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黑暗中的来客

经历了无数次的“亲密接触”,等到我在心里不知道第几百遍咒骂那个驾驶员时,引擎声终于渐渐变小,而后舱门也慢慢开启,一丝光亮从缝隙中溜进机舱内。

谢天谢地,我伸手捋了捋头发,那些还没胡子长的板寸已经湿透了,上边全是亮晶晶的水珠,一摸,手上也是亮晶晶的;更倒霉的是,我的军大衣基本上已经湿透了,这倒不让我担心,但我担心炸弹会受到影响,无法正常引爆可就糟糕了。

等到舱门落地上后,我活动着已经僵硬的双腿,扶着机舱走了出去,倒是把哪些准备些活的人吓了一跳,一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狼狈不堪的我,过了会才有人想起来问了句:“你谁啊?”

我用恶狠狠的目光扫视他们,掏出军官证在他们面前一挥:“让开!”

几个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装卸工人赶紧给我让出一条路,我怒气冲冲的绕了个圈朝直升机驾驶室走去,那名驾驶员正好迎上来,我忍无可忍,直接给了他头盔一拳,把他揍翻在地,扬长而去。

走到一半听见那家伙大声嚷嚷:“你个混蛋,站住!没事打我干嘛?”听声音好像——

又响起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哎呀,算了算了。”

“这家伙简直是神经病,我又没理他,直接给我一拳。”

我立刻头也不回的小跑起来,糟糕,问也没问直接上拳头,打错人了。

一路小跑到主建筑大门前,把门的卫兵检查了我的军官证和出入许可证,挥手放行。

回到办公室,先锁上门,赶紧把已经湿透的军大衣脱了下来,实在不得已,我只得先换上那件预备好的战术背心,干脆把PP-2000的枪袋绑在左大腿上,备用弹匣插进战术背心的弹匣袋里。

想了想,我又拿起那块陶瓷板,塞进胸前,虽然现在用不上,但总有不好的预感,可能是干坏事之前的恐惧心理吧,以防万一。

难办的是炸弹不知道该怎么放,只得在腰上显得颇为碍眼的加了一个小腰包,把炸弹塞进去。

现在时间……17:46,时间还早,而我已经饿了,决定先去餐厅吃点东西,再在办公室等到20:00再动手。

餐厅内空****的,可能是我来早了,整个诺大的餐厅里只有我一个人在校官餐厅内用餐,19:40-20:10才是标准的晚饭时间。嗯,3月11日,今天是星期五,常规部队的话,那两个连的士兵这会儿应该正在保养装备。

我们这些不需要训练,基本算是来这里“度假”的特种部队队员自然不需要按照常规的作息表严格执行,上级也没给我们分配明确的任务,我们的任务就是确保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渗透这个地方。

吃完饭,撇下那些餐具和残羹,我又一路晃**返回自己的办公室,整个基地看起来跟前几天不大一样,所有人都是行色匆匆的,好多人看到我还显得有些惊奇,给人的感觉是,大家都很忙,虽然不知道在忙什么。

无聊地靠在旋转椅子上,看着那些摄像头的画面和人工智能提供的基地外围360°红外扫描图像,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发现敌人地面部队渗透?人工智能会自动调集部队前往防御缺口,并尝试包抄对方,消灭他们;

发现敌人通过HALO方式搞破坏?人工智能会自动拉响警报,封锁所有的通道出入口,包括下水道口,确保入侵者无所遁形,并指引部队合围,抓住他们。

人类指挥官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在人工智能失去效果后,继续指挥部队进行抵抗,坚守到援军到达为止。哦,同时确认并监视人工智能的指挥,在其出现重大失误时进行及时纠正。

而后一种职责行使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脚下一用力,旋转椅被我旋转到另一面,不用再看那些讨厌的屏幕,而是对着光秃秃的墙壁。

“咚咚咚”有人敲门。

“咚咚咚”,该死,脚下再次用力,把椅子旋回去,我从旋转以上起来,转身去开门。来者让我毫不意外,略显发福的丁卡·根纳季耶维奇·格里什卡副局长,让我意外的是波本少校没有陪他一起来。

“中校,我并没有接到报告说您要来,而且,”格里什卡显得有些纳闷,略带疑惑地看着我,坐在沙发上,“基地马上就要撤离完毕,那些资料正在清点中,实验材料已经清点完毕,后天就会有专门的直升机编队负责把资料和实验材料分头转移。

在这个时候,您来这里做什么?有总统或者联邦安全局的直接命令吗?”

