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好花堪折(三)倾国小说手机站:http://wap.qgreading.com,手机阅读更精彩  李逍遥哪里等得住,正要作别先行,突听得身后“嘎哇!”一声大叫,顿教众人惊得跳起。待转头一瞧,只见那个名叫徐达的乡农模样汉子忙不迭地解下背筐,朝里边一个探长的脑袋拍了一巴掌,口中低骂:“没事你乱嚷啥?”李逍遥见那背筐里蹲着一头大鹅,不由奇道:“怎么?”徐达只是不住的陪罪,关先生皱眉道:“徐小倌,既然出来了就是要干大事,还背着一只鹅做甚?”另一个名唤蓝玉的汉子连忙从背篓里掏出一支大蜡烛,朝那鹅头敲了一记,说道:“徐大哥就是舍不下这只养了多年的鹅,不过我已经把它打晕了,应该不会再吵闹……”关先生指着蓝玉那满满的一篓蜡烛,不由恼道:“这一路上你就不停的兜售蜡烛,哪像个打江山的样儿?”旁边那常遇春笑骂一句:“这两人将来还不得被鹅和蜡烛給累死?”关先生见这一个身无杂物,点头道:“遇春说的是。”  趁这间隙,李逍遥蹲身瞧了瞧韩林儿的面色,韩林儿虽说连睁眼的气力也已时有时无,却很懂事地安慰他一句:“大哥定会找到灵儿姊姊的。”李逍遥摸了摸他头,心下苦笑:“谁知道呢?原以为会跟灵儿整天在一起不分开,哪知竟一路丢啊。找来找去找死我!”叹了口气,因觉触手甚热,旋即又寒,韩林儿病情果是奇特。李逍遥不由奇道:“这是咋的?”  韩林儿断断续续的道:“那天……和爹爹失散,遇到一个小苗女姊姊……”李逍遥眼皮跳了跳,闻得旁边一人冷冷的道:“小甜甜可是个活瘟神。”李逍遥心道:“不过我倒觉得她像个赤脚小仙。”随口问道:“撞到她又怎地?”韩林儿叙道:“也……也没什么,她说我人小好玩,要……要我跟了她去,我自然要说不行啦,因为我要找爹爹,可是……可是那位姊姊就不高兴了……”说到此处,他眼中突然露出恐惧之情,喘息粗促,一时没能接着往下说。李逍遥不禁恼道:“她一生气就毒你?没想到小甜甜会是这么没天良哦……”  韩林儿微微摇头,喘息的道:“那倒也不是,甜姊姊非但没恼我,反而对我越发的好了,说要陪我去找爹爹,一路上……一路上说说话儿也不寂寞,但走了一会儿,她拿出果果来分给我吃,这时大家都有些渴了……”李逍遥没等听完就叹道:“唉,她的果果岂能乱吃得?我猜她一定没有好果子給你!”旁边那冷漠的声音道:“苗女便是这般蛮不讲理!”李逍遥却摇了摇头,想起林家那位横蛮大小姐,不禁反驳道:“蛮不讲理的女孩儿岂只苗女?照我说,最横的那妞儿该先从林家大小姐那儿排头数……”  那冷漠的声音居然透出怒意:“林姑娘是天仙般玉贵的人儿,苗女怎能跟她比?”李逍遥不由得奇道:“谁呀?谁在帮林月如说话啊?”转头一瞧,方才看到草影中直挺挺地躺着一个身缠绷带的汉子,乍然一迷糊之后,李逍遥方才认了出来,失笑道:“原来是你呀,尹大师兄?咦,怎么又跟一条硬汉似的**了?”尹漠然没工夫回答,仍是没好气的道:“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岂有得比?”  李逍遥越发摸不着头:“奇怪?林月如跟你们茅山派没亲没故的,怎就这么帮她的腔儿?莫非你尹老大吃了她林家的好果子了?”尹漠然翻白眼道:“茅山派便是不许外人冒犯林姑娘!”语气中透出斩钉截铁般的坚决之意,似是谁要敢再这么冲撞那妞儿,这儿便要先有个拼命卫护的哥们儿。李逍遥难免傻眼:“她不会是你偶像吧?”  尹漠然伤得不轻,只闭眼不理睬。李逍遥不明所以,转向韩林儿,说道:“接着说。”韩林儿喘道:“就是吃了甜姊姊的小甜果以后,我……我突然腹疼起来,全身冒出红疙瘩,难受……难受欲死。甜姊姊笑眯眯的蹲身瞧着我翻来翻去的痛苦样子,问我要不要跟了她去,若是愿意,她才肯給我解毒。我自然不肯,还对她说我不怕她的毒,我爹爹有很多朋友,若是我找到他们,一定能……能解去肚里的怪毒。甜姊姊听了倒不生气,只是说道:“你若一定要去,那就走你的吧。我倒要看看谁能解我小甜甜下的毒。‘就是这样,她……她并不睬我,一个人哼着曲子走了。“尹漠然忍不住道:“她没说错,你爹朋友虽多,可是大伙儿对你身上的怪毒都无能为力。“旁边关先生等人听了,均默然垂首,眼看着这小孩挣扎在死亡边缘,却又无能为力,心情岂有不沉重?  “不就是甜丝丝麽?有什么呀?”