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老板弯腰低头,卑微上前,跪在木箱后,先做了番自我介绍,而后叙述:

“启禀定北侯,草民也是昨日经过一懂行先生的提点,这才知晓这些物件原来是来自于定北侯府。

“当初那丫头只说是寻常员外家的夫人使唤她来贱卖这些,为的是攒够细软,与情夫私奔。

“本想着昨日那丫头再来之时问个清楚,可是却没等到。

“草民思来想去,侯府夫人怎会与人私奔?定是丫头偷盗了夫人的东西私下贩卖,所以前来告发。”

陆秉文随意翻动箱子里的物件:

“全都在这?你没有私下留存一两件值钱的?”

汪老板磕头:

“侯爷明鉴啊,草民愿以身家性命发誓,全都在此。”

厉蓁蓁对汪老板的表现非常满意。

当初厉蓁蓁先是拿东西让小昕去当,并未指定去哪家典铺。

小昕自己选了这家汪氏典铺,回来告诉厉蓁蓁。

上次去溯王府之前,厉蓁蓁便去了汪氏典铺,以十两金收买了汪老板。

她命小昕日日去汪氏典铺,若是哪日小昕没再去,汪老板便于第二日辰时去侯府告发。

若是侯府还未事发,厉蓁蓁就亲自打发汪老板。

若是侯府已经事发,汪老板便派上用场。事成之后,还有十两黄金。

厉蓁蓁特意嘱咐汪老板,前来告发之时,绝不可与她有眼神交流。

这汪老板索性低着头做恐惧状,不跟任何人有眼神交流,也不让任何人看清楚他的神态。

这一点上,汪老板可比曹大夫强了太多。

“去搜小昕的房间!”陆秉文下令。

小昕已经抖若筛糠,一会儿看看柳妙菱,一会儿看看厉蓁蓁。

她终于大彻大悟,她赌输了,很可能输掉一条命。

很快,护卫抬上一只比汪老板带来的还要大一些的木箱,掀开盖子,里面珠光宝气。

陆秉文只看了一眼,轻蔑道:

“那条金玉蝴蝶璎珞,就是从这其中选取的吧?说,是谁指使你陷害夫人?”

小昕吓到发不出声音,涕泪横流,只回头望柳妙菱。

柳妙菱也委屈落泪:

“侯爷,不是妾,妾发誓没有指使小昕如此啊!”

“不是你,会是谁?”

“是春杏!当时妾在一旁,是春杏在推璨儿**秋千,是她一个不小心伤了璨儿。

“妾当时顾不得许多,就带走了璨儿。

“等到妾想要处置春杏的时候,她却告诉我,她已经收买了小昕,安排妥当,将此事嫁祸在夫人身上。

“妾自然不许,可当时真的是心乱如麻,只担忧璨儿。

“等到侯爷前来问询时,妾也怒斥过春杏胡言乱语,还打了她巴掌,侯爷忘了吗?”

陆秉文上前,给了柳妙菱一巴掌,怒道:

“那后来你为何不澄清?”

“妾当时满心只有璨儿安危,看到璨儿手中金珠,护卫寻回的璎珞,妾真的慌了。

“是妾的私心,妾以为隐瞒实情,侯爷因为疼爱夫人,也只会小惩大诫而已;

“但一旦说出实情,与妾一同长大的春杏必死无疑,就连小昕也难逃死罪。

“妾可怜两个丫头出身可怜,只是一时糊涂……”

厉蓁蓁看不得柳妙菱如此虚伪嘴脸,明明是拿两个丫头顶罪,卑劣狠毒,却说出这种话。

“侯爷,当时事发紧急,柳姨娘急着寻曹大夫诊治璨儿还来不及,又怎会策划这些?

“若不是曹大夫医术高明,璨儿怕是要有性命之忧,我怕也会被冤枉死。

“好在如今璨儿能及时醒来,我也躲过了那些毒蝎。”

厉蓁蓁一番话只为提点陆秉文两件事:曹大夫,毒蝎。

陆秉文不负厉蓁蓁所望,总算是开了窍,叹息道:

“你刚刚说,无人有胆量和本事能把毒蝎带入侯府。

“哼,柳氏请来的大夫,便有这个胆量和本事。

“曹大夫,你若现在说实话,本侯饶你不死。”

曹大夫见东窗事发,痛哭求饶:

“侯爷,草民也是被胁迫的啊,春杏以草民妻女威胁,若是不从命,便要了我们一家三口性命啊!”

“区区一个婢女,就能让你如此恐惧?胆敢犯下毒害侯府主母的罪行?”

“这……”曹大夫转头去看柳妙菱,虽一言不发,但所控之人再明显不过。

厉蓁蓁和柳妙菱全都眼巴巴瞧着陆秉文,等待这个侯府主君做出裁决。

但二者也都清楚明白,此局即便柳妙菱惨败,也不会丢了性命;

没办法,她有璨儿,更加有肚子里的保命符。

既然结果无法更改,那么厉蓁蓁自然要做这个顺水人情:

“侯爷,曹大夫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保护妻女,情有可原,请您为我们的孩子积善缘,放过他吧。

“至于柳氏,侯爷更要手下留情,她毕竟是侯爷的枕边人,孩子的生身母亲。”

陆秉文闭上眼:

“若不是夫人为你求情,本侯必定留不得你。

“当初就不该接你们母子归来,险些害了我侯府嫡子!

“来人,护送柳姨娘母子回城东老宅。

“曹大夫杖责二十。春杏和小昕,杖毙。”

众人散去后,陆秉文回到床边,深情抚摸厉蓁蓁的面颊,激动到眼眶湿润:

“柔儿,你知道的,我对你一往情深,才会因为溯王之事嫉妒伤心;

“没想到因为我的冷落,差点害了你和我们的孩子,一切都是我的错。

“从今往后,我定千倍万倍偿还弥补。不要怪我了,好吗?”

厉蓁蓁强忍恶心,点头钻入陆秉文怀中。

她是真的怕陆秉文会吻她。

怎奈陆秉文似乎是下了决心,双手扶肩,正面厉蓁蓁,深情对视,慢慢靠近。

厉蓁蓁想到了不久前与宴芜也是如此。

不同的是,面对宴芜,她小鹿乱撞,期待憧憬。

而面对陆秉文,她恶心。

即便因为陆秉文刚刚说的,有数位御医作证,以及自己那晚的经历,她已经有八成把握,宴芜作为男人是残缺的,甚至可能就是个太监;

而眼前陆秉文有柳氏为证是真男人。

可厉蓁蓁宁愿与宴芜亲热。

厉蓁蓁起了本能反应,吐舌干呕,顺势推开陆秉文。

“柔儿!”陆秉文紧张,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怀孕的正常反应,又绽开微笑。

“这几日都是这样,侯爷还是不要靠近,免得沾染秽物。”

厉蓁蓁当初去找林鸿索要能够制造假孕脉象的药物时,就已经盘算好了:

此举一箭双雕,既能挽回陆秉文的宠爱,让他日日与她共同进膳,方便她下冰清草毒;

也又有了由头,以孕期反应或保胎为由拒绝陆秉文的亲热。

“柔儿,你怀有定北侯府的嫡子,这是天大喜事,我预备宴请同僚,昭告天下!

“尤其要请溯王前来,我要让他眼睁睁看着你我恩爱,即将诞下子嗣,狠狠羞辱他。”

厉蓁蓁点头。

无妨,反正林鸿会告知宴芜,她根本没有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