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舒窈有点诧异的转身,然后眉梢不自觉地就抽了一下:

“吴小姐?”

吴亦琼,吴家三小姐,一个日常言行都在践行恶毒女配一般的设定的大小姐。

吴家其实说起来跟安家的发家史差不多,但他们起步时间要早一点,在圈子里浸**的时间也要久一点,所以在底蕴上比起安家还是要深厚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同性相斥”的原理在发挥作用,早先安家和吴家一直相互看不上眼,安家对吴家的态度是“仗着舔主人脚舔的好就拿乔起来的狗腿子”,而吴家对安家的态度用这位吴小姐的话来说就是:“你怎么配叫我名字的?”

吴家和安家第一次交锋是在某个级别并不高的聚会上,当时安家“正蒙圣恩”,发展迅速,在同为依附者的那些小家族里也算有名,有流言说斐家这是打算让安家来代替吴家,毕竟那两年吴家不太“安生”,而这个流言也并不是没有根据,因为吴家和安家的生意冲突竞争的地方实在太多。对于斐家来说,手上的那么多资源给一家是给,给两家也是给,没多大区别;但对依附者来说,多一家就意味着自家手上分到的“蛋糕”必然减少,所以吴家和安家互相看不顺眼是必然的。

两家都是生意人,应该秉承着“见人先带三分笑”才对,但这两家却是连表面的和谐都做不到,一见面就撕开了脸,吴小姐羞辱了安舒窈“你怎么配喊我的名字”之后,安乘风冷笑一声“是啊吴小姐,您的风姿真是跟‘站街小姐’是一模一样的”,自此,圈子里的人家都知道了,要是不想把聚会搞砸,就别同时请这两家人。

对这两家的恩怨斐家没在乎过自然也没管过,而在圈子里的人看来这两家根本是一丘之貉,天天看他们“狗咬狗”也挺有趣的。

其实说句公道话,这两家撕逼成这样也是有原因的。上流圈子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最高级的如斐家这样的贵族自是看不起底层的这些依附家族,也许他们涵养比较好并没有表现的很明显,但是“自家母亲在一边极尽谄媚而斐家主母端坐如佛”的一幕能成为心理阴影让安舒窈至今想来都觉得摧折了脊梁,可见他们轻蔑的态度也并没有刻意掩饰。说来这都是他们自找的,也没谁逼着他们来舔斐家的脚底,但他们能为了钱不要脸却并不代表他们天生不要脸、喜欢不要脸。安家和吴家不知道圈子里的人都是怎么看待自家的么?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很低贱么?他们当然知道。不仅知道,他们比任何人都为此而痛苦,随着自家的条件越来越好,衣着越来越光鲜,卑微的痛苦就越是往骨子里刻。

可他们没有办法,他们放不下现在的荣华富贵,也舍不得离开斐家这棵大树。安家父母以前确实都是踏实的本分人,可当他们靠着巴结斐家得到以前都不敢想的财富后,也许最初他们还会对这样的财富诚惶诚恐怀着感恩的心觉得与自己不相配,时间长了之后他们就开始觉得这样的财富就该是他们家的,他们应该得到与财富相称的尊重和礼遇。可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跻身圈子的人都会在一定时间里被看不起,更别说他们这样几乎算是不劳而获的了,他们忘记了曾经的落魄一心沉浸在当前的荣华富贵里,其他人却并没有跟他们一起忘,于是他们委屈,怨恨,白天笑脸迎人,夜深人静的时候卑微的痛苦和被鄙视的难堪都会成为浸着毒汁的怨毒,进一步消磨他们本就不多的美好品质。

而吴家和安家在见到彼此之后,这样的怨毒就一股脑发泄了出来。两家实在太像了,经历相似地位相似,对彼此而言都不是什么惹不起的存在,同时两家又是你死我活的竞争对手,连斟酌撕破脸的后果都不必了,侮辱对方带来的那种仿佛更高人一等的扭曲快感久违地让他们找到了尊严,简直是欲罢不能了。

同是女孩,安舒窈还是要比吴亦琼要幸运的。跟可以“英雄不问出处”的男人比起来,身份家世对女孩子的影响要大得多,这个圈子对女性更为残酷,一点流言蜚语就可以毁了一个姑娘找到好姻缘的机会,而能够全心全意护着自家宝贝女儿的不多,有心无力或者干脆无心无力不少,所以这圈子里的有些姑娘,她们妆容越精致,衣着越得体,心里的戾气越重,吴亦琼算是其中的典型代表。跟在国外待了不少年的安舒窈不同,吴亦琼实打实的在这圈子摸爬滚打到这么大,深谙“嘴上笑嘻嘻,心里MMP”“面上笑得越是灿烂,背后捅刀就越是致命”的道理,她几乎没有得到过任何温情以待,无论是家人外人。

看到吴亦琼的时候安舒窈就觉得自己平静愉快的一天算是毁了,两个其实算是同病相怜的姑娘一见面就好似拿出了心里全部的刻薄,浑身硬刺都竖了起来:吴亦琼撇着嘴,鄙视嘲讽的目光在安舒窈身上转着圈;安舒窈勾着冷笑,眼神带着让人不舒服的怜悯地上下打量吴亦琼: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我还以为你已经被家里卖了,不过也难说,毕竟你也卖不了多少钱。”