李逍遥埋头找出药材,拈着夏枯草、洪大夫两人所留下的医籍晃了一下,不以为然的道。“谁说解不了?她用的毒有个名堂叫‘甜丝丝’,原属毒丝的一种。医书虽没详载,可是以我的临床经验,并且根据病毒的行为分析判断法,哪怕最微小的一丝可疑之处也漏不过法眼去……”  嘴上忙碌,手却也没闲着。关先生、尹漠然等俱皆睁大眼睛,呆看着这少年一连串的神奇疗法次第呈现。只见李逍遥拈手先焚化一帖净衣符,旋即取酒自饮,咕噜咕噜嗽了一下口,噗的喷向韩林儿、尹漠然两张脸上,酒雾穿焰,火光倏炽,转瞬即消。那两张脸顿时黑炭一般,只是呆愣不解。接着,李逍遥手中拈出半条怪藤,塞入嘴里,嚼了几下嚼不动,又掏出来分給尹韩二人自嚼,没忘了叮嘱道:“此是鬼哭藤,嚼烂了吞下去,味道奇苦且辣,别含糊就行。”低头找出偷自河西刀客身带的九节菖蒲,取叶二片,烧化成灰,倒入徐达提供的一个海碗里,斟酒二两拌之。另取一钱至三钱使君子、雷丸、南瓜子、苦楝根皮、牛黄、蒲公英等解毒驱虫药材,施法泡制,最后还撒些巴豆在炼成的半碗药酒中,不由分说,教徐达、常遇春帮忙灌入韩林儿和尹漠然肚里,方才拍手起身,抹汗道:“搞定了。”从蓝玉手里接过一碗刚煎好的“胖大海”喝了解渴,咂着嘴道:“用了我的解毒药,只须出一宿惊汗,并且连拉肚三天,等泻完了肚里有毒的蠕虫,抽尽体内毒丝之后,便会没事儿了。不过遇到小甜甜时,可别告诉她是我干的噢!省得她以为我是一心要跟她过不去来着,却来寻我斗法就不好了……”  说话间,韩林儿开始泻出大堆蠕虫尸,宛如细豆芽瓣儿般密密层层,竟约半斤之多,只教人瞧得心惊胆跳,躲避不已。既惊憟于小甜甜的毒物,更感佩赞叹李逍遥医术之奇。关先生等正惊叹间,尹漠然突然挣扎着问道:“为何连我也医了?”李逍遥道:“你不也中了小甜甜的毒麽?”尹漠然怒道:“哪有?我只是被那鞑子鄂临奴打折了筋骨而已,却灌我泻药做甚?”李逍遥“啊”了一声,不由怔住。好在尹漠然没等多说几句又爬进草丛泻得昏天黑地去了,并没闲隙与他理论。  林间突然穿来几人穿窜之声,转瞬已近。众人正自操家伙警戒,关先生望了一眼,喜道:“出去打探的弟兄回来了!”李逍遥蹦起来问道:“收到啥风啦?快问可有灵儿消息……”犹未说完,草丛里簌然窜响,尹漠然提着裤头转回,脸色不好,没等众人发问,急道:“情势不对!”  李逍遥刚要转头,蓦地只觉背后劲气急袭,直侵“哑门穴”,分明是林家一阳指的路数,来得虽急,怎料李逍遥不等心念转动,家传飞龙探云手已反抄到了身后,快速无匹的抓住那根刚戳近后脑勺的手指,扳将下去。此时他内力越发浑厚,即便没有刻意运用真气,随手一扳之力也已非同小可。只听得一串痛呼怪叫发自身后,无须回瞧便知是谁在捣鬼。“楚二,才憋不到一会儿,你又来使坏啦?”  楚香玉陪笑道:“险情当前,只不过想试试爷儿您的身手反应是否还似先前一般敏捷,经此一试,果然丝毫无减,直教小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李逍遥恼道:“也只有你这类没出息的鼠辈才爱搞些蝇营狗苟、见不得光的小动作。简直是没药可救了,而且没脑子得很。要是这样都被你阴到了,我还敢出来混吗?”楚香玉强笑道:“小人不就是为了泄点儿妒恨吗?原知无损你老人家半根毫发,不如就当挠挠痒吧……”李逍遥手上稍一使劲,楚香玉便痛翻在地。  “为了泄愤对吧?不如再泻点尿罢!”李逍遥心中正为灵儿的下落懊恼,偏生楚香玉不知好歹地来撩拨他,难免火起:“想用林家指法点倒我,再逼我給你解你妈蛊是吧?”飞手斜捺,毫无偏差,弹在先前所施的三枚针头上,那蛊登时一动,深钻肉底,楚香玉痛呼声中,两腿一激灵,袍下陡然失禁般的射出一股尿汁,喷出二三十尺远。那几个人影从林间刚窜过来,见有如此猛恶的一股臭水迎头射近,皆呼:“小心暗器!”各展身法避开,才没被淋到。  李逍遥、尹漠然、韩林儿、关先生、大刀敖等望得眼呆,不禁齐叹:“哇……没想到真是有够劲哦!”  关先生并没看到刚才楚香玉与李逍遥那番纠缠,虽也听闻痛呼之声,却只道那妇人身有伤痛,一时忍不住所致,不禁心中大生怜香惜玉之意。因觉整治得楚香玉差不多够劲儿了,李逍遥便要做出搀扶关切之态,不料有一双手抢了先。关先生挨过来关心地问道:“这位大嫂,但觉不适,可有需要晚生帮忙之处?”楚香玉摔开关先生的手,怒道:“谁是大嫂了?”