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方世凯的去世,原本铁板一块的北洋军立刻分裂成直系、皖系、奉系等军阀势力。其他各地督军也纷纷拥兵自重,形成新的派系。
纷乱的华夏土地之中,徽城因为偏居一隅得到了暂时的安息。就像这院墙上的蔷薇,开的正浓。
沈府,徽城数一数二的大户,门口的两尊石狮子反射着大理石的光泽,两双眼睛肃穆地看着过往的来客。
黎书便是从两尊石狮子的注视中进了院子。
“回禀老爷,东沟的情况我已经视察过了,好在军队只是路过,并未驻扎。只不过东沟的十来户庄稼受损严重,为了安抚佃户情绪,我擅自做了决定,免去那十来户一年的租子,还望老爷赎罪。”黎书进了门,拱手道。
赶了半天的路,这会儿依旧气喘吁吁的,虽已入春很久,鼻尖额角的汗珠却依旧如豆似的冒了出来。却衬得皮肤更加白皙透亮。
“黎书,虽然老爷有意培养你做未来沈府的管家,可是这擅自做主的毛病你可得改改,你可知你这样一来,沈府要损失多少租子?又让别的佃户怎么说?怎么堵住悠悠之口?”没等沈天白张口,堂弟沈天珏便抢话道。
语气凌厉,看样子非得治黎书擅自做主的罪不可。
“来人。”沈天珏继而喊到。
然而听令进来的两个人却被坐在中席的沈天白挥手退了出去。
“老爷,今天不治黎书的罪,来日恐怕更是说免就免,说减就减。那样沈府威望何在?”见状,沈天珏继续添油加醋道。
语气又咄咄逼人了几分,看样子不治黎书的罪誓不罢休。
沈天白到不急着言语,看了眼除了沈天珏以外的几个亲族,笑道:“我这个堂弟呀就是最重规矩。可是时移世易,只是黎书这次做的很好,何罪之有呢?难不成解决佃户之苦也算罪过?如今天灾人祸不断,若真逼急了谁有好的方法去治?白城的事想必在座的听得比我听得的多。”
听沈天白这样说,底下几个人更加不多言语了,本身沈天珏惩罚黎书的罪名也不大立得住脚,沈天白又在上头护着,没必要再去撞枪口。
众人一时不语。
“好,既然各位也没有其他事要说,那今天议事就到这里吧,我也乏了。”说完沈天白故意打了个哈欠,底下人便识趣地离开了。
“你说说你们几个,这么好的机会你们居然没一个人站出来说话,好歹咱们几个才是他沈天白的亲族。”走到院外,沈天珏压着一枪怒气对周遭几个人说。
几个人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虽然他们也不满意沈天白把大权让给一个外人,还是下人手里,可是就沈天白那说一是一的性子,谁又敢当面和他顶撞呢?
议事厅里,因为只剩下黎书和沈天白而变得宽敞了几分,连带着空气也清新了很多。
黎书却跪了下来。
“老爷,多谢老爷维护黎书,黎书又给老爷添麻烦了。”黎书致歉道。
“哪里的话,我既然放手让你去做,就知道你的做法必然是最折中最妥帖的。你这样做,很好。”沈天白夸赞到。
刚才是假寐,如今是真的有点累,于是摆摆手,示意黎书退下。
也不知怎么的,沈天白这几日越发觉得颓的很。说上两句话就胸闷,走上两步就冒虚汗。
黎书虽然看出了些端倪,可是沈天白执意坚持自己没事,黎书也就不好继续过问,只得暗中吩咐厨房做些养神补气的药膳,希望沈天白的身体能有所好转。
望着黎书的背影,迷糊中的沈天白越发觉得像是看到了早夭的聿渊。如果聿渊没死,如今也该黎书这般大了。
有时沈天白会恨自己,他总觉得是这个“渊”字害了聿渊。毕竟连着这个“渊”字的都不是什么好词,比如深渊。
好在上天念及沈天白思儿辛苦,将黎书适时地送到了他的身边。黎书和聿渊是那样的相像,连眉心的那颗痣都仿佛是一起点就的。所以六年前在门口的雪堆里看到奄奄一息的黎书时,沈天白毫不犹豫地将他接进了府中,亲自教导栽培。
一晃六载,黎书如今长的丰神俊秀,府里的事也能独挡一面,也算是给了沈天白一份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