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清河县

西门庆一时不知道这是哪一出,潘金莲倒止步招呼道:“原来是郓哥,奴家无法脱身,还请郓哥帮忙去街上寻我家大郎回来主事。”

这郓哥也算是和武大郎有些熟识,平日里寻些雪梨在街上卖,十有七八都先在西门庆府前候着,挑好的卖个好价钱,剩下不要的才去满街叫卖,西门庆可以算是自己的财神爷,再加上常在府前走动,怎不知西门庆的手段?此刻听潘金莲招呼,眼前西门大官人大咧咧的躺着,未发一言,生怕坏了大官人的事情,哪里敢动弹?

“六姐有所不知,小弟刚从街上回来,一路上没看到武大哥,只怕是被哪个大户人家连人带担子招呼去,一时间往哪儿找去?再说大官人在此,小弟须安心伺候才是。”郓哥想了想,张嘴推辞道。

人心隔肚皮,潘金莲哪里知道郓哥有这么多说头,只好回道:“既然是如此,也只好奴家一体承担,反正说到底也是奴家失手掉落叉杆,才惹出这些事情来。郓哥在此悉心照顾,待奴家和干娘热那安神汤来。”

郓哥一心卖那照顾的人情给西门庆,满口答应道:“六娘只管去,这里有小弟我照顾。”回头又驱赶看热闹的人群道:“走了走了!没什么好看的,都回去吧。”

众人看了半天,好戏刚演了半场,那肯就此离去?一个个嘴上说着:“这就走,马上就走。”脚步倒不见半点动弹。

西门庆见王婆和潘金莲嘀嘀咕咕,往后面热那安神汤去了,就要得空起身离去,郓哥哪里肯放过,手扶西门庆苦苦相劝道:“大官人莫要心急,六娘去后面热汤,一会儿就得,待用过安神汤再走不迟。”

笑话!不过是打酱油路过,就被潘金莲无缘无故的砸了下脑袋,在椅子上躺了一会儿,就无意中摸了潘金莲的酥胸,一会儿喂个安神汤啥的,谁知道后面会不会直接蹦出武松来!老子这颗人头还要不要了?不能坐以待毙!

西门庆坚决的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先是重重的哼了一声,接着环顾四周惊诧的目光,一翻白眼,用绝然的口气道:“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喝什么鸟安神汤?”

不管是郓哥还是围观的人群听到这句狠话都不免心惊肉跳,是啊,怎么都忘记了西门大官人在清河县是什么样的狠角色?家里开着生药铺,和县里面几个千户不是亲戚就是好友,官府里的关系那是杠杠的,在城楼子上跺上几脚,整个清河县都要晃几晃,谁能惹得起?

那买药的猎户,不就是因为点事情让西门大官人割了人鞭?

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听了这话都不由自主的慢慢往门口蹭了过去,眼看这大官人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

这时不知道哪儿传来一句话,硬梆梆的落地有声:“大官人不能走!”

“谁啊,胆子这么大。”众人侧脸看去,潘金莲端着热气腾腾的一盏安神汤,俏脸绷得紧紧的,从后面转了出来,身边王婆惊慌失色的拉了拉的潘金莲衣服。

“西门大官人,今天千错万错都是奴家的错,不合失手掉落叉杆,若是大官人不用这碗安神汤就走,奴家心中实在不安,只好带了当家的大郎每日去大官人门口磕头认错。”潘金莲不顾王婆提醒,轻咬嘴唇道。

郓哥听了这话大惊失色,这六娘怎么能这么出口不慎,你这话到底算是道歉还是威胁西门大官人啊。

西门庆看着潘金莲轻移莲步,端着安神汤向自己走来,不亚于死神,不,是黑白无常端着毒药向自己走来,至于潘金莲说了啥根本就没听清楚,张口结舌道:“这个...”

王婆急忙上前打圆场道:“大官人,这安神汤也热好了,不妨用了再走,六娘有口无心,大官人莫要往心里去...”

西门庆咳嗽两声,正待寻个借口脱身,茶坊门口传来两声大喝:“老爷人呢?”

“俺家老爷可在这儿?”

紧接着众人一阵喧哗,门口先是挤进来两个手持马鞭的小厮,骂咧咧的开始驱赶人群:“这都什么鸟人,在这里围观,走的晚了小心鞭子不长眼。”

众人知道是西门庆家的小厮来寻自家主人,眼见鞭子就要落在头上,热闹是肯定看不上了,不免一哄而散,茶坊里面顿时安静下来。

这时门口又走进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黑着脸道:“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硬留东家老爷!”

“这不是生药铺的傅掌柜么。”王婆一见来人,急忙上前行礼:“西门大官人路过这里,突发旧疾,老婆子和武家娘子这是赶紧扶进茶坊来用碗安神汤而已,怎么说是强留呢?这可是宫里面传出来的方子,用来定心安神最好。”

傅掌柜丝毫不理王婆的搭讪,上前从潘金莲手中接过安神汤,凑在鼻子下闻了闻,看了看药汤的颜色,皱着眉冷笑道:“你这安神汤方子虽然大体是对的,但这用的材料也太差了,就连主料人参也不过是些寻常货色,怎么能给东家服用?须知家里备下的安神汤都是用十年以上的老山人参入药,更别说还另外加有上好的珍珠粉!”