关先生怔在一旁,心道:“本是要称你为姑娘的,可是李家兄弟说你已不是姑娘。想来该是妇人了,叫一声‘大嫂’没错啊。怎地却有这么大反应……”李逍遥飞快探嘴到楚香玉耳边说道:“我看是你刚才那泡尿居然能喷出几十尺这么有观赏性,所以关先生这老鳏夫有反应喽!”楚香玉掩面忍悲,心里自是恨煞,但却没敢当面跟李逍遥撒开来闹。  大刀敖领那几人走过来,先有个蜡黄脸的汉子问道:“可知那妇人为何以水箭射咱?”大刀敖道:“误会,想来只是一时失禁。”那四条汉子齐道:“原来如此……没想到会是这么够劲哦!”关先生摆手道:“休提。”当下教那四人与李逍遥厮见,得知那蜡黄脸的名叫邓愈,是个牵头的,另外三个分别叫刘小印、易书以及小椴,皆是不安份的饥民,跟着关先生这伙出来觅食,似也甚是得力。  那四人脸上表情俱都紧张,不容李逍遥催关先生问话,邓愈先道:“鞑兵数股游骑已然不远,探得为首的名唤关保,据说是大都北较场上三年卫冕无敌的少年勇将,新来增援傲军。只怕说话间就要搜过来了!”关先生等皆吃一惊,都道:“得赶紧撤离此处。”李逍遥不由皱脸道:“怎么鞑子见哪搜哪呀?真叫人没处呆了……”关先生叹道:“一日不搜到棒胡大哥,鞑子是不会死心的。此处林子深密,最能躲人,原该不放过。”大刀敖哼道:“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李逍遥问明邓愈等人并未见到灵儿那样一个小姑娘,不由更觉忧急,跺脚道:“早知我便先去寻她,却耽到此时,搞不好她一个人乱跑,难保撞到了鞑兵……”关先生沉吟道:“刚才听李兄弟提起,说你听到赵姑娘与人说了句话传将过来,可是真确?”李逍遥毫不迟疑的点头道:“岂会听错?我还听到她说我会找到她的……”众人都望着关先生,他却又多拿捏了一会,不慌不忙的说道:“若果是真确,我想赵姑娘应该不是孤身一人,或许她身边另有了伴儿。”大刀敖颔首道:“有照应就好。”  “好什么呀?”李逍遥没好气的道,“谁知道她身边是什么人?搞不好是歹人,那还不是越伴越糟,越照越不应?而且灵儿这丫头偶尔也会自言自语,或许我所听到的不过是她跟自个儿说话……”大刀敖颔首道:“也有可能。”李逍遥瞪了他一眼,说道:“所以你们逃你们的,我赶紧去找我的妞儿,咱们就此别过。”背后传来一人的小声冷笑:“不见得必定就是你的妞儿呀。”李逍遥提脚踹在楚香玉屁股上,笑骂:“口是心非的人见得多了,口非心是的也还不少。走不走呀你?”  楚香玉虽在心里骂骂咧咧,脚下却跟得飞快,生怕李逍遥使出风魔轻功,解药那便泡汤了。关先生等大都有伤,本想随李逍遥同去,但又担心倘然遭遇鞑兵,难免拖累了别人,只好惜惜作别。李逍遥没走几步,突然一人闪身挡路,一瞧却是尹漠然,眼光异样的道:“林中必有古怪,大伙儿还是速速离开为善!”  李逍遥虽觉此人脸色确实显得严重,仍道:“不论有何古怪,我都得去寻我家灵儿,尹兄还是快随大伙儿走罢,我自会小心在意。”尹漠然却不肯让路,沉脸说道:“不听我劝,你会后悔的!”李逍遥蹙眉不言,心下却更坚定找寻灵儿的念头:“如果不找回灵儿,我会更加后悔。”  关先生觉得尹漠然如此神情殊为少见,不由疑惑的问道:“究是有何古怪?”尹漠然在众人疑问的眼光注视之下迟疑一阵,才冷冷的迸出一句:“我觉得妖气很重!”李逍遥心中一凛,却不言语,只见关先生等人各皆相顾愕然,似乎难以置信。楚香玉突然冷笑道:“胡说,世上哪里有妖?”屁股立时挨了一脚,随即面前多个镜子,照出他那妖谄之脸。李逍遥瞪眼道:“谁说没妖?”  尹漠然冷冷的瞪着李逍遥,深沉的眼光中透出无法窥测的深深讥诮之意。铜镜收回,李逍遥手从怀里拔出,落在尹漠然肩头,说道:“尹兄是茅山学堂的看门大师哥,你对妖气的判断我信。”最后一字出口,身影已闪到尹漠然背后,迈步欲走,却听得尹漠然冷冷的道:“李逍遥,你若一定要去冒险,身边多个会辨妖的伴儿或会好些。”李逍遥不由得一怔,转头瞧了瞧尹漠然那张总是阴冷着的脸孔。  旋即三人走在妖雾迷离的林间,其中一个冷漠的声音道:“不要再用这种感激的眼光看我,之所以与你做伴,只不过因为捉妖是我本来的活儿。”李逍遥叹道:“本来捉妖也是我的理想,可是你看……现在四处找妞儿成了我的专业。”楚香玉忍不住讥笑道:“对于习武的人来说,越是不近女色越好;而学道之人,意愿堕入情网,就是心不向上,不想修成真果。