副局长说着冲我伸出了左手,另一只手习惯性的往后收。

转移?没想到,这么合适的一个地方,维塔里克却决定要放弃了,他准备把整个基地搬到哪去?莫斯科吗?不会是莫斯科,那个地方根本就藏不住秘密,而且也没有合适的地方。莫斯科旁边的杜布纳到挺不错,作为一个核能研究中心,设备齐全,或许随时可以继续进行“灭日”计划。

“中校?我需要看一下上级给您的命令批示文件。”

我低头瞟了眼他那只已经搭在手枪握把上的右手,看着他的脸,确保他的视线集中在我的脸上,慢慢把右手按在右侧的手枪握把上:“别紧张,格里什卡,你要是报告我就完了。我是回来拿东西的,呃,私人的一些东西。”

联邦安全局的副局长没想到我的答案是这样的,他眨了眨眼思考我的回答,问了句:“就这些?”

我点点头,看来他信了:“就这些,我拿完东西,就会安静的离开,既然你们要走,那正好两天后我和你们一起离开。”

“不是,这个……”格里什卡看上去进行了会斗争,冲我摆手,“这不合规矩,中校,我想我必须要报告一下,你在这里的事,并且派人跟着你,抱歉,中校。”

“嘿,嘿,我说,”我活动下手指,用拇指慢慢把手枪保险打开,“算我求你了行吗,我根本不了解情况,你要是报告,我就完蛋了,总统会责怪我,如果运气不好,我可能还会被提出‘信号旗’,算我求你了,格里什卡。”

“但,这是不合规矩的……”分局副局长显得很为难,眉头皱在一起,犹豫不决。

我观察着他的表情,这个家伙还有点人情味,不像那个自称“兰妮”的女的,完全是冰冷的机器,事实证明我赌对了。

“好吧,我不会报告这件事,我还会跟波本少校交代一下。但你要注意,中校,我想我必须派人看着你,抱歉,我们最近遇到的麻烦太多了,虽然不是我有意要怀疑您——”

“我理解,完全理解,没关系,你尽管派人看住我好了,”我打断了格里什卡的话,同时悄悄关了手枪保险,“我就呆在这儿,到直升机来了为止,希望那些宪兵在这段时间里不会满世界找我。”

副局长带着担心点点头,推开门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好吧……看来我要对付一个不怎么好对付的家伙,可能是一个“阿尔法”,他会一直盯着我,哪怕是上厕所也要面对面亲眼看着我方便……等等,上厕所?或许,一会去一趟厕所是个好主意。

一个人推开门,敲了敲门吸引我的注意力。

这家伙孔武有力,个子跟我不相上下,全副武装,戴着头盔,手里还端着一支OC-14突击步枪,大腿上绑着手枪套,插着一把SR-1“斑蝰蛇”手枪。

这分明就是派了个打手看住我,情况不对就照着我的腿上先来一枪,把我制服了再说。

那家伙给我敬了个礼:“很抱歉,中校,我不得不暂时限制您的自由,当然,您随时可以提出要求,我会请示格里什卡阁下。”

我背着手在原地转了几圈,突然问他:“我现在需要去一趟厕所,比较急,你是不是也要请示那个副局长?”

