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水泊梁山

曾全这一“考虑”,就是彻夜不眠,枯坐在床边看着服了药昏昏睡去的曾涂,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已经崩溃了开来。

曾涂这个长子自幼和自己一起吃苦,打猎、挖人参,都是一把好手。本身武艺就不错,人又稳重。曾全来凌州替金国收集情报,其中也有替曾涂急忙谋一个好前途的意思。

靠着做人参买卖、走私马匹,再加上金国背后的资助,曾全手中可调用的钱财有数万贯之多,所以曾全这才花了一个让其他人都羡慕的高薪请了武艺超群的史文恭和苏定来指点自己五个儿子的武艺。

但其实,曾全的心思全在自己这个大儿子身上。眼看着曾涂武艺日有所进,曾全实在是心里高兴得很,还特意从金国弄来一匹照夜玉狮子马送给史文恭乘骑。

本想着过了今年,就把曾涂送回金国,眼下金国和辽国打得正欢,立些军功,成就一番事业。

但病尉迟孙立这一鞭打得曾涂左肩骨断筋折,也狠狠的打在了曾全心上。

曾头市的医生都请来看了,最后给出的结论都是同一个:左胳膊以后吃了不力,算是废了。

什么?舞枪弄棍?那得两只手啊!就曾涂这个情况,能耍个单刀就不错了。什么从军啊打仗啊,就别想了。

一夜过去,曾全眼泪不断。

看着外面天色大亮,曾全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几乎麻木的四肢,让丫鬟继续伺候曾涂,自己准备回去补个觉。

路刚走到一半,就有家人报来,说是史文恭求见。

“求见?”曾全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无非是劝我去求助凌州府,不见也罢。”

“就说我还未起床便是。”曾全丢下一句话就飘然离去。

“什么?还没起床?”史文恭本来准备了很多说词,要说服曾全派出信使去凌州府,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

“你家老爷未起,我就在这里等到他起来!”

史文恭吃了秤砣铁了心,准备在曾全这儿耗上整天的时候,有士兵慌慌张张跑过来:“有梁山人马数百人,为首的是赤发黄须,和另外两个将领,直奔我左寨而去!”

“来攻我左寨?你回去告诉曾索,一定要死守寨子,不可出战!”史文恭大吃一惊,急忙翻身上马,急忙赶回自己中央大寨。

那士兵得了回信,也急忙回左寨去了。

史文恭前脚刚踏进中央大寨,后面右寨报信的又来了:“有梁山人马数百人,为首脸上有一块朱砂记,上有黑毛,还有另外三员将领,在右寨门口搦战!”

“右边也来了?”史文恭顿时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本来想用三个寨子护为依托,方才左寨有事,史文恭准备从苏定把守的右寨调些人马,抄了梁山的后路,没想到梁山也同时攻打右边寨子,莫非要从中央寨子分些人马出去?

“不好!此乃两面开花中间突破的路子!”史文恭脸色一变:“叫苏定严防死守!死死拖住敌人!不可出战!”

史文恭明白,梁山这么做正是要让自己分兵去救,在自己寨子附近必然还有梁山主力蓄势待发,只要自己分兵,这支主力必然直插自己中央大寨!

想到这里,史文恭吓出一身冷汗,自己若是不救,左右两寨必然吃紧,如被攻破其中一寨,这三寨拱卫的形势力破,就算自己中央大寨不破,梁山人马也可轻易绕开,攻进曾头市来!

“来人!将你家老爷连同家眷,一起搬来中央大寨!”

这种时候,史文恭只有和中央大寨共存亡了!中央大寨不破,史文恭自然可保曾全性命!

“曾索小儿,出来见你锦毛虎爷爷!”燕顺赤发黄须,臂长腰阔,手提一口大刀,在曾头市左寨前叫骂不停。

曾索深知自己人马不够,流水般的派出士兵去中央大寨求援,但传回来的无非是“固守”二字。

“固守固守,这如何固守?”曾索一脚踢翻报信的士兵,怒吼道:“这是我曾头市的地盘,不是你史文恭的!未见一个兵卒,只有固守二字,有本事你史文恭来守着试试看!”

“三少爷息怒,史文恭可以不发援兵,但老爷肯定会下令的。”一旁有个老成的亲兵说道:“三少爷不如派人给老爷送个信!”

“你不早说?”曾索须发皆张,用手一指被自己踢翻的士兵:“你再回曾头市一趟,让老爷亲自下令,那史文恭必然不敢不从!”