可见李公子距真正的大侠还是差上一截……”  “你是变态的!”尹、李二人异口同声的回敬一句,李逍遥才叹道:“管他怎么想,我反正是太不讨厌女人了。尹兄你呢?”尹漠然本不想答,怎奈李逍遥那双大眼瞪得他没法儿躲,只得敷衍一番:“《抱朴子内篇。释滞》有云:人复不可都绝阴阳,阴阳不交,则坐致壅瘀之病,故幽闭怨旷,多病而不寿也。任情肆意,又损年命。唯有得其节宣之和,可以不损。”旁边那两人只是大打哈欠,待尹漠然抑扬顿挫地说完,后脑勺被敲了一指头,转头乱寻无觅,回过脸来,李逍遥迎着问道:“念的是啥?”尹漠然瞪他一眼,解释道:“按本门老祖的明训即是,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修道成功与否,并不在乎童阳。”抑扬顿挫地说完,后脑勺又被敲了一指头,转头仍无所见,不由蹙眉瞪李逍遥,心道:“胡闹!”李逍遥奇怪的瞧着他,问道:“又是何解?”  尹漠然暗自着恼,不愿再答,只捂头戒备,李逍遥正瞧得奇怪,随着一阵凉风飒然掠过林间,夜色中飘落一两声轻悠悠的低笑,其声迷离若梦,又似幻觉一般,却是说不出的撩人心魄,旋即那迷人之极的娇美声音仿佛在耳边幽幽**过,却似一声清吟:“好花堪折只须折,莫待花落空撷枝。”  不待听清语从何来,李、尹、楚三颗脑袋同时感到被敲了一指头,“笃”的齐响。三人顿时回望身后,并无所见,唯有树影婆娑,夜色寂寂。但在倏忽之间,恍觉有人**秋千般的从脑后悠悠**过,猛一回头又无所见,便连树梢也无一丝晃动。霎然地,李逍遥脑后小辫硬将起来,三人只愣得一愣,同时惊呼而跳,挤身缩做一团。  随着一阵擂大鼓般的心跳声咚咚敲过,三人心慌意乱的望了一阵,因见四周宁定无异,才觉好些。昏黑中又对视一下,李逍遥才吐气道:“这么美好的声音,该是幻觉罢?”楚香玉撇了撇嘴,恢复常态,展衣挺胸走出,冷哼道:“我什么也没听清。”李逍遥給了他一脚,又瞧向尹漠然,正要询问,突然看出尹漠然竟似烂醉如泥一般没了知觉,他不由得吃了一惊,忙推打其躯,急道:“尹兄你怎么了?尹……”楚香玉过来瞧了瞧,冷笑道:“什么茅山派掌门大弟子,净吹大气。还不是经不起一点点惊吓就晕过去了?”李逍遥却觉得尹漠然并非吓昏了的,按他鼻息、脉搏已弱,才一转眼便连心跳也微弱得难以觉察,摸他肌肤也渐渐冷却下去,这等情形极是奇怪,李逍遥从未在医载中见到,不由慌了手脚,生怕他死去,连忙使劲抽打他的面颊,也无半丝反应。  李逍遥一时不明所以,正没做理会处,只见楚香玉拈出毒针,说道:“让我试试他是不是装昏……”没等扎下,李逍遥飞手撩开了他,指端触得奇准,居然又捺在先前那三针封蛊的所在。楚香玉方只一愣,突然捂住后颈,痛叫而倒,双腿一激灵,袍下陡然喷出一股失禁的尿汁,不巧正朝李逍遥这边劲射而来。  幸仗身法奇快,李逍遥见势猛急,连忙拉着尹漠然窜身避开,飕一的声,那道奇臊的黄流便从脸旁掠过,二三十尺外草声扑簌簌溅响一阵,势头方消,李逍遥不由得往那边望而兴叹:“哇,没想到还是这么够劲哦!”只顾乱望别处,落地时脚下不知绊着什么,几乎跌崴了腿。  但见地下那团黑乎乎之物竟然蠕蠕而动,在昏暗的树影草叶间扭来扭去,李逍遥先前吃过一吓,势已近于惊弓之鸟,加上此地更显鬼气森森,他一时没能瞧清那是何等样怪物,心头格登一跳,忙不迭地朝后边跃出丈许开远,落地时把楚香玉一揪,低声说道:“怪物出来了,看那是什么?”楚香玉变色道:“在哪儿?”  李逍遥手按脑门,把他的头脸转过去,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团在草中蠕蠕而动的黑影。楚香玉登时惊道:“我看见了!”惟恐那怪物爬过来侵犯,连忙拈出毒针,飕的射去。那黑影“啊”一声痛呼,声音嘶哑,却似个人。李逍遥赞道:“临风公子端是好针法,若是改行去做女工,少不了是针织行业的一根顶梁柱……不过我觉得那个好象是人。”楚香玉冷哼道:“管他是人是鬼,再射他一下子看还装不装蒜!”拈针又要发射,那人在草丛中嘶声低叫:“楚二,收起你的落雨毒针……是我!”楚香玉闻声微怔,迟疑的并未发针。  李逍遥问道:“是你的朋友麽?怎这般潦倒法……”楚香玉并不理会,绷着脸瞪着前边,说道:“谁知道其中有无古怪?”仍是发出毒针,草丛中那人痛呼连声,旋即怒骂:“楚香玉你这个小人,我是黑骨哪……连自己人都射?”