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箫皱起眉头,揣测着刚才那句话的含义。

“你是认真的吗?”

“我认真的概率可比开玩笑大多了。”白冉眯起眼睛,歪头,任长长的头发垂过胸口。

卢箫的睫毛颤动了一瞬,好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冷风迷了眼。空气变得湿冷了不少,恐怕明天早上会有大雾。

“那走吧。”

白冉不明所以地眨眨眼:“走哪儿?”很显然,她并没料到年轻的上尉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我宿舍,如果你不嫌弃。”卢箫一边掏出摩托车钥匙,一边走向检察署侧方的停车场。

“我怎么会嫌弃呢。”白冉立刻重新背起背包,跟了上去。

停车场内,几辆摩托车孤零零地伫立在中央,牌照的格式都统一为“SZ1xxxx”,标红的“SZ”两个字母代表军用。

卢箫走到了最不起眼的一辆旁,钥匙插入锁孔一转,内燃机的轰鸣立刻划破寂静。

拿起挂在把手上的头盔时,她直接递给了身旁的白冉。

白冉把头盔抱在怀里,毫无戴上的意思:“要死一起死呗。”然后把头盔塞回前面。

卢箫跨上摩托,平静解释道:“我开车很稳。”

“我信,”白冉跨到她身后坐下,“卢上尉就是这种性格的人。”

摩托车启动。

小风变成大风,拂过两人的脸颊。白冉缩缩脖子,拉起风衣的领口。

“靠着我吧。”卢箫目视前方。尽管行驶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她仍不曾松懈。

白冉愣了。紧接着,她在左侧后视镜中看到了自己瑟缩的姿态,笑了。

“那搂着可以吗?”极为得寸进尺。

安静了几秒钟后。

“随你。”

白冉立刻调整姿势,将双臂穿过上尉的两臂之间,环住上尉的腰。

本宽松的军服一紧贴身体,那纤瘦细腰的轮廓便展露了出来。而那腰有一种魔力,让人的手放上去就想顺轮廓线抚摸的魔力。

“……别**。”卢箫的嗓音有点颤,好像在竭力保持着镇定。

“是是是。”白冉的嘴角勾起了得逞的微笑。

远处,又有三大片烟花在空中绽放。黄色和紫色的欢乐交织,炸成一个个粒子状的碎片。

隔着布料粗糙的暗红色军服,白冉将脸贴到了开车人的肩胛骨上。

其实卢箫的肩和背都不宽,甚至可以用窄来形容;因瘦而分明的肩胛骨也硬邦邦的,有些硌人。但脸贴到上面,超越世间一切的温度便传递了过来。

白冉闭上眼睛:“你的体温比常人要高。”

“应该吧。”

“难怪这么瘦。”

“我暂且把‘瘦’字当作一个夸赞。”

“无论什么字眼,只要是形容你的,都是夸赞。”白冉仍闭着眼,鼻尖悄悄攀到上尉的后脖颈处。“即便是‘死板’和‘傻’。”

“这两个听起来不太像夸赞。”一直严肃的语气终于松了些。

“无趣。”白冉皱皱鼻子,但声音仍满是笑意。

“这个倒有点像。”甚至还染上了些幽默。

刚才的对话颇有调情的意味。

白冉睁开眼,看到了后视镜中,似水月光下认真又温柔的神情。

谁也说不上那双眼睛究竟是什么颜色的,是灰色,还是蓝色,抑或是淡淡的墨色。奇怪却抓人的颜色。

大约五分钟后,摩托车在一片平房区的深处停下。

稳稳停住后,卢箫道:“到了。”

“多谢顺风车。”

“不谢。”

在大门口时,卢箫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拉开门等待。脊背一如既往挺得很直,这是她素来的习惯。

白冉毫不客气地踏了进去,留下一个飞吻的声音。那声音还隐隐带点水声,不可磨灭的色气让卢箫的脸颊迅速烫了起来。

一进宿舍,卢箫刚把背包放到玄关处的柜子上,就被某条不安分的蛇压到了墙上。

果然,只要共处一室就没好事。

卢箫静静地贴在墙上,暂时没有反抗的意味。

仗着微弱的身高优势,白冉的鼻尖顶到了卢箫的额头上,拨开她的刘海:“装恶人装得很辛苦吧,明明这么可爱一只。”

声音很柔很媚,故意勾引的嫌疑很大。

那条蛇的鼻梁很高,鼻尖也很窄,落到皮肤上的感觉似一颗冰凉的滚珠。

卢箫无奈地推开她:“禁止。”一举一动都很疲惫。

白冉将她松开,嘴角勾起的弧度仍然暧昧:“卢上尉真是不解风情,莫不是石头变的?”

“又不会和你上床,没必要解风情。”卢箫的眼神虽在闪烁,却看不到任何欲望。

白冉绿色的眼珠闪烁一瞬,然后自嘲式道:“说得也是。”

卢箫活动了一下身体,从衣柜中拿出毛巾和睡衣。她所有的衣服颜色都很素,款式简约。

“我先去洗澡。”

正要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警觉地看向白冉:“……等等,你带睡衣了没有?”