他没说话,拉开门站在一边:“我会跟着您。”

我简直像一个犯人一样,也罢,我可以肯定格里什卡那个混蛋一定也交代了波本和他手下的“阿尔法”,如果看到我的话立刻向他报告,并制服我。

从厕所跳出去走大路肯定是不行了,我只能偷偷摸摸摸到反应堆设施的那座电梯,悄悄进去。

厕所跟我预想的差不多,不过厕所在三层,跳下去是不可能的。唯一的选择是借助中间的排水管道进入旁边的女厕所,之后从女厕所出其不意放倒那名“阿尔法”,把他拖进厕所内,再离开大楼进入反应堆设施。

幸好我顺手带着夜视仪,这下不用担心切断电源后看不清楚了。

我抬手看了眼手表,18:03,时间还早,还有两个小时。

这两个小时可真漫长,从我的办公室的玻璃落地窗可以看到整个主建筑内的情况,这也意味着,如果我选择把自己锁在这里,可能就要面对所有人的武器扫射,他们会有办法把我从这个透明笼子里弄出来的,只需要一支RPG-18就够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我要去厕所。”我看着他。

“您刚刚已经去过了,两个小时以前。”

“我现在还要去,而且这回时间更长,我肚子疼。”

他没说什么,拉开了玻璃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趴在厕所的窗口上朝下边看了看,底下是草坪,至少有7、8m,如果摔下去,轻则断条腿,重则断条肋骨什么的,直接疼晕过去。

没选择了,那家伙就在门外,我伸手扳住窗沿翻出窗户,踩在外边的边沿上,小心的朝另一边的女厕所移动,抓住窗框上沿侧着身观察女厕所窗户的情况。

女厕所的窗户虚掩着,里边有水声,有人在洗手。

深吸口气,顾不上那么多了,真没想到我还有机会冲进女厕所。

我用右手扳住窗框,右脚踩在窗框外的窗台上,左脚和左手伸过去去够另一侧的排水管,很容易就够到了,之后左脚踩在固定的金属片上,慢慢抬起右脚,也放在金属片另一侧上,双手抓着管子,确保平衡。

也不知道这根金属管子是否撑得住,等了片刻没什么异常发生后,我又伸出左脚,摸索一阵踩在了对面的窗台上,然后挪了过去。

一名穿着工作服的女研究员愣愣的看着我像一个大爬虫一样推开窗户跳进女厕所,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瞳孔放大,嘴也不自觉张开,我立刻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拉着她藏在那些隔间后,用身体把她挤在角落里。

“别紧张,我是为了自由才这么做的,我把手拿开,你不会尖叫吧?”

她的瞳孔慢慢恢复到正常大小,对我点了点头。我给了她一个微笑,轻轻把手拿开,准备随时再次捂上,好在她只是喘着粗气,嘴巴微张看着我。

“这里可是女厕所,先生,你这么做会被其他人当成变态的。”她小声的说了句,居然在为我担心,有意思。

我伸手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她放开:“请你在这儿待一小会,继续吹风,就当我没来过,我现在自由啦。”

我现在自由啦,哼哼。

我狞笑着大摇大摆推开门,那名“阿尔法”正站在女厕所这边望着男厕所。他太专心,以至于没有回头,亦或者是认为我不可能从女厕所里出来,直到被我稀里糊涂勒住脖子推进男厕所,昏过去为止,这家伙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把他藏到最后一个隔间里,同时从他身上取下约束带——这些可能原本是要来对付我的,这让我有些生气,于是我给他的手腕和脚踝都多捆了几道,还用他随身带着的军用胶带把他的嘴彻底粘牢,在脑袋上粘了一圈又一圈。

一切搞定后,我取下他的头盔,戴在自己脑袋上,踩着马桶抽水箱从隔间翻了出去。

端着那支OC-14走在走廊上,所有人都是神色匆匆,也没人在意我。这名“阿尔法”佩戴的是6B6-2M型防弹头盔,一种沉重的老式钛合金结构防弹头盔,全面保护了使用者的头部,包括小脑和脑干部分,但不包含脖子和颈椎。

头盔正面有用透明强化聚酯材料制作的防护镜片,可以在不需要时推起以减少对视线的阻碍,但要我说,戴着这么个玩意就跟一个火锅长在人脑袋上一样,让我感觉有些头重脚轻,不仅转动不灵活,而且真难看,好在透过那些厚厚的镜片只露出一双眼睛,没人看得清我长什么样。

