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阮婧走了,岑子岳这才别别扭扭地问:“你和她很熟啊?不是我说你,你找朋友也要挑一挑!”
甄玉听出他语气里那种不自在,忍不住笑道:“阮婧是个大姑娘,怎么?王爷连她都不许我来往吗?”
岑子岳哼了一声:“你看看她,哪里像个姑娘!上次我在酒楼宴请老友,喝到一半她拎着酒壶闯进来,说她在隔壁一个人喝寂寞酒,听见这边谈笑热闹,所以忍不住插进来占一席——这是大姑娘的所作所为吗!”
甄玉哈哈大笑:“那后来呢?”
“后来个屁!”岑子岳悻悻瞪了她一眼,“一桌子武将,她一个姑娘家,非要挤进来,这下子我们还能谈什么?”
“哦,你们就这样散了席?”
“当然不是。”岑子岳闷闷道,“我们五个大男人,听她一个人连吃带喝,自吹自擂,最后把喝醉了的她送回镇国公府,还替她买了单!”
甄玉笑得好半天直不起腰!
岑子岳在嗓子里咕噜了一声:“要不是看在她爹的份上,我非得把那份酒钱要回来不可!”
甄玉心里暗笑,没想到最后掏钱的还是岑子岳。
“不提她了!”岑子岳把手一摆,又一脸严肃道,“我今天来,是真有正经事。”
“哦?王爷有什么事?”
“你知道,我这胳膊是谁砍伤的?”
“谁?”
“优蓝太子。”
甄玉一惊之下,险些站起身!
“他在京师?!这家伙,胆子怎么这么肥!”
岑子岳点了点头,脸色阴沉:“一个突厥的太子,居然敢深入敌国都城,要说他不是来搞大动作的,鬼都不会相信!”
原来前几日,岑子岳收到消息说,有突厥人正在京师活动,虽然这些人乔装打扮,掩人耳目,但五官和说话的语调,还是泄露了痕迹。岑子岳以为只是一小撮突厥间谍,因此带着人包抄了他们的据点,没想到在那里发现了优蓝太子。
“是我轻敌了,”岑子岳一脸懊恼道,“我以为只是一两个突厥探子在接头,所以我也没有带太多的人,甚至连湛卢都没带在身边,没想到,竟然撞上了一条大鱼!”
优蓝太子在一剑伤了岑子岳之后,跳窗逃窜,余下的两个突厥人当即服毒自杀。
“现在整个京师布满了玄冥司和我的人,明面上,街市清净,平安无事,实际上到处都是暗线。”
玄冥司是直属皇帝的特务机构,所谓的玄冥就是死亡,就是“明面上不存在”的意思,玄冥司是大祁开国皇帝创立的,世世代代的玄冥司,只效忠天子一人。
甄玉听见玄冥司三个字,眉间微微一动。前世,她和这个机构以及机构的头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几乎控制了半个玄冥司。
前世三皇子执意要杀她,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忌惮她与玄冥司的勾结。
看她发愣,岑子岳不满地说:“你怎么总是走神?”
甄玉回过神,她哦了一声:“我没想到,你能动用玄冥司。”
“怎么是我动用?当然是皇上授权给我的。”岑子岳叹道,“突厥的太子居然在京师呆这么久都没人知道!这说明什么?说明京师的防卫早就漏成筛子了!我本想早点回素州,现在看这状况,一时半刻我还走不了了。”
他又看看甄玉,严肃地说:“你自己也多多当心,那家伙在你手里连续吃了两次亏,他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一定会找你的麻烦。”
甄玉也敛容道:“多谢王爷提醒,我会注意的。”
岑子岳这才放松下来,他仔细打量了一番甄玉:“我听说沐家姑侄的事了,上次你让我不要打草惊蛇,还说尽管交给你,没想到短短一个月……”
岑子岳停下来,深吸了口气:“这对姑侄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甄玉心头一动,她垂下眼帘,忽然道:“王爷相信这是天谴吗?”
岑子岳抬头凝视着她,摇摇头:“我当然不信。这世上哪有什么天谴?这两个人的结局,是你给他们写好的。”
甄玉脸颊一白,她轻声道:“王爷是在责怪我不该这么做?”
“怎么可能。”岑子岳随意地挥挥手,“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我是带兵打仗的人,不是心慈手软的妇孺。再说,是他们先对你动的杀机,你以牙还牙,正当得很。”
甄玉一下子放松下来。
原本她一直有心结,怕岑子岳责怪她,疏远她,毕竟这男人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正人君子,多半看不惯她一个姑娘家,下手这么狠毒……
却没想到岑子岳不仅没有责怪她,反而钦佩她这么做。
岑子岳又看看她:“这两个祸害一除,你也少了很多麻烦,现在家里还好吧?”
他的语气真诚而温暖,甄玉只觉得心头暖暖的,不由笑道:“解决了最大头,其余就都是小事了。”
甄自桅夫妇遗失的那些东西,绝大多数从沐嘉莲的房里翻了出来。还有小部分失去下落的物件和书籍,甄玉也从私自偷拿的仆人那儿索要了回来——方法是一人面前一碗“散志汤”,告诉他们,只要问心无愧,尽管把汤喝了,不敢喝,就是有鬼!
只有少数人,眉也不抬地喝了面前的散志汤,其中包括马夫德贵,也包括那个懦弱得像棉花一样的管家老柴。于是甄玉就明白了,这部分人是真正的忠仆,她可以绝对信任。
大部分人哭天喊地,哀告求饶,还有的竟然恼羞成怒,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散志汤。
这种格外凶悍、死不认错的奴仆,甄玉当即就找来了潘五,将他们卖掉——这些是打死都不服她的,留在家里,日后也是生乱,起不到一点好的作用。
在经历了一整天的烈日暴晒和散志汤的威胁,剩下的人,承认了自己的偷盗行径,并在保证书上按了手印:即刻归还偷走的东西,如果东西已经没了,用了或者卖了,那就拿出钱来,照原样赔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