孙至帐前,交纳粮数,不误期限。子牙曰:“催粮有功,暂且下帐少憩。”土行孙下帐来见邓婵玉,夫妻共语,说:“余化把刀伤哪吒,哪吒往乾元山养伤去了。”土行孙至晚,对邓婵玉道:“我方才见余元坐骑,四足旋起金光,如云霓缥缈而去,妙甚,妙甚!我今夜走去,盗了他的来,骑着催粮,有何不可?”邓婵玉曰:“虽然如此,你若要去,须禀知元帅,方可行事,不得造次。”土行孙曰:“与他说没用,总是走去便来,何必又多一番唇舌?”当时夫妇计较停当。
将至二更,土行孙把身子一扭,径进汜水关来。到帅府,土行孙见余元默运元神,土行孙在地下往上看他,道人目似垂帘,不敢上去,只得等候。余元默运元神,忽然心血**。余元暗暗掐指一算,方知土行孙来盗他的坐骑。余元把阳神出窍,少刻,鼻息之声如雷。土行孙在地下听见鼻息之声,大喜曰:“今夜定然成功。”将身子钻了上来,拖着铁棍,又见廊下拴着五云驼。土行孙解了缰绳,牵到丹墀下,挨着马台扒上去,试验试验,然后又扒将下来。将这镔铁棍执在手里,来打余元,照余元耳门上一下,只打得七窍中三昧火冒出来,只是不动。复打一棍,打得余元只不作声。土行孙曰:“这泼道,真是顽皮!吾且回去,明日再做道理。”土行孙上了五云驼,把它顶上拍了一下,那兽四足就起金云,飞在空中。土行孙心下十分欢喜。
土行孙骑着五云驼,只在关里串,不得出关去。土行孙曰:“宝贝,你快出关去。”话犹未了,那五云驼便落将下地来。土行孙骑着五云驼,早被余元一把抓住头发,提着他,不令他挨地,大叫曰:“拿住偷驼的贼了!”惊动一府大小将官,掌起火把灯球。韩荣升了宝殿,只见余元高高地把土行孙拎着。韩荣灯光下见一矮子,问曰:“老师拎着他做什么?放下他来罢了。”余元曰:“你不知他会地行之术,但沿了地,他就去了。”韩荣曰:“将他如何处治?”余元曰:“你把俺蒲团下一个袋儿取来,装着这孽障,用火烧死他,方绝祸患。”韩荣取了袋儿装起来。余元叫:“搬柴来。”少时间,架起柴来,把如意乾坤袋烧着。土行孙在火大叫曰:“烧死我也!”
土行孙命在须臾。其师惧留孙正坐蒲团,默养元神,见白鹤童子来曰:“奉师尊玉旨,命师兄去救土行孙。”惧留孙闻命,与白鹤童子分别,借着纵地金光法来至汜水关里。见余元正烧乾坤袋,惧留孙使一阵旋窝风,往下一坐,伸下手来,连如意乾坤袋提将去了。余元看见一阵风来,又见火势有景,余元掐指一算:“好惧留孙!你救你的门人,把我如意乾坤袋也拿了去!我明日自有处治。”惧留孙将土行孙救出火焰之中,土行孙在袋内,觉得不热,不知何故。
惧留孙来至周营。那夜是南宫适巡外营。时至三更尽,南宫适问曰:“是什么人?”惧留孙曰:“是我。快通报子牙,我来也。”南宫适向前看,知是惧留孙,忙传云板。子牙三更时分起来,外边传入帐中:“有惧留孙在辕门。”子牙忙出迎接,见惧留孙拎着一个袋子,至军前打稽首坐下。子牙曰:“道兄夤夜至此,有何见谕?”惧留孙曰:“土行孙今有火难,特来救之。”子牙大惊曰:“土行孙昨日催粮方回,其又如何得至?”