就这么摇摇晃晃的走出正门,这个破头盔上也没有夜视仪的接口,不得已,我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看着那些远处的灯,凭借记忆确定方向,摇摇晃晃继续前进。

先找了个角落,把炸弹取出来装好。

一盏灯,两个持枪的卫兵,旁边还有一个警卫室,门口还拴着一条警犬。那条狗看到我远远地就开始叫唤,两名卫兵在灯光下看着我像一个滑稽的小丑一般摇摇晃晃走到他们面前,做梦一般的稀里糊涂的变出了证件:“阿卡利亚中校,我要求对反应堆设施进行临时检查。”

他们俩眨了眨看,互相看了看对方,像仍然在梦中一样,在漫游中迷迷糊糊的为我按下了电梯的呼叫按钮。

显然,那些工作人员依然很敬业,虽然他们眼睛里的血丝告诉我,他们确实很需要美美睡上一觉。

“最近的人手有些紧张,中校,您可以查看这些地方,主冷却管道,紧急制动开关,蒸发器都正常运转,只要没人搞破坏就不会有事。”

趁着总工程师不注意,我装作蹲下系鞋带,用弹尖触发了计时器,之后小心的把两个闸刀开关闭合,把炸弹放在了不起眼的角落里。

“那么,检查就到这里吧,我对此也了解不多,只是格里什卡副局长要我亲自来确认一下。”我胡乱编了个理由结束了这次检查工作,老实说,我很不负责任,但是现在我恨不能已经飞回到地面,飞到安全距离外立刻引爆炸弹。

带着不安的心情返回了地面,离开电梯后走出去大概50m,我掏出手机,翻出草稿箱内成功发送过的那条短信,再次发送。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不注意几乎感觉不到。

已经,成功了?我把手机收好,抬头看着大楼,看着那些房间内明亮的灯和楼前的路灯,等着反应堆被关闭。

几秒种后,那些灯瞬间全灭了,周围一下陷入彻底的黑暗,远处响起了个别人的吆喝,大声询问同伴,这是怎么回事。

又过了几秒,刺耳的警报响了起来。存放在大楼内的备用发电机组立刻接替了暂时无法工作的主电源,大楼的照明恢复了一部分,但那些应急灯的强度跟之前的照明灯相比,远远不够。

是时候了,接下来就看英克雷的了,我只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别被他们误杀了就行。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我的办公室,整个大楼的最高处,也是最显眼的地方。

一路上到处是来回奔跑的士兵,好多人都带着夜视仪,步兵战车在硬水泥路面碾过时发出的摩擦声,发动机的轰鸣,士兵的吆喝声,雨点般纷乱的靴子声。

我也受到他们的感染,不自觉小跑起来,正门的两名士兵打着手电,其中一人大略照了照我,就挥手放行,让我进入了建筑物内。

大楼内也显得很慌乱,突如其来的断电彻底打断了资料的清理工作,现在那些工作人员正将资料重新放回保险柜内,也是目前他们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

我一边推开那些乱跑的人继续前进,还躲开了一个慌慌张张差点迎面撞上我的卫兵,照明度过低的灯加上刺耳的警报声让人刹那间慌了神,就像出了事故的客机一样,所有人像是电脑“死机”一般保持灾难发生前的动作一动不动,直到几十秒甚至一分钟过去,大脑从这种假死状态中“复活”为止。

到了,前边就是我的办公室。

一个家伙突然从旁边闪了出来,闪到我的背后,把一个坚硬的东西抵在我的腰上:“别动,别出声,打开门,进去。”

我照他说的输入密码,推开了门,慢慢走进房间内,同时尝试根据手枪枪口的形状判断那是把什么手枪,能否打穿我的软式防弹衣。

一个单独的圆形凸起,还有另一个更小的圆形凸起,上下排列……应该不会错,Gsh-18手枪,那么接下来就要赌一把,弹膛内的子弹是不是9×19的7N21穿甲弹,如果是的,我的防弹衣显然挡不住这种钢芯结构,兼顾穿甲与停止作用的子弹。

我故意停下来:“我能转过来吗?”

