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间隙
回到帅府,一切照常。
楚云舒等着许大帅用完浴室之后,也去洗漱、泡澡。躺在浴缸里,他看着浮在周身的泡沫,蓦然觉得,自己的感情似乎也像这泡沫一般,飘忽不定。浴室的灯光和雾气令它们看起来五光十色、非常美丽;但总归禁不住用手一戳,轻轻地,就破了......
“洗完了?”
楚云舒披着浴巾出来,许大帅正穿着睡袍靠在**看书。
“嗯。”楚云舒应了一声,绕过床尾,躺到许大帅的身边。
卧室,很安静。
“别太晚了,睡吧。”隔了很久,楚云舒对许大帅说。
“嗯。”许大帅也是应了一声,放下书、关灯、睡觉。
“所以,为了那个人,如果您真的爱他的话,请不要长久地纠缠他,毕竟你们的感情没有结果;”蔡副官的话又回响在楚云舒耳畔:“奉劝您,看准时机......当断则断吧。”
当断则断、当断则断......楚云舒用被子一角蒙住自己的头,恍然间记得,自己似乎曾经说过:爱都爱上了,哪那么容易放得开?
的确是啊,若能那么轻易地说断就断,当初又何必开始这样一段啼笑皆非的因缘!
到底楚云舒的前世欠了这个男人多少,怎的就偏偏要为他劳心伤神......
想着想着,楚云舒实在满腹委屈,没忍住,就掉出眼泪来。
轻声的抽泣或许吵醒了许大帅,忽然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上楚云舒的腰。
“怎么了?”许大帅微哑倦怠的声音在中响起。
楚云舒轻声道:“没什么,就是做了个梦。”
许大帅的语气似是略显无奈,“抱着我,就不容易做梦了。”
“嗯。”楚云舒听话地点点头,翻身抱住许大帅,抱得紧紧的。
第二天一早醒来,许大帅不知去向。
楚云舒愣愣地坐起身,望着旁边空空的位置发呆。
原来,不论之前抱得多么紧,最终还是会失去。
忽然间,楚云舒也不知自己在失落什么。
下了床,洗漱、换衣,来到客厅。他发现帅府的老福叔正用不明意味的眼光盯着自己——这种眼光,说不上厌恶,只是鄙夷。
见这老头没什么好脸色,楚云舒也索性不去搭理他;却不想这老头儿竟主动搭起话来,“你难道不想知道牧寒少爷去哪儿了吗?”
楚云舒回答得面无表情,“无所谓,反正大帅的事情,我这个戏子也管不着。”
福叔冷笑一声,“还算你有些自知之明。希望你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过就是个男宠、牧寒少爷的玩物而已,能让他找找乐子就够了;你若是敢一味地纠缠牧寒少爷,让他耽误了正事,到时候就算牧寒少爷疼惜你,我这老朽也不会对你讲什么情面!”
一番话已教楚云中冷然,但他仍在唇边留着浅浅的笑意,“这点福叔大可以放心,楚云舒还没下贱到要一味地去纠缠一个拿自己当玩物的男人的地步。”说罢转身回了卧室。
再说许大帅这边,他先是拜访了同阳城的市长,与之商谈了有关福利设施开建的问题,又转到南城商会视察一番,到了将近中午的时候,才赶去曹乐泰负责承建的新码头——今日将举行同阳城新码头的开建仪式。
新码头处的工棚已搭建好,工地也初见雏形。一条大大的横幅被两支高高的竹竿撑起来,横幅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热烈迎接许大帅莅临剪彩。而在横幅的下面,工人们已被命令着站好队形;同阳城内的各位乡绅、富豪也纷纷聚集在此;另有一排迎宾小姐统一穿着的棉旗袍,手捧缎带红花,等待这位同阳城最有权势的男人到来。
曹乐泰一身深棕色锦缎棉长衫,早早等在横幅下,很少见的,今日他手中没有夹着雪茄。
不远处,那辆黑色的福特车已渐行渐近。
曹乐泰微扬了扬嘴角,一挥手,一支礼乐队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许大帅从车上下来,那支礼乐队便开始奏响热闹的欢迎曲。
这男人却也不看两边,副官径直走到曹乐泰的面前,“曹会长,你的效率倒不低,这才多长时间,新码头的工地建设已初见模样。”果然是早就盯上这块肥肉了——许大帅在心中暗道。
曹乐泰对许大帅深鞠一躬,算是行礼,“大帅肯将此重任委托于我,曹某定当竭力为大帅分忧、为同阳城百姓谋福。”先下手为强,新码头这块肥肉我吃定了——曹乐泰在心中暗道。
尽管两个人各怀各的注意,但表面上仍不免要寒暄客套一番。
随后,曹乐泰便引着许大帅向前走来。头先聚在一处的同阳城的各位乡绅,见到许大帅,都争先恐后地拥上来,想要与这位同阳城最有权势的男人攀谈几句;就好像如果能够稍稍给他留下些印象,日后就真的可以飞黄腾达一般。
许大帅对这些追名逐利的员外们早已司空见惯,对这些人应酬般地笑笑,便随曹乐泰去观摩新码头的筹建工地。
工地上,工人们整齐地站成一个方阵,但大多数都低着头。对于这位气场强大的军爷,谁都不愿和他刀一样的双目对视。可唯独有一个工人,他不似大多数人那样将头埋得越低越好,反而高傲地昂着头,冷眼瞥着许大帅。
这样显眼的举动,许大帅早已注意到,更何况,有双冷眼一?*匙抛约海嗡蓟嵊胁蛔栽诘母芯酰宦壅饽抗獾闹魅擞胱约壕嗬氲脑督?br/
排左起第四个工人,正是云舒的大哥,楚云徳。不想他竟会在曹乐泰的手下打工,凭这一点,许大帅对楚家大哥的印象又打了一个折扣——次对他印象打折是因为他反对自己跟他家兄弟在一起。
许大帅迈步走,来到楚云徳的面前,“所有人都低着头,只有你一个抬着头,不怕与本帅对视?”