惧留孙把个如意袋儿打开,放出土行孙来。问其详细,土行孙把盗五云驼的事说了一遍。子牙大怒曰:“你要做此事,也该报我知道,如何背违主帅,暗行辱国之事?今若不正军法,诸将效尤,将来营规必乱。”传刀斧手:“将土行孙斩首号令!”惧留孙曰:“土行孙不遵军令,暗行进关,有辱国体,理当斩首。只是用人之际,暂且带罪立功。”子牙曰:“若不是道兄求免,定当斩首。”令左右:“且与我放了。”土行孙谢了师父,又谢过子牙。一夜周营中未曾安寝。
次日,一气仙余元出关来至周营,坐名只要惧留孙。惧留孙曰:“他来只为乾坤如意袋,我不去会他。你只须如此,自可擒此泼道也。”惧留孙与子牙计较停当,子牙点炮出营。余元一见子牙,大呼曰:“只叫惧留孙来会我!”子牙曰:“道友,你好不知天命!道友要烧死那土行孙,自无逃躲,岂知有他师父来救他,正所谓有福之人,纵千方百计而不能加害;无福之人,遇沟壑而丧其躯。此岂人力所能哉?”余元大怒曰:“巧言匹夫,倘敢支吾!”催开五云驼,使宝剑来取。子牙坐下四不像,手中剑赴面相迎。二兽相交,双剑并举,两家大战一场。
未及十合,余元被惧留孙祭起捆仙绳在空中,命黄巾力士半空拿去,止有五云驼逃进关中。
子牙与惧留孙将余元拿至中军。余元曰:“姜尚,你虽然擒我,看你将何法治我!”子牙令李靖:“斩讫报来!”李靖领令,推出辕门,将宝剑斩之。一声响,把宝剑砍缺有二指。李靖回报子牙,备言杀不得之事。子牙亲自至辕门,命韦祭起降魔杵来,只打得腾腾烟出,烈烈火飞。余元作歌曰:
君不见,皇天得道将身炼。修仙养道碧游宫,坎虎离龙方出现。五行随我任心游,四海三江都走遍。顶金顶玉秘修成,曾在炉中仙火煅。你今斩我要分明,自古一剑还一剑。
余元作歌罢,子牙心中十分不乐,与惧留孙共议:“如今放不得余元,且将他囚于后营,等取了关再做区处。”惧留孙曰:“子牙,你可命匠人造一铁柜,将余元沉于北海,以除后患。”子牙命铁匠急造铁柜,造成将余元放在柜内。惧留孙命黄巾力士抬定了,往北海中一丢,沉于海底。黄巾力士回复惧留孙法旨。
余元入于北海之中,铁柜亦是五金之物,况又丢在水中,此乃金水相生,反助了他一臂之力。余元借水遁走了,径往碧游宫紫芝崖下来。余元被捆仙绳捆住,不得见截教门人与掌教师尊。忽听得一个道童,唱道情而来,词曰:
水遥山遥,隔断红尘道。粗袍敞袍,袖里乾坤倒。日月肩挑,乾坤怀抱。常自把烟霞啸傲,天地逍遥。龙降虎伏道自高,紫雾护新巢,白云做故交。长生不老,只在壶中一觉。
余元大呼曰:“哪一位师兄,来救我之残喘?”水火童子见紫芝崖下一道者,青面红发,巨口獠牙,捆在那里。童子问曰:“你是何人,今受此厄?”余元曰:“我乃是金灵圣母门下蓬莱岛一气仙余元是也。今被姜子牙将我沉于北海,幸天不绝我,得借水遁,方能到得此间。望师兄与我通报一声。”水火童子径来见金灵圣母,备言余元一事。金灵圣母闻言大怒,急至崖前。不见还可,越见越怒。
金灵圣母径进宫内,见通天教主行礼毕,言曰:“弟子一事启老师。人言昆仑门下欺灭吾教,俱是耳闻。今将一气仙余元,他得何罪,竟用铁柜,沉于北海?幸不绝生,借水遁逃至于紫芝崖,望老师大发慈悲,救弟子等体面。”通天教主曰:“如今在哪里?”金灵圣母曰:“在紫芝崖。”通天教主吩咐:“抬将来。”
少时,将余元抬至宫前。碧游宫多少截教门人,看见余元,无不动气。只见金钟声响,玉磐齐鸣,掌教师尊来至。到了宫前,一见诸大弟子,齐言:“阐教门人欺吾太甚!”教主看见余元这等光景,教主也觉得难堪。先将一道符印对余元身上,教主用手一弹,只见捆仙绳掉下来。古语云:“圣人怒发不上脸。”随命余元:“跟吾进宫。”教主取一物与余元,曰:“你去把惧留孙拿来见我,不许你伤他。”余元曰:“弟子知道。”
