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父不论是工作电话还是私人电话一贯都是默认铃声，在响第四声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什么事？”斐父私下里对他的态度一贯很冷漠，斐宸也习惯了：
“检查结果你应该收到了吧，”因为私下里他对自己的父亲同样很冷漠。
“正在看，上面说你一切正常。”
“我不认为之前我那种状态是正常的。”
“基本上能给你做的检查都做了，既然不是身体问题那就是精神问题了……说说看，你瞒着医生的那部分。”
虽然两人的对话已经够公事公办了，斐宸开口前还是踌躇了几秒：
“我跟墓泠尘在吃饭的时候，他只是很平常的动作，我就忽然像是要失控了一样……”
斐宸说的抽象，但似乎并不影响斐父的理解，他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气，一针见血：
“你还没把他拿下？真没用，‘失控’是说你忽然想上他的意思？”
虽然已经有所准备了，斐宸还是被噎了一口：“你似乎没资格说我吧？”
“哦，你不知道我现在人在哪里么？”
“……你在伯父那儿？”
“没错，所以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么？”
“伯父愿意回来？”
“暂时还不愿意，”斐父在那边似乎是耸了耸肩：“但我至少不用像你这么欲求不满。”
斐父现在很显然的心情很好，于是斐宸只能默默咽下这口狗粮，默默地言归正传：
“但我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就算是一些更刺激的场面……”
“呵呵，能有多刺激？”
无视斐父的嘲讽，斐宸接着道：“这对我们来说很危险，如果我下次控制不住自己的话。”
有危险的只是你那位而已，斐父腹诽了一句，但好歹开始正经处理问题了：
“我们家没有精神病史，你母亲那边也没有，不过你小时候曾经被怀疑有自闭症，这些年来你也确实跟一般的孩子不大一样，本来你跟我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我还觉得你终于正常了，现在看来……你确定自己真的喜欢他么？”
斐宸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
“我确定。”
“……那可能还是因为你欲求不满吧，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但要是还有下次的话，让菲尔德给你约心理医生吧。”
“我小时候的诊断书还在么，”斐宸问。
“去问菲尔德，我又不是医生。”
电话挂了。
斐宸握着手机的手垂下，他微微低着头，良久，轻轻出了一口浊气。
周日也是个好天气，好多人都抱着被子下去晒——当然主要是女生，墓泠尘早上去晨练的时候也叫了胖子，他确实被叫醒了，下一秒翻个身又接着睡了，墓泠尘只能放弃，然后在下面他有点诧异的见到了斐宸：
“不是病了要休息么？”
“睡一觉就没事了，我昨天有点大惊小怪了。”
“是么……”斐宸现在的气色看上去确实尚可，但昨天还是有点吓人的，所以墓泠尘道：“你今天还是别去了吧，在寝室好好歇着。”
“我真的已经没事了。”
“有没有事你说了算么，”在某些方面墓泠尘称得上是油盐不进：“你昨天不也以为自己没事么，弹支曲子就不行了。”
“……这两件事有关联？”
“管他有没有关联，”墓泠尘大手一挥，华丽丽地忽略了这些细节：“总之你别乱来。”
斐宸有点无奈：“那我
让家里司机陪你去吧，”但无奈中却带着一点甜蜜，为墓泠尘对他的在意。
“你家司机？”
“嗯，他是退伍老兵，反应力很不错。”
“哦……怎么听你这么一说感觉今天我们一定是多灾多难的呢？”
斐宸失笑，从刚才起就蠢蠢欲动的手终于如愿搭上了墓泠尘的肩，透过并不厚的衣服感受他的体温。
“话说医院就什么也没给你检查出来？”在去操场的路上，墓泠尘闲聊道。
“嗯，”他没说真话，这又似乎是心病，医院自然是什么也查不出来。
“废物，”墓泠尘直接一顶帽子给济林的倒霉医生们扣了上去：“一个健康的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就晕眩吧？也不可能因为弹了支曲子就体力不支吧？还是说你对钢琴过敏？”
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两件事放到一起说“……我头晕跟弹琴真的没关系。”
“那不然是因为你吃了我那一口牛排导致的？可我一点事没有啊。”
奇怪……
“或者是因为你那牛排？不对你根本一口没吃。”
斐宸看着他，平常墓泠尘从不会这么喋喋不休的纠结一件事的，而且这一路上他都没转头看过他，难道是昨天事让他察觉到了什么？如果是这样的话……斐宸的心跳渐渐快了起来。
“……我估计那家店肯定很紧张，一个客人吃着饭忽然就不行了，要是被投诉估计就惨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
斐宸的声音不高，却成功的打断了墓泠尘的东拉西扯，他有点纠结地看了斐宸一眼，挠了挠头：“那我就直说了啊……”
斐宸的步子都不自觉地慢了下来，耳边是他自己鼓噪的心跳声。