“小的刚从中央大寨回来,就连老爷和家眷也被接进中央大寨,史文恭不让任何人接近!”那士兵滚回来继续趴在地上回道。

曾索听得快要背过气去:“完蛋玩意!固守固守,还守个屁!那史文恭是要用我等血肉来消磨梁山贼子的锐气!”

“三少爷,那怎么办?”

“怎么办?”曾索咬牙道:“守在这寨子里面就是死路一条,你等随我冲杀出去,还有一条活路!”

曾索这么一说,手下士兵都鼓噪起来,主将都放弃了,还坚守什么?整个寨中渐渐乱成一团,每个士兵的心思都不是固守,而是要逃出去!

曾索管辖不住,也无心去管,干脆让士兵开了寨门,任由兵卒逃出,而自己带了随身的亲兵队五六十人,各自上马,准备看了机会冲出去!

这些逃兵,就是自己最好的肉盾!

“这什么意思?”锦毛虎燕顺骂的口干舌燥,真想要让火眼狻猊邓飞和摩云金翅欧鹏接着骂,没想到“吱呀呀”对面寨门大开,一窝蜂从里面撒丫子跑出来很多曾头市的士兵。

“这是要突围么?曾索怎么没看到?”欧鹏在一旁也看得吃惊不已:“不对,这些士兵怎么倒像是要逃命的架势?”

那些曾头市士兵并没有形成阵势冲击过来,而是纷纷溃散开来,除了不往梁山这边跑,左右到处乱蹿。有钻了树林的,也有往曾头市方向跑去的。

火眼狻猊邓飞大笑道:“这帮曾头市的狗崽子自知无法守住寨子,干脆分头跑路了!眼下曾索还未出现,须得各自小心,不可放过此人!”

锦毛虎燕顺怪叫一声:“这等功劳,来的便宜了!”当即吩咐弓箭手上前,随意射杀逃兵!

少时箭如雨下,那些曾头市的士兵苦不堪言,抱头鼠窜,一时间不知道被射死多少!

这轮箭雨一完,寨子中突然蹿出一支骑兵来,虽然不过五六十人,但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锥子,为首的正是曾索,手中一柄三股托天叉明晃晃的一指,冲杀过来!

曾索虽然武艺比不上曾涂,但擅长训练士兵,手下这支五六十人的亲兵让他训练成一支铁骑,个个都是烈马长刀,此刻冲杀出来,如果是寻路逃出,定然会被梁山军队掩杀。

所以曾索一直耐心等到梁山这轮箭雨射完,外面的“肉盾”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这才找准机会,向梁山队伍猛冲过去。

只要梁山不敢硬接自己这支铁骑,曾索有把握乘机在梁山队伍中杀出一条路来,毕竟除了三名战将,梁山全部都是步兵!

“这厮有点胆识,五六十人也敢冲击我阵势!”锦毛虎燕顺哈哈大笑,命弓箭手对准这支骑兵射击。

一轮箭雨过去,曾索身后的骑兵已经倒下七八人,但曾索的眼神更加坚定,手中三股托天叉稳稳当当指向梁山阵势的正中间。

已经不到一百步了!

“哥哥小心,不可小看了这五六十人,须将我军阵势拉开,放他们过去,之后从容掩杀才是!”一旁火眼狻猊邓飞劝道:“骑兵速度风驰电掣,只怕弓箭无用!”

锦毛虎燕顺也发觉有些不对劲,第二轮箭雨过去,对面的那支骑兵只不过倒下了三人,有的骑兵中箭之后,依然纵马狂奔!

前面的弓箭手已经可以看到曾索皮甲上的花纹,手脚慌乱,第三轮箭雨稀稀拉拉,有气无力,这次连一个骑兵也没倒下。

“变阵!”锦毛虎燕顺的脸色终于变了,第一次觉得这功劳不是那么轻易到手的!

燕顺的指令下的有些晚了,曾索的三股托天叉已经在队伍最前排的弓箭手身上扎出三个触目惊心的血洞来!

“杀!”曾索一声怒吼,手中三股托天叉左右刺杀,带领着不到五十人的骑兵队伍冲进梁山阵势。

顿时间,以这支骑兵为中心,梁山士兵纷纷退缩开来,整个阵势隐隐有崩溃的迹象!

挥舞着三股托天叉的曾索,从梁山士兵眼中看到了恐惧,也第一次看到了自己逃出生天的希望!

“杀杀杀!手里的兵器不要停下来!一口气冲出去!”曾索大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