“托你挂念,我现在不用不跟你一样每天去站街,真的好的不能再好了。”

从古到今对于女性的侮辱好像都逃不开这个话题,安舒窈本来是个和气待人性格温和的姑娘,如果是被其他人讲这种话她现在已经哭了,但对方是吴亦琼,她就好像早就为此准备了,还能还一句更刻薄的话回去。

“嗯?你们认识?”去商店买东西的墓泠雪出来了。

本来安舒窈就是在外面等墓泠雪的,她跟吴亦琼这一照面说了两句话的功夫,就足够墓泠雪结账了。

本来安舒窈想着以吴亦琼的性格,估计马上就要连着墓泠雪一并辱骂了,她还紧张了一下,因为实在不想让墓泠雪看到自己这么尖酸刻薄的一面——她肯定是要帮墓泠雪骂回去的。

谁知吴亦琼看了墓泠雪一眼,最后甩了个脸子给安舒窈,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怎么回事,不是认识的人么?”墓泠雪很茫然。

“别理她,”安舒窈跟墓泠雪继续走在上课的路上:“不是什么好东西。”

墓泠雪惊了一下,因为她真的从没听过安舒窈说这么不客气的话:“怎么。”

“圈子里的人,以前认识,”安舒窈解释了一句:“还记得我寒假跟你说的圈子里的女孩子么?她就是到处想钓金龟婿的那种人。”

“啊?”墓泠雪显然不是能接受这种事。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安舒窈耸耸肩。

“哦……”墓泠雪应了一声,她没说出口的话是,其实她在商店遇到刚才那个女孩了。当时她刚拿起一盒饼干准备付钱,那女孩忽然在她后面说:“别买那个”,然后瞥了一眼店主,才接着道:“我刚看了,快过期了。”墓泠雪翻手一看,果然还有三天就过期了,她道了谢重新选商品

,所以比吴亦琼晚出来一会儿。

墓泠雪其实也有点先入为主,因为那姑娘给她的第一映像不错,所以此刻听安舒窈这么一说就有点怀疑“真的么?”但是她跟那女孩也只是一面之缘,安舒窈显然也不是会随便说这种话的人,所以墓泠雪就不太好开口。

安舒窈说的其实没错,吴亦琼确实不算什么好东西,但她主要是伤害认识的人,越是亲近就越是刻薄,对待陌生人她反而没有那么多戾气。不过这也是凑巧,如果她不是先遇到了墓泠雪,而是直接得知她认识安舒窈的话,十有八九事情就会像安舒窈想的那样发展了。

“怪了,吴家不在这个城市发展,吴亦琼怎么会在这儿?”安舒窈等气消了一点,立刻就注意到了这个可疑之处。

“我说……”墓泠雪想起安舒窈对那姑娘的评价,嘴角抽了抽:“不会是冲着斐宸来的吧。”

“不知道,”安舒窈皱着眉:“我跟表哥说一声吧,要她真是这个目的,那就真是太恶心了。”

“怎么?很难对付?”

“她没下限,说的直白点就是不要脸,还有比这种人更难对付的么,”安舒窈扯出一个冷笑:“她曾经看中过一个圈子里一个花花公子,当时那人已经订婚了,她就传跟花花公子订婚的那姑娘的流言,说人家以前被家里叔父强.奸过,勾引有妇之夫,还有性病什么的,后来那姑娘在圈子待不下去出国了。”

“卧槽?!”墓泠雪震惊了:“怎么知道是她传的?真的假的?”

“谁知道,这圈子真假没什么意义。当然知道是她传的,因为只有她家是受益者。”

“啊?”

“当时那花花公子订婚也是为了两家合作,后来这事儿影响太不好,合作就黄了,最后就便宜了吴家……反正也是挺复杂的。”

“那就一定说是她干的?”墓泠雪脑子还没转过这个弯。

安舒窈叹了口气:“圈子里的都是人精,没谁会做无缘无故的事,有人花那么大精力泼脏水,弄得影响这么大,最后是帮吴家白做工的你相信么?就算这事不是他们干的,也一定是他们在背后推波助澜的。”

“我去,那……既然知道是流言,干嘛还上当?”

“就是造势啊,那女孩被泼的满身脏水,谁还愿意娶她?不要脸面了?”

“不能澄清么?”墓泠雪很傻很天真。

“怎么澄清?”安舒窈呵呵两声:“就算真有这种事那女孩家里也肯定说没有,所以还有谁信呢?而且说实话那女孩平常也挺跋扈的,看她不爽的人不少,每人往火里添把柴,流言就能把人烧死了。”

“这么恶心么?那女孩从此名誉可就毁了。”

“是啊,有的事情就是这么恶心,”安舒窈缓了口气:“你没错,但你挡了别人路,不够警醒可不就被整死了。”

“我去,你快跟斐宸说吧,赶紧把她赶走,”墓泠雪眉皱的很紧。

“我家跟她家关系不好是人尽皆知的,”安舒窈摇摇头:“最多也只是汇报一声。”

“但斐宸肯定能对付她吧,她家没斐家有钱有势对吧?”

“没错,她家跟我家一样是依附斐家的,但……”安舒窈深深吸了口气:“怎么说也是不好对付啊。”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