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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哪里不对头?”常笑问道。
林管事道:“只有一个,那人看上去风尘仆仆和昨晚的陈仙师没什么两样,但他手指上有一个扳指,这个扳指的制式一般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早些年我却见过,还是一个搬山挖坟的从坟冢里面起出来的,说是洪武年间的一个官宦的墓葬,据说那扳指就是从墓主人手指上撸下来的。”
常笑一愣,脑子转了一圈才明白林管事话语的意思,林管事的意思是说那人是官府中人,而且还有些官身。陈卓这样的人怎么和官府的人有牵连?而且这人要真是官府中的官员为何要便衣而行?
常笑看了林管事一眼,林管事坚定地点了点头,确信的说道:“绝对不会错!就算没有这个扳指,我也确定那人一定是有官身的!”
林管事这人常笑还是有些了解,在江湖上打滚的虽然有几分油滑,但比较务实,也十分懂得分寸,对他这个主家绝对不会虚言大语,他如此肯定那就是有十成的把握能够断定对方的身份了。
林管事接着建议道:“公子,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咱们最好不要和官府的人有什么瓜葛,谁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龌龊的营生,咱们虽然身份特殊,但这种不明不白的事情也不应该随便掺和进去。”林管事生怕常笑不明白情况,还特别强调了几件官匪勾结搞得人家家破人亡之类的事情。
常笑皱眉片刻便点了点头,看来这陈卓还是不好招惹!
但他也不想就这样放弃陈卓,他们这一路行来陈卓是唯一一个有些道行的,常笑按照陈卓所说也确实引元出窍,汇入脑海泥丸宫之中,这种人物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常笑略微想了想便道:“他们在哪?我去看看再说!”既然舍不得,那么就要自己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个情况了。
常笑风卷残云般的将桌上的食物全都吞进肚子里,然后漱漱口,擦干净嘴巴,整理了下头发才在林管事的带领下走出屋去。
此时陈卓站在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旁边,束手而立,双目之中泪光闪闪,正在讲述吴叔身死的经过。
这男子一张国字脸,方方正正,蓄的文士须,面色有几分疲惫,显然是一路急急赶来。
他的身材略微胖了些,坐在椅子上四平八稳,双目微微开启,自有一派法度。
果然如林管事之言,不看这人的扳指,光看这人的做派就知道这人肯定有官身。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的,也不是想隐藏就能够隐藏起来的。尤其是这一举一动的法度气势。
陈卓诉说的很激动,那男子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就好似在听一个和自己完全无关之人的生死一般。
听了陈卓述说完后,这人才开口问道:“那活佛现在稳妥么?”
陈卓点头道:“回吴大人,已经被张如安接走了,他们一行有七个兄弟,我这一路上又背着个假人一直吸引那番僧的注意力,不会有人去拦截他们,想来再有三两天的路程张如安张大哥他们就能到达京师了。”
吴大人手指轻轻叩击着桌子,点了点头,然后道:“你做的很好,我哥哥的死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做我们这个的有今天没明天,比上阵厮杀的军士都要凶险万端,所以这生死二字一定要看得开。”
陈卓闻言,本来已经收止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在吴大人面前,道:“大人,我要给吴叔报仇,我要将吴叔的神魂解救出来!”
吴大人摆了摆手,刚要开口,就听到门外传来常笑的声音,陈卓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用衣袖擦干净眼睛,前去开门。
吴大人也换了一副表情,站起身来相迎。
常笑进屋便先笑了起来,“听说陈兄的朋友来了,常某特来一会。”
吴大人换了一副做派,笑着上前道:“吴某见过常公子,你是主人,本来应该我去拜会公子才是。”
常笑打了个哈哈,一双眼睛却不闲着,在吴大人身上一扫,心中立时有个八分明了,林管事说的不错,这人定有官身。
常笑和吴大人坐定,说了些没营养的,这吴大人一张嘴巴风雨不透,常笑和他兜兜转转几个圈子都没有什么进境,常笑一笑,找了个间歇直接开口问道:“不知道这位吴大人需要常某做些什么?”
吴大人一愣,随即也笑了,身上本来收缩着的气势一下就泄了出来,自然而然的就有了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对着常笑拱了拱手道:“常公子慧眼如炬,吴某确实有些官身,这次出来也是有些公务要处理,不过绝对不会对常公子有什么不利,只是因为民匪作乱,路上不靖,所以希望和常公子搭路一起前往京师罢了。”
这吴大人滑溜的就像是一条泥鳅,抓都抓不住,所谓官字两张口,信当官的还不若自己将自己直接买了来得痛快,这种没营养的话语常笑是不会信的,但是这位吴大人不想说,他也不好开口细询,有些事情知道了反倒不如不知道,看了陈卓一眼后,常笑便告辞出来。
林管事跟在常笑身后,想要开口问询常笑的意思,林管事在天南地北间打滚了大半辈子,心思通透,看着那位吴大人就有种直觉,继续呆下去肯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生怕常笑不肯离开,几次想要张口劝阻,但见常笑凝眉不语,也只得等着。
常笑走到自己屋门前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天,常笑约莫现在已经是下午两三点钟了,开口问道:“咱们现在动身离开,到了晚上可有去处?”