对方沉默了片刻,枪管从我的背上挪开,我慢慢把双手伸过脑袋,再慢慢转过去,用插有陶瓷板的正面对着他的手枪,就不用担心子弹会穿透防弹衣射入我的心脏或者裆部,强行夺枪时,受致命伤的几率会更小一些。

也可以说,他是个笨蛋,先把枪抵在我背后时就是最错误的做法,之后又允许我转过来,看清楚他的动作,就更是错上加错了。

但这个家伙,持枪威胁我的家伙还是让我吃了一惊。

瓦连京·雅可夫·安东,“联邦安全局保卫宪法体制及反恐怖分局”的,局长。

他为什么会在这?恐怕马上就有答案了。

“很意外是吗?”安东挥舞手中的手枪,他没穿防弹衣,用头指了下沙发:“锁上门,坐下,摘了头盔,让我看到你的双手,别耍小聪明。”

我盯着他,慢慢走到门前,锁上门,再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拉开旋转椅坐下。

不锈钢合金的办公桌可以替我挡子弹,只要我躲过他的第一枪,就能抽出配枪,一个两发速射把他打倒在地,再立刻补上几枪,确保他死透了。

但我现在不这么想了,我更想知道他,安东中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他知道了多少。

“他们给你许诺了多少,让你肯这样为他们卖命?”安东说话的同时枪口也不自觉抖动,食指慢慢从扳机护圈移到了扳机上。

“嘿,中校,你不想现在就打死我吧?”我把双手举高,“你的食指已经搭在扳机上了。”看来他真的很想一枪打死我。

“别岔开话题,”他果然又把食指搭在了扳机护圈上,“英克雷给你许诺了什么,让你毫不犹豫选择背叛联邦?”

阿卡利亚,攻击他的弱点,他爱着卓娅,你很清楚,攻击他的弱点,装的无耻点,他会崩溃的。

“他们掌握着我和其他人的性命,而且随时可以取走,”我盯着他的眼睛,观察他的表情变化,确认他会不会真的失控给我一枪,“除了选择为他们卖命,我别无他法。”

安东立刻接过话:“其他人的性命?”

“比如,卓娅。”我说完静静地观察他。

反恐怖局局长的枪口抖动了一下,眼睛顿时充满了杀气,食指又搭在了扳机上,我准备着在他彻底扣下扳机前的一刹那侧身跪在地上,躲过这一枪。

安东最终没有开枪,像是一个刚刚经历过窒息的人一般,不停喘着气。看来另一个“我”赌对了,安东确实爱着卓娅,而且非常爱。

“告诉我她和英克雷的事,我要听全部。”

我把卓娅发生的事大略说了一遍,等待他的反应。

“我不信,这都是你编的,我不信,”安东中校果然不信,他的枪口都得更厉害了,情绪显得非常激动,“英克雷的计划是什么?告诉我,现在就告诉我!”

撒谎,阿卡利亚,他在撒谎!攻击他的弱点,你已经抓住他的死穴了,攻击他的弱点,用无耻的嘴脸,让他彻底失去精神支柱。

“别指望拖延时间,把计划告诉我,不然我一枪打在你的胳膊上,子弹会穿过去,贯通伤,让你慢慢流血而死。”安东说着扣动扳机,击锤“咔”一声抬起到位,他只要再用点力,击锤就会落下击打击针,击针撞击底火,子弹弹头便会出膛射向我。

但同样的,作为一把非常规布局的纯双动手枪来说,每一次扣扳机都有些费力,但又不那么费力,比起纯双动的转轮要快很多。

该死,从他的描述看,这家伙确实使用了9×19的7N21穿甲弹,搞不好甚至是7N31穿甲弹。

“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就是现在。”

