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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砚打球姿势十分标准,下巴贴着球杆,左臂弯曲着贴住台面,左腿稍稍弓起,右腿绷得很直,腰部塌陷着抵在球台上,瞄准了很久,然后出杆。
梁谨言拿着杯子发着呆,眼睛随着在球桌边走动的罗砚,脑子里想的是开机那天他也是如此,走到台前鞠躬,露出一小截腰,不够白晳也算不上细,但就是蛮不讲理的好看。
梁谨言喝了口水,压下心口莫名的躁动。
罗砚打下一颗黑球,白球没有控制好力道弹到了低分区底库,想了想还是没有顺势去做斯诺克,又把白球打回,然后招呼着梁谨言说到你了。
梁谨言站起身的时候才注意到台面上的红球已经所剩无几,又是一呆,心里想原来他真的并不只是甫士摆的好看而已。
梁谨言拿着球杆比划,右肩下塌腿斜斜开着,看上去实在不够美观。罗砚笑了笑,走到他身边踢了踢他脚,又拍了下他肩膀,说抬起来点,斯诺克要姿势对才能打好。
梁谨言很想说我没有要打好啊我只是想和你打,最终还是乖乖地任由他接着摆弄自己手臂。
罗砚眼睛余光看梁谨言,绷着身子两眼盯住一颗红球,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笑了笑顺手又把他左手手指摆得更稳。
梁谨言的手指算不上好看,毕竟虽然有弹钢琴,但玩的最久的还是吉他。指甲修的很干净,指头那儿秃秃的,似乎有些粗糙。罗砚瞄了瞄说可以了,梁谨言右臂晃了一下,白球稍稍一动,力道全无。
梁谨言觉得自己演唱会上破音也没有现在这么丢脸,转过头看罗砚,倒是没有嘲笑的模样,于是小声说轮到你了。
罗砚点点头,深呼吸了一口,顺势把刚刚梁谨言的目标球一击进袋。
梁谨言一直站在桌边看着罗砚。蓝白间条的浅色衬衣,扣子解开了两颗,脖子那里没有戴累赘的饰物,锁骨随着他弯腰的动作微微露着,额前的头发碎碎地垂下,也没有用手拨,鼓起腮吹了吹,倒是显得有了些孩子气。
罗砚很稳地一杆清台,梁谨言准备去摆球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将杆拆好收了起来,回头对他说你刚学不能打这么久,而且上午打的时候姿势也一直不对,再打下去的话手还是不稳,下次再约你。
梁谨言这才发现自己胳膊似乎一直有些发酸,点了点头揉了下肩膀,想着今天也没说上几句话,心里隐约有些失望。
下次去我家打,这副球杆还是没有家里的打起来顺手。罗砚一边说着一边叫来服务生收了东西,回头问梁谨言去哪里坐坐。
都可以随便你挑。梁谨言刚那点失落情绪灰飞烟灭,跟上罗砚的步子,看着他的眼睛都似乎闪着光。
那天晚上回到家后罗砚又开了hifi音响听梁谨言的专辑。
是根本联系不到一起的两个存在。抛却宣传照上的装腔作势算的上是与他偏文艺的曲风相契合,接触到本人,才知道他个性单纯的如同完全不通世故人情,任何心事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喜怒完全不懂隐藏,比如对自己刻意的示好。
之前不是没有人对罗砚献过殷勤,但也差不多是能估计到不过是想经由他认识导演或是进父亲的公司,甚至是想炒一炒新闻,但梁谨言的接近,他猜不出目的,因此似乎都信了他所说的想与自己交朋友的说辞。
朋友。罗砚回味了下这两个字,搁在梁谨言身上,似乎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其实罗砚并不知道朋友的相处模式,是与纪明亭那种明明不喜欢派对可是在对方生日的时候还是会去喝上几杯,或是文希那样见到面会熟络地打个招呼聊上几句,还是与肖扬那样怎么开玩笑也不会觉得过分。
进了这个圈子之后,罗砚并没有刻意交过什么朋友。也许演员大多如此,拍戏一部接一部,搭档也是来了又走,感情什么的也似乎在戏里耗尽了,再遇到的时候已经不想再多浪费情绪,点点头微笑便已经是极致。而且这个圈子又太世俗太功利,做不到去信任别人也不知道谁可以信任,既然做不到同流合污,至少明哲保身。
其实这样的想法可能有些偏激,罗砚想过,但还是没有试着去改变自己。其实也羡慕纪明亭那样处处吃得开的个性,热热闹闹风风火火,寂寞也容易打发过去。可虽然与经明亭交好,但还是知道自己怕是永远也习惯不了他的生活方式。
他想以梁谨言的性格,倘若不是有个有能力的经纪人,光凭才华或运气实在是达不到今天的位置。罗砚一向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很是自信,他觉得也许可以与梁谨言做朋友,能坐下来一起喝茶,哪怕不要多说话也好,就像下午那样。
罗砚笑了笑,想到梁谨言大口嚼着鲜油多士的样子,皱着眉专心致志。这个人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坚持,比如接近自己,打台球,甚至是吃多士,都是一副认真的样子,是活的清楚的人特有的表情。
那张脸在眼前愈发清晰,罗砚发觉自己竟然有了用手去碰触的冲动。
梁谨言开车回去的路上买了斯诺克教学的碟,心里盘算着家里有没有地方能放一张台球桌。
倒不是对斯诺克突然起了兴趣。梁谨言觉得自己可能天份全都在音乐上了,别的游戏自己怎么玩还都没有太好的水准,就连打麻将也属于别人宁可三缺一也不乐意拉他凑一脚的那种。
他想也许是自己太喜欢看罗砚打球时的样子,眼睛稍稍眯起,没有了平日里难以接近的气势,每一个动作都流畅优雅,怎么看都是赏心悦目。
也许同样是不太会与人交流的人,对话仍然没有很多,但他明显感觉到罗砚并没有抗拒自己一头热的亲近,也许这便已经是示好的讯号。
梁谨言觉得只要这样就已经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