李逍遥点了点头,大眼瞪圆,转得一转,说道:“哦,原来是那完颜黑骨……我也觉得不对路了。”掏出弹弓,正要对准那个蠕蠕而动的犬卧般黑影,先前连番多使气力之下,左臂伤痛难忍,急切间无法使得弹弓。他想了一想,仍以右手攢弓,却把皮筋交給楚香玉来拉,因见楚香玉不解,乃告知:“为了万全起见,需要射一只蛊給那黑狗子,就算到时他有啥异动,咱们也可以制得住他。”  楚香玉点头道:“好主意!”接过弹弓上的皮筋,拉得绷直。李逍遥连忙校正瞄准方向,手握丫柄,朝着那黑影,教楚香玉觑定了再射。因觉有趣,李逍遥不禁笑道:“没想到你跟我搭成一队,闯关也可以闯得这么合衬哦。”楚香玉点头道:“这之前也还凑合着罢。”李逍遥不禁心头生出疑问:“这之后呢?”楚香玉不容他多转念头,身影急移,翻到前头,拉扯皮筋,立时从相反的方位透过弹弓丫柄瞄准了他。  李逍遥变色道:“搞错了,应该瞄准那边哪……”楚香玉双目透过丫杈瞪着李逍遥,狞笑道:“没错,便是要射你!”李逍遥连忙移开弓柄,使得不对准自己,说道:“有没搞错?你不怕我不給你解蛊啦……”楚香玉语声怨毒的道:“你自己若也中了一蛊,看你想不想法子来解除蛊毒之苦!”身形急翻,仍拉皮筋从丫杈里对准了他。  李逍遥急欲避时,楚香玉陡然放手,皮筋绷得跳了起来,嗖一声响,将泥丸射在李逍遥背梁上,冷笑道:“这下看你怎么办!”李逍遥捂背趴在地上,咧嘴转脸,恼道:“咝,打得我好疼!”楚香玉看出不对,奇道:“咦,你中了泥丸里的蛊怎么不喷尿呀?”声犹未落,脑袋吃了一巴掌,转头瞧见李逍遥不知如何已立在身后,蹦着舌儿道:“刚才忘了往泥丸里放蛊了,所以这会儿喷尿的不是我,而是你。”撩手捺在楚香玉后颈那三枚针上,楚香玉不禁一怔,随即怪叫一声痛倒,两腿一激灵,袍下陡然射出一股失禁的尿汁,直喷二三十尺远。(倾§国小说网:wWw.qGreaDing.cOm)  所射的方向却有四五人穿林奔近,见尿射来,齐道:“又是这般!”连忙各施身法避开,才没被淋到。  “哇……真是喷得有够劲哦!”李逍遥刚惊叹一声,却听见那几人也同发此吁,不由转面望去,来人转瞬已到眼前,关先生抢先来扶楚香玉,口称:“这位大婶……”楚香玉气歪了脸道:“你妈才是大婶!”关先生不由怫然道:“如何不讲修养至斯?”  李逍遥讶然道:“你们几位怎么又找来了?”关先生率邓愈、刘小印、易书、小椴四人厮见毕,脸色凝重,说道:“我等与李兄弟匆匆别后,不一会到得一庙,见有许多死尸,在后殿又找到一名痴呆道士,四周还可辨得做过法的痕迹。因觉诡异,担心你们三人或遇凶险,大伙儿一合计,于是分为两路。徐达等人护送挂彩的兄弟出林去了,我和邓兄弟等四位斗胆跟来瞧瞧。若是你们需要帮手,便也算上我们四个。”因见李逍遥神情郁郁,牵住他手,问道:“那位姑娘可有下落了?”  李逍遥摇了摇头,说道:“刚走到这儿,尹兄就变成这等状了。”关先生等视之而后,皆觉疑惧:“似是中邪了。”楚香玉听到关先生言及那庙,不由脸色微变,问道:“除了那痴呆道士,可还见到一具肥尸在场?”关先生愕道:“肥尸?那儿的死人大都干瘪,也不知是何缘故……”楚香玉做声不得,眼光只是闪烁不定,谁也窥不透他想什么。  李逍遥想起燕辉煌,忙问:“有没看见一个长发披麻的怪人?”关先生道:“那儿除了一个痴呆道士,哪还有别的活人?却有一事奇怪!”李、楚二人不禁齐声问道:“何事奇怪?”关先生和邓愈彼此交换了一个莫名惊疑的眼神,方道:“破庙内外,开遍鲜花。”  李逍遥、楚香玉两人均是刚从那座庙离开不久,闻得此言,不禁面面相觑。突听得一声嘶叫:“见鬼!”关先生等皆吓一跳,纷纷朝草丛里那团蠕动的黑影望去。“什么鬼?”  李逍遥心念急动:“要想了解此间究竟有何古怪,须得逮个见过鬼的人问问。”拉开弹弓对准了那人影,关先生、邓愈等几人各操家伙,抢上前围住了一瞧,见是一黑脸汉子,身上散发出羊膻味儿。邓愈**鼻翼,皱眉道:“是一鞑子!”那黑影正要挣扎着爬起,易书一刀背拍落,登时又打得趴下。  李逍遥连忙拦住旁边那几个急于杀鞑的壮士,低头喝问:“黑脸的,你怎么在这儿鬼叫哪?”完颜黑骨大口粗喘,并没答话,易书焦躁起来,提刀又要砍落,口中骂道:“这鞑狗装的啥蒜?”李逍遥突然瞧出完颜黑骨眼光似显涣散昏乱,心中暗觉不妥,连忙阻住旁边的刀,探手掰开完颜黑骨眼皮瞧了瞧,果然有异。