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沦陷后,裴世修带着残余力量退守到了阳城。

裴世修吃了败仗,军团内部对他已经有些弃之如履了。可是没人知道他为了守城硬是以轻型武器对抗日国的重机械整整熬了三天。本来这三天里,如果军团能够派出支援,也许襄阳不会就此沦陷。

“对不起,裴司令,是我救援来迟,才叫你受了这么大的窝囊气。”沈聿潇懊悔地说。

裴世修的确感到窝囊,十几岁当兵,纵横沙场十几年,裴世修从来没有感觉到这样窝囊过。但是他明白,这份窝囊,不是沈聿潇造成的,而是军团的体质造成的。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庆幸沈聿潇来迟,如果沈聿潇投入了自己的力量,那么也许不仅不会得到胜利,反而也会失去自己的武装力量,到那个时候,军团内部更加没有他俩的立锥之地了。

于是裴世修重重地拍了拍沈聿潇的肩膀,两个纵横沙场的男人相互对视着,一切尽在不言中。

凌淮跟着裴世修撤退的时候受了些伤,黎书正在安排医生给他包扎。黎书晕倒在裴世修那里的日子,是凌淮照顾他的。刚开始黎书也不敢相信,一向看自己不爽的凌淮,怎么会这么好心地照顾自己呢?后来有一天,凌淮跟他说:“黎书,我喜欢沈聿潇,到死都喜欢,可是我脏了,即便喜欢,沈聿潇也不可能是我的了,即便他接受我,我也不能在触碰他。所以,你要好好的替我爱着他。”

黎书不明白凌淮为何有这样的勇气,他就不怕自己把这些事告诉裴世修吗?然而,黎书还是替凌淮保守了秘密,毕竟,有一个人这么爱当时已死的沈聿潇,多少也算是一种慰藉。而凌淮也已经转了性,一心一意照顾着裴世修,所以不管怎么说,黎书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毕竟这个世道,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

晚上,沈聿潇安排了一顿丰盛的晚宴。日军侵占了襄阳,一时半会也无力继续进攻周边城市。而且友军也进行了一些伏击,所以日军的伤亡也不轻。

看到丰盛的晚餐,裴世修心里很不是滋味,如今没了主力军,他这个司令的名号已经名存实亡。黎书看出来裴世修眼神中难有的落寞,便举杯站了起来。

“裴哥,胜败乃兵家常事,那些人在我们的土地上作威作福,终有一天会被我们赶出去的,不管怎样,你和他们打了,你的心意,中华儿女都知道了。总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强。”

说完,黎书一饮而尽。一桌子人都被黎书的话感动到了,纵横沙场的他们,以为黎书只在生意场上费心,没想到黎书居然能说出这样有理有据的豪言壮语。更加敬佩起来。

“好,不愧是我老裴喜……”裴世修太过激动,差点脱口而出,他本来想说不愧是我老裴喜欢的人,但是突然意识到沈聿潇还有一众人在场,于是戛然而止。正好“喜”与“欣赏”的“欣”读起来也差不多,于是裴世修急忙改口道:“不愧是我老裴欣赏的人。”

说完,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黎书这么说,众人觉得很有道理,那些跟着裴世修来到阳城的士兵,一开始的情绪都十分低落,现在他们觉得宽慰了许多。就像黎书说得,面对敌人的进攻,他们殊死抵抗了,失败是命,抵抗是心。于是大家重新点燃了斗志,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沈聿潇看了眼平时软软糯糯的黎书,他突然明白,为何最近黎书这么方案自己的一些做法,原来黎书心里装着国家和人民。而自己,相形见绌了。其实经历过那么多的事,九死一生后的沈聿潇并不打算忧国忧民,他只想守着壹方天地,保住黎书和母亲的安全,他就心满意足了。可是现在时局不一样了,以前是军阀混战,说到底是内部的事,而现在不管是哪一方面的力量,大家都有着共同的敌人。任何一个华夏儿女,首当其冲都是要把倭寇给赶出去。

“来,我们再一同举杯,相信总有一天,倭寇会从我们的土地上滚回他们的老窝。”

沈聿潇慷慨激昂地说,同座的也都**澎湃。一瞬间这些大杀四方的汉子,突然像是被戳中了软肋一样,开始倾诉起军团内部的衰败与对时局的担忧,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一句话喝一杯酒,不一会儿就都东倒西歪了。

凌淮扶裴世修回了房,黎书也扶着沈聿潇回了房。

一路上,沈聿潇都黎书黎书地叫着。虽然知道沈聿潇是在胡叫,但是黎书只能随意答应着。

“我在,我在。”黎书应承着。

“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我错了,以前都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

沈聿潇躺在**胡言乱语着,不管是酒后吐真言,还是酒醉了说胡话,总之黎书认可了沈聿潇的话。

第二天,沈聿潇很晚才醒过来。

“醒了,昨晚喝了那么多酒。”黎书没好气地说。

“老裴呢?”沈聿潇问。

“估摸着也刚醒吧。你俩昨晚就跟俩小孩似的,抱头痛哭。”黎书递了把毛巾说。

沈聿潇听了一阵脸红,连忙否认道:“怎么可能,我都没喝多少。”

嬉闹一阵后,沈聿潇突然把黎书揽在怀里,郑重其事地说:“你昨天的话让我很有感触,原谅我以前的做法,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你知道错了吗?”黎书低着头问。

“嗯。”沈聿潇点了点头,气息萦绕在黎书周围,久久没有散去。

“黎书少爷,有你的电话。”突然,凯明跑进屋里说。

黎书拿起听筒,只听见里面传来刘邵卿低沉的声音。

“黎书,工厂出了问题,你能过来一趟吗?”

“你别急,慢慢说,工厂怎么啦?”黎书尽力保持平缓地情绪问。

“最近几批货都被按下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你能过来一趟吗?”

面对刘邵卿的语无伦次,黎书疑窦丛生,可是刘邵卿应该不会乱说话,而且说到底是一百多号工人的生计问题,不可以不上心。于是黎书说:“你先别急,安抚好工友们,我明天就去趟申城。”

“怎么啦?”沈聿潇问。

“工厂出了点事。我明天得去一趟。”黎书心慌意乱地说。

“那我陪你一起。”沈聿潇说。

“不用,你去了,这些兄弟怎么办,阳城百姓怎么办?你放心,工厂在租界里面,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我解决好事情就回来。”黎书握着沈聿潇的手说。

“那我派人跟着。”沈聿潇说。

“不用,人多眼杂的,让别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我反而危险了。”黎书给了沈聿潇一个坚定的眼神,沈聿潇便不再说话了。

过了晌午也该吃饭了,俩人便一起朝餐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