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么起来这么早?昨天竟然一个人在宋导的墓地呆到那么晚,也真有你的。”刘邵卿打开房门,便看到了也同样下楼的黎书,便随口说道。

“没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那里好清静。”黎书说。

“废话,墓地要是热闹了,那还得了。”刘邵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说,说着便走到了餐厅。早餐已经摆好了,两人份,刘邵卿的父母这段时间去走亲戚了,不在家。

“赶紧吃,吃完我还要去厂里拿样品带回去呢。”黎书说,说完就坐在餐桌上就着油条啃了起来。

吃完饭,刘邵卿便开车带黎书去工厂取样品。车子行驶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慢慢悠悠的,比步行快不了几分。车外是最接地气的哄吵声。卖烟的,卖花的,各式各样的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号外号外,盘踞阳城的裴世修部惨遭灭门,裴世修已逃往重庆,主将沈聿潇不知所踪。”

“号外号外……”

这突如其来的报童的声音,一下子就穿过沸沸扬扬的街道,直击进黎书的耳蜗。裴世修,沈聿潇,灭门,不知所踪,这一个个词汇仿佛闪电一样,劈在黎书的耳朵里,黎书懵了。

忽然,黎书打开车门,跳了出去,几个踉跄后才勉强站稳。驾驶座的刘邵卿看到黎书这个样子,早就失了神色。

刘邵卿急忙停了车,对黎书骂道:“你不要命了,幸好车子开的慢……”

黎书哪有心思听刘邵卿的教育,赶紧抓过报童买了一张报纸,随意掏出的纸币也不管报童有没有找零了,就翻开到头版头条看了起来。而这一看,是越看越慌。

文字经过编辑的笔,变得像一颗颗子弹一样,每一个字都打进了黎书的肌肤里,钻心的疼痛。

裴世修逃到了重庆,可是沈聿潇却失踪了,黎书怎么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当即两腿一软,就倒了下来。好在刘邵卿出现得及时,扶住了黎书,否则在这乱哄哄的大街上,黎书恐怕就要被踩死了。

“黎书,黎书,你没事吧。”刘邵卿一边摇晃着黎书的身体,一边大声询问。好在黎书缓缓睁开了眼睛。

“少爷,少爷失踪了。”黎书穆然地看着头顶的天空,好像什么也看不见一样,嘴里只一个劲儿地自言自语。

“失踪,失踪也比死了好啊,也许就还活着,至少是有希望的对不对。黎书,我们先回家,回家再说。”

刘邵卿胡言乱语的说着,黎书却完全相信了刘邵卿的话。

“真的吗,少爷真的还活着吗?”黎书问。

此时的黎书,看样子神经已经衰弱,望着黎书那充满希望的眼神,刘邵卿还能说什么呢,或者他还敢说什么呢?只能悠悠地点了点头。

回到家后黎书就病了,浑身无力,面色灿白,却不停地吵着要回家找沈聿潇,刘邵卿不得不叫来医生。

医生看到黎书的情况,知道这事遇到大事,急出来的。于是首先给他打了一针镇静剂。黎书才勉强昏睡过去。

看完诊之后,刘邵卿将医生叫出房间,对医生说:“他现在情况很不稳定,能不能开些镇定的药,否则我真的害怕他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医生看到过很多这样的病人,对于病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心里也很清楚,所以十分理解刘邵卿心里的担忧。

“这样,除了寻常的药,我再开些真定安眠的,他情绪波动的比较厉害的时候你就喂给他吃。”医生说。

“好的,那太谢谢医生了。”刘邵卿说。然后便吩咐下人好生送医生下了楼。

药效还没有过,所以黎书还没有醒来。可是黎书这张惨白的脸,刘邵卿看了真的很心疼。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他不是沈聿潇,他不能给黎书以安慰,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黎书,让他尽快好起来。

昨晚,不只是裴世修与联盟军产生了对战,很多地方有发生了规模不等的争斗。而借着这些争斗,局势也变得明朗起来。一部分军队被重庆方面收了编,另一部分军队则成为了日国的傀儡。面对日国惨无人道的侵略,内部的军阀混战从明面上来说是结束了,以后就是与日国的较量。

不只是黎书,凌淮知道沈聿潇失踪的消息后也变了个人,整日都不说一句话。哪怕面对裴世修的打骂,也只字不提。

“他娘的,老子给你脸了是吧,我叫你不说话,叫你不说话。”

裴世修破口大骂着,巴掌一个接一个扇在凌淮的脸上,白皙的脸颊立刻就通红起来,指印像是烧红的烙铁一样,刻在了凌淮的脸上。可是凌淮就是不说话。

裴世修打到心烦意乱就不在打了,看着半死的凌淮,裴世修骂道:“你牛,他娘的,你有种就再也别开口。”

裴世修在骂骂咧咧中下了床,出了房间。

这个院子是重庆安排给裴世修的,三进三出,可是再怎么豪华,也是笼中雀一只。以后他就要受制于人,好在他们的对手是日国人,这是裴世修还愿意臣服的原因。

凌淮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整日都不出门。他知道,裴世修是误会了他与沈聿潇。因为王副官的死,虽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沈聿潇联合凌淮杀的,但是那一天有人看到凌淮是坐着王副官的开的车出去的,所以如果王副官死了,凌淮照道理不可能完好无损地回来,除非凌淮自己就是凶手。

而这一切让裴世修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王副官撞破了凌淮和沈聿潇**,然后被凌淮骗了出去,再由沈聿潇杀了王副官。

基于此,凌淮不想解释,也不能解释。

晚上,裴世修还是进了房。看到凌淮脸上的印子,裴世修一阵懊悔。

“对不起,是我下手太重了,我给你拿毛巾敷敷。”说着裴世修就去拿毛巾给凌淮敷脸。

“还疼嘛?”裴世修问,语气难得的温柔,至少从撤退开始,这是裴世修第一次好好地和凌淮说话。

凌淮不说话,不抗拒,不献媚,不委蛇,叫裴世修尴尬的下不来台。

“好吧,你好好休息,我去书房睡。”裴世修说。

回到书房的裴世修哪里睡得着,他本以为在这样的混乱里,他最放心不下的会是黎书,可是这次,黎书竟然没有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取而代之的是凌淮。他竟然开始关心凌淮的喜怒哀乐和安全。路上有几次遇到小股部队的突袭,他也是尽全力地保护着凌淮的安全。即便早上将凌淮打得那么狠,但此刻裴世修的心里也有着同样的悔恨和懊恼。

不可置否,裴世修已经真真切切地爱上了凌淮。也许裴世修还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从他内心散发出来的感觉便是这样的,怎么逃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