我盯着他的眼睛从椅子上慢慢站了起来,双手自然而然的下垂,他现在只能选择我的头部或者躯干作为目标,而我可以在0.3秒内抽出手枪干掉他,现在只需要先打开保险。

“把你的手拿上来!”我吃了一惊,幸好右手大拇指肚已经推开了保险,只得再次将手搁在桌子上,让他看到。

“‘棱镜-2’呼叫‘棱镜-1’,防御部队与敌人在1号交火,对方数目不明,装备不明,重武器不明,我们快撑不住了。”英克雷已经来了,1号,基地大门所在地。

“该死,”安东抓起我桌子上的电话:“我是安东中校,我宣布从现在起由我接管整个基地,通知内部保卫科,销毁所有纸质资料,我重复,销毁所有纸质资料,我现在就赶过去。”

“你输了,安东,”我又趁他不注意解开了枪套,同时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认输吧,英克雷不会杀了你,只要你肯投降,别忘了,他们掌握着卓娅的性命。”

“输了又如何?”安东重新把枪口对准我,并后退到门口,“你可以在这里慢慢等死,或者等着那些英克雷的杂种冲进来,我会尽到我的责任,尽管我会死!”

别放走他,不然会前功尽弃!阿卡利亚,用卓娅引诱他,**他,快!

“想想卓娅吧,”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放大声,“我知道你爱着她,但她不爱你,她爱的人是我!尽管她不承认,你也不承认!如果你就这么死了,她就是我的!”

安东停下了,我注意到他的手在颤抖,失去控制的不停颤抖。

“要是你活着,你还有机会,安东,”我的右手握在了握把上,如果这些话无效,我就要用在他胸口开双洞的暴力手段来阻止他,“你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来把她对我的爱转变为对你的爱,你应该知道的,时间会改变一切。

但你现在呢?你没有勇气,你宁可选择没有丝毫意义的死亡,却不敢去争取一个女人的心!你是个失败者,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你连这一点勇气都没有!

连夺回心爱的女人的勇气都没有!你就是个失败者!”

安东突然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像是癫狂一样,他冲我举起了手枪:“对,我是失败者,我选择了逃避。但我不会让卓娅爱上一个叛国者,一个没有任何原则和底线,随时可以出卖国家利益的疯子!”

我立刻抽出已经打开保险的MP-448手枪,但还是慢了,在瞄准的同时,对面火光一闪,胸口一痛,安东先开枪射中了我。

胸口传来的剧痛让我不自觉伸出左手撑住桌子以免栽倒,同时另一只手端着手枪照着他的胸口连开两枪。他的眼睛突然瞪大,嘴巴像被撕扯一样张到最大,无声无息的靠在玻璃门上缓缓滑倒。

玻璃门上留下碎裂的子弹撞痕和条状的模糊血迹,子弹穿透了安东的胸腔,击中了玻璃防弹门,已经急剧变形的弹头又反弹回了他的背部。

现在他在我2m外,像一个破风箱一样“嘶”“嘶”喘着气,血水迅速浸湿制服,并在地上慢慢汇聚。即使立刻用三角巾对他进行急救包扎、止血,他也撑不过5分钟。

子弹在安东的左侧肺部钻出了两个完整的贯通伤道,血液和组织液立刻缓慢涌入肺部,几分钟之内就会将整个肺叶灌满,而他也将在这个极为痛苦的过程中因为缺氧和窒息死去。

我检查了防弹衣上的弹孔,并用食指费点力抠出了那枚已经完全变形的弹头丢在地上,之后摇摇晃晃握着手枪,走上前拿起那支手枪,退出弹匣,清空弹膛,连同枪一起丢进我的锁柜里,锁好。

“我知道她还爱着你…嘶嘶,我爱她…嘶,真的很…嘶嘶,我想给她幸福,哪怕跟我无关……嘶嘶…”安东的声音就像一个快要死去的老人一般,沙哑,低沉,他的脑袋无力的垂在一边,嘴角流出带着血丝的唾液,他就快疼昏过去了。

祝贺你,阿卡利亚,你赢了,他就快要死了。

“我赢了?”我喃喃自语,右手拿着那支MP-448,坐回到旋转椅上,伸起左手用手背擦掉眼睛里不自觉流出的那些温热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还在流,流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