楚云徳毫不避讳地迎上许大帅犀利的目光,,眉梢眼角透着寒意,“不是所有人都怕你。”
许大帅背着手,轻笑一声,“你这股子冷傲的劲儿,跟你兄弟还挺像。”
楚云徳盯着许大帅道:“我警告你,离我兄弟远一点。你这种虚伪的小人,他迟早会离开的。”
许大帅听得心头一震,但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本帅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许昌之行事从来问心无愧,绝对不是你口中的虚伪小人。”接着,他又对所有的工人道:“你们也都听着,今后只管安心*们的活,这码头不是曹东家的,更不是本帅的,而是同阳城的百姓、是你们的!修好了是你们的功德,与我等这些权贵无关。本帅只是希望惠泽百姓,从来不会做什么藏着掖着的事儿,仅此而已。”
“大帅英明,此忧国忧民之心,当属我等之楷模!”曹乐泰在许大帅身边,说得十分真心。
许大帅淡然无味地瞥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去。
曹乐泰从容一笑,跟上许大帅,沿途又向他介绍了一些码头施工的详情。
“这样一来,码头今后的承载量将比之前扩展许多。无论是货物的进出,亦或是人员的来往,都将令这座码头变得繁华;同阳城的商界也得以为百姓谋到更祉。”曹乐泰谦恭地对许大帅说道。
许大帅放眼四周,观望了一阵,微点点头。
曹乐泰紧接着道:“南城商会今晚将举行一场交际宴会,为庆祝新码头即将开始动工建设;曹某人十分希望大帅能够光临。”
这是同阳城商、政两界的一场重要交际,许大帅是非常有必要参加的;可如果应酬得太晚,云舒会不会......
自从有了楚云舒,他总是变得优柔寡断。
“非常感谢您的邀请,大帅一定会准时参加。”蔡副官及时地代许大帅作出答复。
曹乐泰望着二人,礼貌地笑笑,“吉时将近,还请二位稍后为这场动工仪式剪彩。”
蔡副官也同样回以礼貌地微笑,“十分期待。”
参加完新码头动工的剪彩仪式,时至下午,许大帅终于回到帅府。接着他一头扎进二楼的书房,开始处理堆积成一座小山似的公务。足足有半天,许大帅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天将傍晚,他才出来。
管家福叔守在书房门口,见许大帅出来,便忙不迭地送上一杯热茶,“牧寒少爷,喝一口解解乏。”
许大帅接过茶杯,轻啜一口,问道:“云舒呢,怎么一下午都没见着他?”
蔡副官在一旁笑笑,“整整一下午您都独自在书房处理公务,又上哪里去见楚老板?”
许大帅愣了愣——一整个下午他将自己关在书房,说是因为要处理公务;实际上,他是在躲避云舒。耿耿于怀的,就是今日楚家大哥的那句话:我兄弟迟早会离开你的。
迟早......他知道,他和云舒的感情是没有结果的,即使是真的相爱,也不会被认可。但,正因为不被认可,他才会更担心,他担心到最后,就连他们自己也会对这份感情产生怀疑,然后无能为力地,看着两人当初的承诺,一点点枯萎;看着两人之间的爱情,一点点陨落......
所以他怕,可他越是怕,就越想要见到那人,想要确认,确认那人的心永远是自己的。
爱有时候会让人矛盾。
许大帅将杯子递给蔡副官,转身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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