他不由转望楚香玉,说道:“想是他中了你太多毒针,快不行啦。”楚香玉却哼一声道:“落雨神针哪有这么快发作?他所中的必然是另外一门奇毒,瞧——”  刘小印将火把低照,几双眼光瞧向楚香玉示指之处,只见完颜黑骨身下浸透异样汁水,其味难闻,似是血尿。更令人骇然的是,这鞑子的裤裆部位居然犹如嶙峋奇石般的鼓突起来,其状丑恶不堪。众人齐抽一口冷气,均是惊叹不已。李逍遥不禁双眼溜圆,啧啧称奇:“不想这厮竟有如此过人之处……真的是好魁伟哦!”关先生点了点头,随即怀疑道:“咱们先别急着自惭形秽,里边绝对有蹊跷之处,总之我觉得可疑……”李逍遥看着小椴伸刀背往那突兀之处敲打有声,不免更是咋舌难下:“果然坚硬……但,究有何可疑之处嘛?”关先生瞧着刘小印伸火把烧烤那异形之物,指点道:“你瞧……真是岂有此理!”李逍遥忍不住跳脚踹了踹那物,竟如踢桩也似,不禁深有同感:“太岂有此理了!虽说跟大象比还差半截,不过绝对也算有够离谱了……而且我越瞧越觉得它有侵略性。”易书投石亦砸不动,不由怒道:“这厮是什么鸟?”李逍遥拉皮筋弹射那物,嗡然颤动,不禁惊呼:“咦哦喔!”  众人围观一会,越发的莫名愠恼,关先生提议道:“这样看是看不出真面目的,不如剥开来验验?”李逍遥踹了踹那物,点头道:“对,验明正身也是有必要哋.”刘小印早按捺不住,三两下剥得干净,几颗脑袋又凑过来瞅,却伸得急了,咚的撞开,各自叫声哎呀,复又挨近,睁大眼睛只瞅了一下就惊噫四起,面面相觑。一时作声不得,沉默一阵,李逍遥奇道:“怎这般形状?”完颜黑骨已然奄奄一息的只翻白眼,便似死鱼一般,自是无法作答。  关先生教易书用刀抬高那物,在跳闪的火把之下,但见其顶端大若栲栳,又似西瓜,肿泡得红光透亮,圆的一头以下却仍呈棒形,只是肿胀得不知多少倍。众人望着这庞然大物,均是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心头烦恶,说不出的厌憎。关先生不禁皱眉道:“只怕连畜牲也不会这般!”李逍遥多瞧几眼便欲作呕,挣扎着说道:“没想到会是如此面目狰狞!”因觉顶端圆泡得奇特,忍不住用针去戳了一下,不料一扎即透,泌出恶液。众人不由讶然对望,忽听得砰一声响,那物爆裂开来,总算李逍遥身法奇快,方觉不妙,一串斤斗翻了开去,落在二三丈外。转头瞧见那物竟似爆瓜一般炸开,关先生、邓愈、刘小印、小椴等四人因凑得太过靠近,急难躲开,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便已应声震倒,团团跌坐在地,恶液淋头,好不狼狈!  李逍遥忍不住好笑,待看清不再有类似险情,才转返回来,心中猜想:“必是这完颜黑骨跑来此处,突然尿急,于是随处乱撒,却没搞清这是啥环境,结果冲撞了地头龙,才变成了这般。记得从前听老婶提过邻村王晶那胖子曾有随地拉撒之癖,有一次被地虫喷射毒液到他**上,也是肿成此种形状,虽没这么大,也骇得他从此不敢再胡乱拉撒……没想到完颜黑骨这厮今天也遭到了应有的惩罚。”  正往回走,忽听得易书趴在地上惊叫道:“他们四个怎么了?”李逍遥赶忙蹦过来一瞧,也吃惊不已。原来那四个被恶液浇淋之人全都宛如开水烫伤一般皮烂冒泡,转瞬竟已神志不清。李逍遥看出中毒,一验即知端的,好在他先后得获洪大夫、百草仙两位奇人医术的真传,兼又极有天赋,下毒的本领虽说马马虎虎,解毒之能已甚了得,加之所带药材颇丰,施救用药难他不倒。  这是一种地虫涎所淬之毒,李逍遥遇不明处须翻医书检索对照徵状,施以内服外敷之药,再以粗针放出皮下染毒的血液,待浊液转殷,关先生等渐渐醒转,李逍遥立刻告知:“那物爆了……”关先生等顿感心头压迫之苦大消,不料易书又惊叫道:“那玩艺没完蛋哪!”李逍遥等几颗脑袋纷纷转动,果然看见完颜黑骨那物又由萎缩变为肿胀,顶端仿佛吹涨的大球一般鼓起,挑战般的映入几双惊诧之极的眼帘中,于是又凑做一块。咚的一声,几颗头互撞,齐叫哎呀,复又挨近,满怀奇怪地观察那物。  “怎么又冒泡了?”李逍遥提脚蹬踹,讶然的咕哝一声。刘小印伸火烧燎,疑道:“恐怕不是中毒那么简单。”小椴用刀背磕打,奇道:“仍然**的!”关先生提醒道:“小心别再戳破了它!”李逍遥拉皮筋作势要射,终是没敢乱弹,说道:“我哪有戳它?”