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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笑对于活佛两个字是相当的敏感,因为王洵风的嘱托,王洵风临死之前曾经恳请常笑见到王人弗便一刀杀了他,王洵风宁可王家断后,也不允许自家出现一个喇嘛教的活佛。

常笑当时只当是王洵风糊涂之言,毕竟这种事情和他常笑一个外人确实是说不着的,叫人去杀你孙子,这种事情就算是至交好友也没法托付吧!

所以常笑当时并未答应王洵风,但心中却将这件事情记下来了,后来王洵风将一身家产还有百十个私兵都交到了常笑手中,常笑才知道王洵风的嘱托之言并非是糊涂之语,而是无奈之言,没人能依靠了,只能依靠他常笑一个外人了。

不过常笑也只是将这件事记下来而已,常笑一直未曾想过自己要去杀活佛,来到京师之后常笑忙忙碌碌就更不曾想起此事了,没想到今天偶然之间竟然听到了活佛二字,这两个字一下就扎进了他的耳朵深处。

常笑立即侧耳倾听。

德吉微微皱眉道:“你家大人万一和皇帝老儿谈崩了怎么办?活佛乃是我密宗最重要、最崇高的人物,不能有半点差池,你带话给张大人,他若是能够将活佛解救出来,我们密宗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他想要办什么事情都不是问题。”

那文士闻听对方称皇帝为皇帝老儿不由得微微皱眉,但也知道跟这些野蛮人讲不明白什么是君臣子民之间的礼仪,随即点了点头道:“张大人说了,现在京师朝中不稳,钱龙锡钱首辅都有可能要下狱问罪,是以当今圣上才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动你们喇嘛教,毕竟现在九边那边也是一锅粥,四处又有乱民作乱,要是朝中再不安稳,就已经一团乱麻了,在这个时候要是杀了密宗活佛,恐怕你们密宗也要作乱,朝廷局势乱上加乱,当今圣上都要感到为难!所以我家大人有七成的把握,可以说服皇上放了活佛,所以在这个时候你们可万万不能弄出什么乱子来,要知道当今圣上的脾气就是决不妥协,你们要是捣乱惹恼了圣上,恐怕圣上真的就一刀斩了活佛再说其他了。”

“他敢!”歇巴狠狠地一拍桌子,满桌酒菜突突乱跳,以至于周围吃饭的众人都骇了一跳,朝他们三个望去。

中年文士连忙朝着四周拱了拱手,待众人都转过头去后,中年文士眉头紧皱,压低声音训斥道:“你们将这里当成是什么地方?说话粗声大气是想找死了不成?”

歇巴胖嘟嘟泛着油光的面孔一板,阔嘴一咧刚要开口,却被德吉拦住,歇巴的嘴臭,他要张嘴,恐怕就要和中年文士骂起来,现在他们还要仰仗对方,不能做得太过!

德吉道:“我们给你家老爷十天时间,十天之后他要是不能够给我们一个准信儿的话,我们就自己动手,你告诉你家老爷,他要求我们帮忙办事没有问题,但他办不成我们的事情,我们保管叫他寝食难安,我们的手段,杀他全家也费不了多少力气。”

那中年文士眼皮跳动一下,一张脸瞬间变得青紫,下巴上的胡须突突颤动几下,这才冷哼一声拂袖而起,噔噔噔下了楼。

德吉冷笑一声又和歇巴说了几句,随后开始胡吃海喝起来,说得上是狼吞虎咽,德吉还好些,毕竟他在中原待得久些,歇巴就不成了,筷子什么的根本不屑取用,直接上手抓得满手流油。

原来活佛已经被秘密送进京师里来了!

“公子?公子?”

常笑被林管事叫得回过神来,呵呵一笑继续和林管事王贵交谈起来,常笑可不希望王贵知道身后几个喇嘛是来搭救活佛的,王贵乃是王洵风的老部下,王洵风能够对他常笑一个外人恳请见到王人弗就一刀斩了,对王贵这些人肯定交代得更彻底。

常笑对于王贵毕竟还不是特别了解,是以推测不出王贵知道活佛下落之后会有什么举动,虽然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王人弗也被关押起来,他不大相信王贵会做什么,但是这种不受控制的事情还是越少越好,万一皇上不杀王人弗了,要将活佛送走,那个时候王贵要是有什么不良举动的话,恐怕会连累到他常笑,毕竟王贵手下还有百十号私兵悍卒,这些人用好了是个臂助,用不好就是祸患秧子。

两个喇嘛不再说话,大吃大喝一顿之后便起身离开,常笑想了想,终究没有跟上去,人要知道自己能吃几碗饭,喇嘛的事情他管不着,也不是他这样的一个小人物能够管得了的,他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管,即便是这些喇嘛造反去劫天牢,也轮不到他常笑来管。