“你是不是……喜欢上谁了？”
“……你觉得呢？”
墓泠尘的表情更纠结了，他似乎还想问什么，但最终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口气继续走。
这是……什么意思？他明白了？还是没明白？斐宸从没觉得事情这么不受他控制过，他刚对自己的精神健康产生了怀疑，现在这么忐忑的时刻，他甚至对自己有点恐惧：
“你这是……什么意思？”
“嗯？”墓泠尘的脸还是皱着的：“就是……我虽然有点懵，但还是支持你的意思咯。”
“支持我？”斐宸是真懵了。
“是啊，”墓泠尘又叹了口气：“你说你希望自己是个gay的时候我还没多想，但昨天你确实怪反常的……现在想来你这几天都挺反常的，想来想去大概也只有恋爱能让人这样了吧。”
“你知道……？”墓泠尘的话里信息量似乎很足，但现在斐宸脑子一团乱，只知道下意识的追问。
“我不知道啊，我又没见过那人，”墓泠尘耸耸肩：“我不清楚是不是你家里给你压力了，不过你要是想让我当伴郎我还是会答应的，哥们支持你！”
“哦……”斐宸微微垂下眼睫，从欣喜和期待到失望的落差并不好受，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慢慢冷了下来。
是不是其实他已经知道了，这是他在拒绝我？
胸口明明已经很难受了，却还是自虐般再扎上一刀。
“喂……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墓泠尘发觉斐宸落后了，转头一看，吓了一跳：“你又头晕了？”
斐宸摇摇头，但更多的掩饰却无力做了，虽然看不到，但他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很差，墓泠尘脸上担心的表情有点模糊的印在眼前：
是不是放弃比较好呢？不管他
怎么努力，两人似乎就是卡在朋友这一步，墓泠尘不喜欢他的家庭，也不喜欢他所属的环境。每次他以为自己已经在他心里留下足够的暗示了，可事实上墓泠尘根本没有接收到，于是不管他怎么试探，墓泠尘都不会给他回应……
“要送你去医院么？”墓泠尘怕他倒了，想上去扶住他。
斐宸退后了一步：“没关系，回寝室休息一下就行了。”
“哦……”他那一退搞得墓泠尘有点手足无措：“那你小心点……呃，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去晨练吧，”斐宸转身离开。
墓泠尘站在原地，忽然有种自己跟不上剧情的感觉：怎么忽然就这么个展开了？
他晨练一贯不带手机，也没法跟斐宸的室友说一声，在斐宸走出十几米之后，墓泠尘叹了口气，跟上去了。
我应该放弃的，他不喜欢上流社会，而我却没法脱离家族，就算在一起也是勉强他……而且我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精神疾病，现在放手，也是对我们两个负责。
“算了我也回宿舍吧，”忽然墓泠尘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下午还有事，我保存点体力。”
斐宸微怔的转头看着他，墓泠尘看着他，然后挠了挠头，不知怎么的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斐宸收回目光，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安舒窈：“说实话我有点担心斐宸。”
墓泠雪：“那我去问问呗，反正我哥已经习惯我调侃他和斐宸了。”
周日他们有公选课要上，墓泠雪缩在最后一排百无聊赖地玩手机，收到安舒窈消息后自告奋勇就去骚扰老哥去了：
墓泠雪：“公选课真无聊”
墓泠雪：“老哥你在干嘛呢，跟斐宸处的怎么样了啊？【坏笑】【坏笑】”
这时候安舒窈回消息过来了：
安舒窈：“我不是说这个，现在斐宸花很多时间在你哥身上，但同时他还有很多工作的啊，估计他得天天熬夜吧，有点担心他身体吃不吃得消。”
啊？墓泠雪一愣，然后紧接着墓泠尘也回消息了：
墓泠尘：“无聊就来烦我了？”
墓泠尘：“你要失望了，斐宸有喜欢的人了。”
卧槽？！
墓泠雪：“！！！”
墓泠雪：“你怎么知道？是谁？”
问完老哥她紧接着就去给安舒雅汇报情况了：
墓泠雪：“卧槽我哥说斐宸有喜欢的人了！”
安舒窈：“？？？”
然后墓泠尘回消息：
墓泠尘：“不知道是谁”
墓泠尘：“不过终于能摆脱你的YY了，可喜可贺。”
安舒窈发消息过来：
安舒窈：“你问问你哥怎么会知道斐宸有喜欢的人的，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墓泠雪爆手速：
墓泠雪：“按理说不会啊，斐宸既然喜欢我哥，怎么会让他误会呢？”
然后她赶紧回复老哥：
墓泠雪：“不是吧？【泪奔】”
安舒窈：“啊？”
墓泠雪一愣，然后——
卧槽卧槽卧槽！！！！发错人了？！那刚才那句……？！！
墓泠雪颤抖着翻回去，那句“按理说不会啊，斐宸既然喜欢我哥，怎么会让他误会呢”的界面上方，“墓泠尘”三个大字击碎了她最后一点侥幸心理。
墓泠尘：“你说什么？”
墓泠尘：“斐宸喜欢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