斜刺里射来一支针,飕的掠过李逍遥眼瞳,他不由得心头一跳,瞥见楚香玉在不远处扬了扬手,竟然发针猝袭,李逍遥摆肩避开,那针没射中他身上,却插入那圆球里。“砰!”  关先生等人只是一怔,那物又爆裂开来,总算李逍遥应变极速,方觉不妙,一串斤斗翻了开去,落在二三丈外。转头瞧见关先生等四人躲避不及,又倒做一堆,恶液淋头,不省人事。  李逍遥大叫一声蹦回,心中怒极,撩手捺中楚香玉后颈,使之又似先前一般喷尿三十尺远,以示膺惩。易书从藏身之处抬头,叫道:“关先生们又……”李逍遥叹了口气,但不先忙于救治,说道:“这回应该要先对付那鸟东西,省得又来做怪。”想了一想,领着易书抽掉楚香玉的裤带子,令其不得不双手提住裤头,难以再来捣鬼。易书问道:“爷儿,这根裤头绳不知要拿来做何用处?”李逍遥打个响指,教易书以布绳的一端绑住完颜黑骨那话儿,紧紧扎牢,使其不能膨胀,两人各拽一头拉扯几下,觉得妥了,便把布绳另一头抛上树枝缠定,吊将起来,扯得越发绷直。两人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再瞧完颜黑骨,果然已被制伏,不禁喜道:“总算把它套牢了!”  李逍遥再施药石解去关先生等四人身染之毒,眼见这次复苏缓慢,想是积毒急难速除,须得等待。心中挂念灵儿,不能多耽半刻,便叮嘱易书:“等一会儿关先生他们好些了,你们先带尹老兄离开,不必等我了。”本想让楚香玉留下,待他寻到灵儿之后,再来与关先生等人会合,但转念一想:“楚香玉岂有不使坏的?他若捣鬼,易书怎护得住关先生、尹漠然们周全?”瞥见楚香玉果然目光阴骛,显然没安好心,只得让他继续跟着。  楚香玉瞟出李逍遥心情不安,早猜到所为何事,故意在旁拿话儿刺激道:“李公子,先前见你身边那姑娘生得果是美若天仙,颜色之绝真教人忍不住要妒嫉得发狂……”李逍遥哼一声:“妒嫉也轮不到你呀。”楚香玉自顾把话说完:“美则美矣,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瞧她面带桃花,生来便是要有许多艳遇。”这话里带有的撩拨之意,李逍遥未能立刻品出,只道是好话,味儿却又似不对,心想:“这家伙全无好话。”踢脚作势要踢,楚香玉早有准备,闪身先避开,笑道:“但凡美貌女子,往往自甘于人尽可夫。这都缘于遇人不淑……”  李逍遥正要追过去踢,楚香玉突然栽倒在树影中,怪叫一声,飒的倒吊而起,高高窜上树梢,李逍遥正仰头望时,飕然急响,楚香玉飞坠下地,嘴先磕着地面,不知崩掉了多少颗牙。李逍遥吃了一惊,趋近瞧出楚香玉右足缠捆树藤,却看不出是谁布的机关,眼见楚香玉被整得惨了,满口碎牙,血染面腮,李逍遥心中奇怪已极,不禁失笑道:“是谁抢在我前面惩罚了你?”  楚香玉栽了这一跟头煞是沉重,倒趴于满地枯叶堆上,一只脚高悬半空,仍被树藤缠挂未脱,却昏了过去。李逍遥正要把他解下来,突然看见树根部堆有奇怪的枯枝,搭成锥塔状。待得细瞅,才见每株相邻的树根附近皆有这等标记,直延伸入林子幽密之处。他急于去寻灵儿,哪有心思窥探究竟,暗觉这等奇特标记似与巫术有关,透出神秘诡谲之气,更奇的是每堆树枝搭造的尖塔顶端均插了一支鸟羽,却瞧不出是何种飞禽的翎毛。  李逍遥虽觉可疑,但无心多有迟耽,正要转往别处,但见林海茫茫,迷雾扑朔,不知该往哪一处先去寻索,心头大愁:“就算灵儿果真失陷在这片林子里,却叫我怎样才寻得到她?倘若她真的遇到了危险,不知我来不来得及?”便在彷徨无主之间,忽见林中微光闪烁,凝目细辨,觉得那一豆暗黄的闪光之物似会移动,暗猜好像是灯光。  再寻目觅望片刻,又觉似是有人提灯夜行,那簇缓缓飘移的光越来越近,恍若一盏灯笼。但只晃到距他百尺之处便不再移动,橘黄光晕映入眼瞳,仿佛妙目眨闪,又似神秘的召唤。李逍遥突然想起曾听灵儿提过,那天她迷失在此片林间,便有一盏奇怪的灯笼为她引路,将她带到天后庙与他相会。他心念不觉一动:“莫非这便是灵儿所遇见的那盏引路灯笼?”  这簇灯光飘现之前,找到灵儿的希望已被莽莽林海吞噬得无比渺茫,李逍遥简直快要急得发昏,突然之间他仿佛看到了指引迷途的明灯,恍然感觉那样的召唤在心头越来越强烈,不由得便走向那簇灯光,心想:“上苍若知我寻找灵儿之苦,总该帮我一回。别再这般折磨我和灵儿了……”但还没等他奔近,那盏灯光突然不见了。  李逍遥急得团团乱转,四下寻目间,绝望关头忽见灯光又在密林深处闪现,似是要领他去一个神秘而深邃的所在。