常笑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将那件东西鼓捣出来,有了那件东西,他的生存便有了保障,什么青袅之流都是渣宰,常笑虽然将愣头青的神魂从身体之中驱走诛灭了,但危机感却并未完全消失。

为当初青袅说的明白,愣头青将自己的三魂六魄分别化为了两个完整神魂,一个潜伏在他的身上,另外一个则有可能去找青袅了,青袅这个女子常笑一直都看不透,她太聪明了,也太会说谎了,以至于分辨不出究竟那句是谎言那句是真话,或者全是谎言,或者全是真话,虽然青袅说过见到愣头青的神魂便将其抹杀掉,免得愣头青再去纠缠她,但谁知道这两个家伙见面了会发生什么变故来,说不定就要商量想办法再次占据他常笑的身躯了。

对于敌人,常笑是从不低估他们对自己的歹心恶意的,即便对方是个君子,也一定要将他当成是卑鄙的小人来预估,这样才不至于不明不白的栽跟头。

常笑最感兴趣的不是这些喇嘛,反倒是那位张大人,这位张大人既然能在朝堂上说上话,甚至敢说说服皇上这样的言语,那么想来地位也不会太低,甚至能够影响到皇上的决断,这个张大人帮着喇嘛做事,即便在这个时代也应该算是通敌卖国了吧。汉奸这东西常笑是从来都不怎么待见的。

常笑打开窗户的一小条缝隙,朝外望去,就见那中年文士刚好酒楼之中出来,门口左边停着一辆马车在等候,中年文士出来,马车便上前,载了中年文士离开。

这是一辆档次很一般的马车,不新不旧的十分平常,在后世这种车就是桑塔纳这个级别的,满大街都是,到处都在跑,一旦融进了车流之中,就再也找不出来了。

显然对方也是有些忌讳,所以才这般小心。想必这马车也不会直接回到张大人那里去,怎么也得在街上转个圈什么的。跟是跟不上的。

常笑微微皱眉,随即放下窗户。跟不上对方没关系,知道了对方姓张就成了,朝堂这么小,能够说得上话的人只有那么多,上上下下一对照,对反是谁立即便显现出来了。耳聪目明就是好处多多,能够在别人料想不到的情况下探听到一些隐秘的东西,常笑都生出以后多在茶楼酒肆泡泡的念头来了。

咦,常笑突然觉得刚才的画面有些什么地方不对,连忙再次开启窗户,马车已经融街市之中旁人或许分辨不出来了,但常笑还好,他的目力远超常人,还可以辨别细小区别,果然,常笑再看那辆马车的时候,就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因为他在马车的旁边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熟人,也不算特别熟,陈卓!

他用半个帽子将脑袋遮起来,扮作一个挑着两筐黑碳的挑夫,一张脸也抹得一道道的,遮盖了所有的面目,这种形象在这浓秋时节十分常见,家中只要稍有些余钱,都得准备炭火度冬。

但常笑还是认出了他,虽然距离远,但陈卓那双略微发贼的眼睛还是被常笑认出来了,从这个方面来说,陈卓的演技还拿不了奖,在演艺生涯上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

陈卓挑着碳却并未紧追那马车,毕竟你一个挑夫挑着两筐碳放腿飞奔也实在太过骇人了,陈卓走了几步,便放下挑子擦汗,常笑有心就死死的盯着他,便可看到他对远处一辆马车使了个颜色,那马车便追着中年文士的车行了下去。

然后陈卓便消失在大街上,若是常笑没有注意到陈卓的话,那么一切都如河流入海一般的平常,自然,看不出什么问题。

但是现在常笑却在心中画了个回儿,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在他心中被画了出来,这陈卓似乎也和佛子有关联,不,应该说是肯定有关联,他见到陈卓就是在离开德阳城之后,也是同往京师,还有那个吴大人,从眼前的情形来看,陈卓不像是在保护那中年文士,倒更像是在监视对方,跟踪对方……

常笑略微沉吟片刻,随后摇了摇头,信息太少,胡思乱想即便有些答案也不过是想当然儿,当不得数。既然已经有人下手在跟踪对方了,那么就更用不着他常笑出头了。也不必他费心多想了!

只是这个陈卓还有那个吴大人的身份大不简单啊!

酒足饭饱之后,常笑便回到了自家宅子里,此时他的书房已经成了一块禁地,谁都不允许进出,就是瓶儿都要拍门得到允许之后才能入内。

常笑进了书房,随即便将门关严,从书桌下面摸出一根钢管来,这钢管通体无缝,管内壁上还有一圈圈的螺纹,整体完美,不见半点杂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