林管事见常笑有走的打算,心中便是一喜,随即却又皱眉,摇了摇头道:“恐怕还得住在山窝里。”
常笑皱眉想了想,最后道:“现在就去吩咐,叫咱们的人现在就睡觉,天黑之后上路,离开这里!熬一晚上,明天早上再找地方休息!”
林管事一愣,虽然为了安全起见,他一刻都不想停留,但也只是希望现在就走,晚上找个地方随便休息一下,连忙道:“公子,晚上行路风险太大,不行还是现在就走吧。”
常笑摇头道:“晚上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咱们这一路都是官道,叫他们睡饱了,晚上也有精神,我看那吴大人一身肃杀之气,怎么看都不是正经营生,就算是有官身,也是那种见不得人的官身,咱们在这里和他厮混下去,后果难料,宁可冒险赶路。”常笑有一点没说,他感觉这位吴大人不像是身具道法的人物,这使得常笑对他一下就失去了冒险的兴趣。
林管事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去吩咐了。
此时客栈的另一边,掌柜也就是德吉所在的屋中悄无声息的来了几个人,每一个都是喇嘛装扮。
为首的是一个模样凶横的胖大喇嘛,就见他足有二百五六十斤的分量,坐在椅子上微微一动,椅子就发出吱嘎吱嘎的呻吟,似乎随时都要塌掉,他顺着窗户缝看向陈卓所在的房间,没怎么理会刚刚从陈卓房间出来的常笑,沙着嗓子开口问道:“德吉,你确定那小子将活佛藏起来了?”
德吉点了点头,对这胖大喇嘛,他也不得不恭敬,对方虽然和他同样是哈尔巴的身份,但地位要比他高上一些,修为也强过他,点头道:“歇巴,绝对错不了,现在就是不知道他将活佛藏在什么地方了!之前的几天我一直追在他身后,就是昨天才将他跟丢了,现在想来佛主应该被他藏得不远!”
歇巴一双藏在肥肉后面的小眼睛微微一眯,随即狠狠地一拍桌子骂了起来:“德吉你个蠢材,你的脑袋是叫牦牛给踩了么?活佛一定早就被那小子送走了!你追在这小子身后可曾确认他身上背的就是活佛么?”
德吉一愣,随即微微皱眉,大家同样都是哈尔巴的身份,虽然你地位高我少许,但也不能对我如此无礼!这话德吉没有说出来,因为被这歇巴一提醒他也察觉出古怪来。
德吉并不似长相那么蠢,反而相当聪慧,只不过他一直追在陈卓身后,陈卓又一直都是孤身一人背着一个孩子在逃亡,他便以为陈卓背着的一定就是活佛,现在想想却知道未必如此!
德吉也噌的站了起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变换。
歇巴一双小眼闪烁两下后,道:“昆巴,你来寻找一下活佛的所在!”
昆巴是站在歇巴身边的一个瘦小的喇嘛,这喇嘛瘦弱的就像是烧火用的枯枝一般,干干瘪瘪,风一吹便要折成两半一样。
昆巴闻言微微哆嗦了下,但还是稳了稳情绪,从怀中掏出一面圆盘来,这圆盘十五厘米大小,是个锡盘,被磨得闪闪发光,好似镜子一般。
锡盘背后是一个大大的梵文,漆黑的梵文之内约束着无数生灵魂魄,这些生灵魂魄一个个呆呆恹恹,和这昆巴一样瘦弱。
昆巴深吸一口气,然后面上露出虔诚的神情,对着歇巴躬身一礼后道:“昆巴的弟弟和老母亲就请歇巴哈尔巴多多看顾!”
歇巴脸上露出庄重的神情,肃然点了点头道:“昆巴你放心吧,你是为活佛献身,不要说我要照顾你的弟弟和母亲,就是德仁堪布也不会叫他们受委屈!”
昆巴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一阵的轻松,似乎什么都在这一刻被放下来了,随后转过身去,双手捧起锡盘,口中吟诵起一句句的梵语佛经,随着昆巴的吟唱,昆巴的身子越发消瘦起来,皮肤甚至开始出现干裂,那锡盘就好似有什么魔力在吸取他的生机之力一般,锡盘背面被梵文封固的神魂们开始悲惨的嚎叫起来,听那声浪起伏竟然和昆巴吟唱的佛经一模一样,只不过昆巴的佛经中正威严,而那些神魂的则充满了悲惨哭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