而那个地方正是他所发现的奇怪枯枝标记延指之地,一路追寻而去,不断见有枯枝排列。  越往前走,越觉林深雾迷,夜籁幽寂,连虫鸣和风声也似绝了音迹,仿佛天地间只剩李逍遥一个尚有活气的游灵。脚踏落叶,沙沙的响,身子擦过树叶杂草也发出难以忍受的极大动静。李逍遥难免暗犯嘀咕:“这下好了,走着走着不知会撞上啥妖精?早知就不留楚二在那处,或者跑回去拽关先生等人做伴也还来得及。身边多几个当炮灰的,总比我一人直接走进妖怪肚子里强……”原也难怪他如此惴惴不安,眼下他满身伤痛,内患又妨碍了武功,倘然撞上凶险之事,对他的考验便要超出极限,心里一想自是没谱得很,但转念又觉得找楚香玉做伴不如无伴:“楚二这个人哪……带上他少不了又要一路暗算我,防得了他一万次,只须栽了一次便要玩完。至于关先生他们看来也帮不上多大忙,拿来充炮灰未免不够意思。找灵儿是我自家的事儿,还是我自己干罢。”心想,不论找不找到灵儿,顺着这条林间空径再走一会,若没有发现灵儿在此的踪迹,只好转头返回楚香玉倒吊那里,解了他一道另往别处去寻。  枯枝所堆成的小塔到得此间已难觅见,却不知何故。李逍遥渐渐被心头紧张之情压得透不过气来,早拔湛卢在手,却没敢试运内力,只是尽量松弛自己,一脚高一步低的在密叶丛间摸索穿行,好在迷雾虽浓,仍遮不尽远处忽隐忽现的那簇飘移的微光,心想若无那颗引路的光亮,难免要在这般密林里走迷了方向。  走着又想:“奇怪!这会儿没运内力,居然相安无事。若是一用真气,难道又要痛得死去活来?似此下去怎生是好!”暗叹一口气,只盼能捱到几时算几时,除此别无良策。透过双手所佩一对寒玉环的感应,隐隐感到体内所聚真气宛然深湖广池,不时微有涤**,禁锢于神门关的阿修罗六层内力亦与丹田所蕴积的外来真气交互流动,似欲缓缓融会贯通,可却止于神门穴,同脉相望,阻隔不通。李逍遥自有感知,晓得神门穴一日不能疏通,内外两股真气便无法融合,所受痛苦也无望摆脱。而这一切虽说起因于林月如戳他的那记一阳指,伤损输气要脉,但又何尝不是他修为未精、难越瓶颈的结果?  又行得一会,突然看不见那簇微光了。李逍遥只道眼花,连忙抬手揉拭,然后再瞧,虽寻遍了四处,竟未找到一直在迷雾中为他引导的光亮。他只惊得仿佛连心也刹那沉落脚底,呆愣住了,难免叫苦不迭:“坏了!刚才我不该分心乱想别的事情,搞得没注意那簇光亮跑哪儿去了,这可怎么找?”  忽觉后颈一阵微凉,似是有气轻吹,却绝非微风。李逍遥猛地蹦转了身子,大眼瞪得骨碌碌圆,原已短了半截的小辫早耸然而起,嗡嗡颤抖,弹索也似。他反应虽快,转身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不由咋舌难收,心中揣鹿一般:“雀……谁搞我?”此处林木幽静,花藤佻美,风动枝梢,隐约可见月光洒肩,原该算得一处赏玩夜景的好所在,他却暗觉鬼气森森,不寒而栗。“哇……买**彩要能中这么多次奖,那我不早发啦?”  虽觉必有古怪,但既没发现什么,也算侥幸。他转过身来,正想着下一步该朝哪儿迈,鼻际突闻酒香飘弥,同时听到一声幽幽迷迷的轻笑,撩入心底,只**出他的魂儿来。一时间小辫更是七颠八落,几欲飞散。地下晃悠悠投摆一个挂于两枝之间的网影,其中竟卧有人,如**秋千般在半空摇曳来去。  李逍遥瞠目结舌片刻,眼皮抬起,先见到一对交缠垂落网边的柔白之脚,轻悠晃动,宛如云朵也似,只瞧一眼便觉心魂飘起,离躯附到那双柔美皓白已极的天足之上,这等霎然情动之感实已不堪言叙。好容易把眼皮再抬上些,看到那一帘飞瀑般柔长绵密的乌丝直垂到地,云鬓如画,衬托一对微瞌似睁的梦睫,隐含两颗迷醉沉酣的碧眸。这双令人丢魂落魄的美目如同明珠嵌于玉璧,这样一张柔白若云朵般的绝色玉靥美得不似凡物,若不是两片微启的殷唇暗送百般娇媚,李逍遥简直不能相信世上竟有这等活色生香的如画璧人。  他不觉望得呆了,浑不记得害怕,只觉这样一个美不胜收的玉人儿绝非妖邪。  网边垂下一支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浑圆修长,皮色晶莹剔透。五支白嫩的柔指之端涂甲殷红,轻拈一个月光杯,微微摇晃,琼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