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轿很快到了雨茶山房,陆辞秋兴冲冲跳下车来,她拉着甄玉进来楼里,恰好看到陆辞年的贴身小厮正守在楼梯口。

他一见陆辞秋进来,大吃一惊:“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怎么?我哥哥能来,我就不能来了?”陆辞秋一脸不满,“这里不是喝茶的地方吗?我带着公主过来喝茶啊!”

小厮急得一脸汗,赔笑道:“这可不成。大小姐,世子是要和人谈正经事的,可不是闹着玩……”

“什么正经事,连我都不能知道?”陆辞秋愈发不满,“他要见朝中哪个官员?左相?右相?还是哪位尚书大人?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见那小厮竟然还挡在楼梯口,不许她上去,这下子陆辞秋火大了!

“让开!你这个狗奴才,竟敢拦着我?等我告诉父王,看他不叫人打断你的狗腿!”

甄玉见那小厮死活拦着不准她们上楼,她索性故意装出苦笑的样子:“陆姑娘,算了,也许世子只是想找个清净地方,他不想见咱们……咱们就别自讨没趣了。”

她语气哀婉可怜,其实是故意刺激陆辞秋,巧妙地把她拉到了和自己同一等级,意思是她们都不受欢迎。

果不其然,陆辞秋的火更大:“我是他妹妹!他避谁也不应该避开我!不行,我今天非要上这个楼!”

她一发大小姐脾气,那小厮更加无措,只是一个劲儿哀求:“大小姐,您真不能上去!”

正吵闹不堪,楼上门一开,陆辞年从里面走出来,他皱着眉道:“阿福!你吵什么!”

“世子……”小厮苦着脸,看看陆辞年,又看看陆辞秋。

陆辞年这才看见妹妹带着甄玉,正一脸怒气站在楼下。

他不由讶异,抬了抬眉毛:“小妹,你怎么找到这种地方来了?”

陆辞秋抱着胳膊,冷笑道:“大哥,我带着公主来找你喝茶,阿福却说你在见重要的客人,死活拦着不许我上去!你明明是一个人,楼上哪有什么贵客?阿福说谎,你快给我打他!”

陆辞年一脸愠怒,心想妹妹怎么这么不懂事!

他今天,确实是出来见“要人”的,只不过这个要人并非朝中官员,而是一位理论上不能在大祁的地界出没的神秘人士。

“阿福说的没错,我今天确实约了贵客。”陆辞年淡淡地说,“辞秋,你别胡闹,赶紧带着公主回去。”

陆辞秋没想到,兴兴头头带着甄玉来见大哥,却被大哥当头泼了冷水,她也太没面子了!

陆辞秋眼圈一红,嘟囔道:“你这贵客不是还没来嘛,让我们上去喝口茶也不行啊?”

陆辞年一听,心中愈发不耐烦,心想妹妹真是欠管教!

但是当着永泰公主的面,他也不好给自己妹妹没脸,于是勉强一笑:“好妹子,我今天是真有事。你先陪着公主回去,等明儿,我买好吃的好玩的送给你俩,就当赔罪好不好?”

甄玉看这架势,自己是真的上不了楼,也打探不到更多的信息,于是她也劝道:“陆姑娘,世子都这么说了,咱们就不要勉强他了。”

陆辞秋本来还想坚持,但她知道陆辞年的脾气,他若真发了火,就连父王和母亲都是站在他那边,自己绝对讨不到半点好。

想来想去,只好委屈地哼了一声:“算了,公主,我带你去那家新开的糖果铺子,咱们先吃个痛快!”

陆辞年眼看着两个女孩转身离去,他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转身回了房里。

又静坐了片刻,才听到几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陆辞年精神为之一振,马上道:“请进。”

门开了,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人哈哈一笑:“这地方真是难找!”

陆辞年马上站起身来,一脸笑容:“太子殿下,好久不见!”

男人微微一笑:“陆世子,我想见你和你父王一面,原来竟是这么艰难吗?”

如果甄玉刚才留在这儿,她一定一眼就能认出,此人正是突厥的优蓝太子!

只见阙离徵脸上,依旧挂着他那标志性的成熟动人的笑容:“陆世子,这是我的随身扈从,你不害怕吧?”

阙离徵身后跟着的那灰衣人,脸上疤痕纠结交错,一时竟看不出是烧伤还是刀剑伤。他原本的一张脸五官尽毁,根本看不出原有的样貌了。

陆辞年瞥了那人一眼,淡然一笑:“我要是连这都怕,那还有什么资格做这个世子?”

于是又拉开门,冲着楼下小厮道:“送三杯茶上来。”

很明显其中一杯是给那个灰衣人的。

岂料那灰衣人却说:“世子不用客气,我不喝茶。”

他的声音像某种古怪的夜枭在叫,又沙哑又难听,很明显不是正常人的声音。原来,这位竟是连声带一同都毁了!

陆辞年心下骇然,脸上却控制着不表现出来。于是笑道:“好吧,这位仁兄既然不肯喝,那我就一个人喝两杯好了。”

阙离徵微微一笑:“陆世子真是有仁君之相啊。”

陆辞年对这句话十分满意,却摆手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太子,你这是要害我。”

阙离徵哈哈大笑:“我一个敌国的太子,可不受你们大祁那些劳什子礼法的拘束,别人说不得这种话,偏我就说得!”

他知道陆辞年爱听这种话,包括他那个自视甚高的爹,一听阙离徵说类似的“大逆不道之言”就两眼放光,接下来,就什么都好谈了。

阙离徵心里冷笑,又抬头看了看四周:“为什么这一次要安排在这里?”

陆辞年摆摆手:“别提了,家里进来了‘耗子’。”

“哦?”

“是我父王发现的,鹞鹰被人喂了下药的糖豆,直到清晨都还沉睡不醒。”陆辞年顿了顿。“而且前一晚书房里,阿吼也察觉到异常,只可惜我父王以为是它弄错了……”

阙离徵诧异:“王府守备如此森严,怎么可能让‘耗子’钻进去?”

陆辞年刚要开口,阙离徵身后的灰衣人,忽然道:“王爷小心,隔墙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