这番话就连西门庆自己听着都有些吃惊,王婆开的茶坊自己不会用什么好东西,但西门庆不过是清河县的土财主,就已经是如此的锦衣玉食,连碗安神汤都这么考究,那么这个世界的皇帝该是如何的奢华?

再说这傅掌柜不过是区区一个生药铺的老板,刚才就简简单单闻了几下,看了看汤色,就可以说出药材的效用如何,这等本事在自己认识的医学教授中可没人能做到这点。

王婆满脸堆笑道:“既然府上有更好的安神汤,老婆子何苦强留大官人在此?”

这边傅掌柜恭恭敬敬将西门庆扶了起来,顺手摸了摸脉:“东家感觉如何?”

西门庆顺水推舟,点点头道:“方才是旧疾发作,有些头疼,这会儿不妨事了,傅掌柜辛苦。”

“给东家做了这么久的生药铺掌柜,居然连这种旧疾都没看出来,真是有愧!幸好有帮闲的去府上报信,当家大*奶奶才派人去铺子里面寻我,这才知道东家在紫石街犯了旧疾。”

傅掌柜一脸痛心疾首、恨不能找块豆腐撞死的样子,倒叫西门庆看得心惊肉跳,心道古代人莫非都是如此情绪激动,赶紧打了两个哈哈道:“傅掌柜的何必如此,这头疼旧疾多年未发,连俺自己都忘记了。”

这话音刚落,旁边潘金莲见西门庆就要离去,反而挺身道:“方才都是奴家不好,失手掉落叉杆,才惹得大官人旧疾复发,这安神汤不喝也罢,只要大官人发话,想要如何补偿,奴家一一依从就是。”

旁边王婆唬道:“六娘,话不是这么说的,西门大官人大人有大量,是不会要什么补偿的?”

潘金莲坚决的摇摇头:“干娘,奴家心意已定,无须多言。”说完一双美目看着西门庆,眨也不眨。

西门庆听这话暗自嘀咕这潘金莲怎么也是情绪激动的路子?什么补偿不补偿的,难道要潘金莲肉偿?这不正好走上了奸夫**妇的路子?这怎么行?你家小叔子能放过我么?

胡思乱想了一阵,西门庆把脸一板,冷哼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手点指潘金莲:“俺今天不过是从你家楼下路过,就被你敲了一竿子,从现在开始,俺不想再看见你一眼!以后本老爷出现的地方,就不允许你靠近!你要和我至少要保持三十步...”

说到这里,西门庆猛然提高了声音,伸出一个巴掌摊开五指在众人面前晃了晃:“不,五十步的距离!”

话一说完,西门庆也不管潘金莲如何回应,就大步往门口走去,那两个小厮收起马鞭,恭恭敬敬引路:“老爷,轿子在这边...”

傅掌柜本来以为自己东家肯定会提出什么要求来,就算是乘机胁迫潘金莲陪酒赔罪陪睡觉,也没什么可以诧异的,没想到自己东家会如此轻易放过潘金莲。虽然没搞懂,傅掌柜也哼了一声,拂袖跟随而去,留下身后面面相觑的潘金莲、王婆和郓哥三人。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这个穿越来的西门庆灵机一动,用上了那个时代美剧里面学来的东西--限制令,由法院签发,专门用于限制骚扰当事人。当然在这个年代,是没有法院,也没有这种限制令的。

“这算是哪儿跟哪儿啊?”王婆被西门庆丢下的这段话弄的有点搞不清楚了:“这西门大官人提的这要求算是哪门子的补偿?叫人弄不懂啊。”

郓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板凳上,摸了摸脑袋:“这倒是叫人搞不懂,我只记得去年东街客栈的伙计出来倒水,正巧西门大官人骑马路过,不小心泼了点在马蹄上,人被马鞭子抽个半死不说,那客栈整个差点都没给拆散不说,还天天找人霸住客栈门口,生意哪儿还能做下去?”

潘金莲回想方才西门庆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在自己胸口上摸的两下,不由两朵红晕从耳后飞起,顿时红了满脸,顿足道:“这西门大官人方才好生无礼,竟然趁**了奴家的...肯定不安好心,指不定有什么后招等着呢。干娘,奴家思来想去,还是明天拉了大郎一起去西门大官人府上认错才好...”

郓哥见潘金莲边说边比划着高耸的酥胸,这才知道方才西门庆趁机伸出了禄山之爪,咽下了一口口水:“这厮找的时机倒好,我都看着这好胸两三年了也不敢下手...”

这时门口扑通扑通两声重物落地,紧接着闯进一个男子脸色黑黑的,张口就骂:“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