余元得了此宝,离了碧游宫,借土遁而来。行得好快,不须臾已至汜水关。有报事人报入关中:“有余道长到了。”韩荣降阶迎接到殿,欠身言曰:“闻老师失利,被姜尚所擒,使末将身心不安。今得观尊颜,韩荣不胜幸甚!”余元曰:“姜尚用铁柜把我沉于北海,幸吾借小术到吾师尊所在,借得一件东西,可以成功。可将吾五云驼收拾打点出关,以报此恨。”
余元随上骑,至周营辕门,坐名只要惧留孙。报马报入中军:“启元帅,余元搦战,只要惧留孙。”幸而惧留孙不曾回山。子牙大惊,忙请惧留孙商议。惧留孙曰:“余元沉海,毕竟借水遁潜逃至碧游宫,想通天教主必定借有奇宝,方敢下山。子牙,你还与他说话,待吾再擒他进来,且救一时燃眉之急。若是他先祭其宝,则吾不能支耳。”子牙曰:“道兄之言有理。”子牙传令:“点炮。”帅旗展动,子牙至军前。余元大呼曰:“姜子牙,我与你今日定见雌雄!”催开五云驼,恶狠狠飞来直取。姜子牙手提剑赴面交还。只一合,惧留孙祭起捆仙绳,命黄巾力士:“将余元拿下!”只听得一声响,余元不提防暗中下手,平空拿了去。
子牙见拿了余元,其心方安。进营,将余元放在帐前。子牙与惧留孙共议:“若杀余元,不过五行之术,想他俱是会中人,如何杀得他?倘若再走了,如之奈何?”正所谓“生死有定,大数难逃”。余元正应封神榜上有名之人,如何逃得?子牙在中军正无法可施,无筹可展,忽然报:“陆压道人来至。”子牙同惧留孙出营,相接至中军。余元一见陆压,只唬得仙魂缥缈,面似淡金,悔之不及。余元曰:“陆道兄,你既来,还求你慈悲我,可怜我千年道行,苦尽功夫。从今知过必改,再不敢干犯西兵。”陆压曰:“你逆天行事,天理难容。况你是封神榜上之人,我不过代天行罚。”
陆压谓曰:“取香案。”陆压焚香炉中,望昆仑山下拜,花篮中取出一个葫芦,放在案上。揭开葫芦盖,里面一道白光如线,起在空中,现出七寸五分,横在白光顶上,有眼有翅。陆压口道:“宝贝请转身!”那东西在白光之上连转三四转,可怜余元斗大一颗首级落将下来,一道灵魂已进封神台去了。此斩将封神飞刀:
先炼真元后运功,此中玄妙配雌雄。
唯存一点先天诀,斩怪诛妖自不同。
子牙欲要号令首级,陆压曰:“不可。余元原有仙体,若是暴露,则非礼矣,用土掩埋。”陆压与惧留孙辞别归山。
韩荣打听余元已死,在银安殿与众将共议曰:“如今余道长已亡,再无可敌周将者。况兵临城下,左右关隘俱失与周家。子牙麾下俱是道德术能之士,终不得取胜。欲要归降,不忍负商朝之爵位;如不归降,料此关难守,终被周人所掳。为今之计,奈何,奈何?”旁有偏将徐忠曰:“主将既不忍有负成汤,决无献关之理。吾等不如将印绶挂在殿庭,文册留与府库,望朝歌拜谢皇恩,弃官而去,不失尽人臣之道。”韩荣听说,俱从其言,随传令众军士:“将府内资重之物,打点上车。”欲隐迹山林,埋名丘壑。
此时众将官各自去打点起行。韩荣又命家将搬运金珠宝玩,扛抬细软衣帛。纷纭喧哗,忽然惊动韩荣二子,在后园中设造奇兵,欲拒子牙。弟兄二人听得家中纷纷然哄乱,走出庭来,只见家将扛抬箱笼,问其缘故,家将把弃关的话说了一遍。二人听罢曰:“你们且放,我自有道理。”二人齐来见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