白冉将满满当当的甜食全部倒出,背包瞬间空空如也。里面只剩一根牙刷,和几个证件。

“你猜。”

“那你怎么睡觉!”卢箫万分惊恐。她已经隐隐猜测到了答案。

“我说过,我睡觉时不喜欢穿衣服。”

“不行!”卢箫立刻返回衣柜旁,抽出一件宽松款的衬衫与长裤,有些慌乱地扔到白冉脸上。

白冉淡然地拿下衬衫,放到鼻尖嗅嗅:“洗过,但是你常穿的衣服。”

卢箫脸红了。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动作掩盖局促,只能无视这句话,向卫生间走去。

“虽然我们眼神和听力不好,但嗅觉很灵的。”背后传来了白冉轻却得意的笑,虽然只是客观事实的陈述,故意调戏的意味很浓。

卢箫重重地关上卫生间的门,脸颊仍然在发烫。

虽然头一次遇见这种半蛇半人的怪物,但她并没有看到蛇人与人类的实质性区别,总觉得白冉就是个烂性子的女人;因此之前在思考白冉相关的事时,她总会下意识以正常人类的视角看待。

但那一刻起,她的视角突然变化了些许。

从某些方面来看,这女人完全就是一条蛇。视力和听力不好,嗅觉却很灵;力气很大,喜欢缠人;怕冷喜湿热,爱肉食。

……

如果是蛇的话,**期应该在四五月份才对吧?怎么能一年四季都处于这种情况啊?她呆呆地看看天花板,实在没想明白。

这么思考着,卢箫脱下厚重的军服,走到花洒下。

温暖的水流带起蒸汽,流过纤细的腰与平坦的小腹。脸颊在水蒸气中泛红,和灰蓝色的瞳一对比,就像深海中的岩浆。

肌肉的线条在顶光下投出流畅阴影;半黄半白的皮肤上,一道道早就愈合的疤痕呈淡淡的青色。那是军人的烙印。

洗净身体后,她披上浴巾,轻轻吸干身体上的水。

站在镜子前穿衣服时,她看到自己的脸颊过于红了,大概是被热气蒸的吧。

然而走出卫生间的那一刻,又是开幕雷击。

白冉虽已乖乖披上了衬衫,但——

没扣扣子。

敞开的衬衫中,透出阴影的腹肌与半圆的轮廓清晰可见。尤其是那圆润的轮廓,其体积过于具有视觉冲击感了。

卢箫慌忙别开眼睛,斥责道:“你怎么不穿好!”

“扣不上啊。”白冉浅金色的眉毛挑起,很无辜。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卢箫瞪她瞪了好半天,最终只能泄了气:“好吧。”

慢悠悠经过她时,白冉的嘴唇作出了一个很妖媚的圆形。又是静音版的飞吻。

工作了一整天,实在是太累了。

在头接触到枕头的那一刹,卢箫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但她担心白冉又干什么离谱的事情,便强忍着睡意,撑起来靠在床头。

虽然白冉平常的作风很散漫,但洗澡的速度仍沿袭了军人的良好作风。不到十分钟,她就擦着头发走出了卫生间。

看到斜靠在床头犯迷糊的卢箫,白冉皱眉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刚刚十点半。

“睡什么睡,除夕夜不跨年的吗?”

卢箫苦笑,中气不足道:“可是我真的累了。”四肢的每个细胞都提前泡在了梦境之中。

“也是,卢上尉工作辛苦了。”白冉将毛巾展开,挂到衣架上。她很尊重卢箫带点强迫症的习惯,把每个褶皱都铺得整整齐齐。“但除夕夜一年只有一次吧?”

卢箫精准捕捉到了那语气之中的失望。于是,她控制着不住上下打转的眼皮,强撑道:“那我就睡一会儿……快十二点的时候叫我起来,我陪你看烟花,好不好?”

白冉被卢箫的神情和语气逗笑了。明明自己跟个熬不住夜的小孩子似的,说的这话却像在哄别的孩子一般。

她坐到床沿,双腿交叉盘起:“好呀,这可是你说的。”

“嗯……”最后一个音节都发不清楚了,从身到心迷迷糊糊的。

紧接着,不到五秒,年轻的上尉呼吸便趋于平稳。光速睡着。因为过度疲劳,她的鼻鼾很重。

白冉坐在她的身边,双腿蜷起,额头轻轻靠在膝盖上。

时间很安静。

微微斜眼,她看到了上尉一直紧蹙着的眉头。

犹豫了片刻,她将手指穿过卢箫散开的发丝,轻轻抚弄。很奇特的颜色,像燃尽的烟灰。

在指尖的安慰下,卢箫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其实若没有军人硬汉身份的加持,她的长相很像橱窗里的瓷娃娃。

或许在另一个年代,另一条时间线上,她本可以当一个普通的小姑娘。

或许。

时钟一点点向前飞奔,白冉一动不动。她一直盯着那熟睡的脸庞,绿眼不住泛出温柔的水波。

盯着盯着,她忘乎所以地俯下身去,却在距离十厘米处及时停住了。嘴唇终也没有落下,即便是蜻蜓点水。

指针指到了十二点整。

窗外,烟花灿烂。

漆黑的夜空复制了花海,一颗颗反复徘徊的流星绚烂绽放。

年轻的上尉睡得很熟,隔窗的爆炸声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睡眠。每一寸皮肤,每一根睫毛,都异常平静。

白冉如母亲般微笑。

却没有叫醒她。

作者有话要说:

《重生之我是卢上尉:化身娇妻被宠上天》

不过宠是相互的,很多卢上尉的小细节也很宠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