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四莲的脸色就变了,柳条胡同可是镇上有名的花街,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穆山河那个王八羔子,竟然敢背着她去找姑娘!

心里愤愤骂了一句,她眼神阴沉地看着穆温染,“你真看见了?”

穆温染笑眯眯地点头,“我自己大伯我还能认错嘛,当时我远远听见大伯说要去找什么翠翠姑娘,也不知道是干啥呢。”

她眨眨眼,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秦柳娘错愕,赶紧拉了她一把,小声道:“丫头,你咋啥话都敢说呢。”

穆温染耸耸肩,“我是实话实说嘛,听见大伯娘说爷奶没钱割肉吃,我心里着急,就想到了这事儿,八成大伯背着爷奶和大伯娘藏钱呢,我这么孝顺,当然不能让她们被蒙在鼓里了。”

她歪头想了想,似是不经意间道:“不过说起来,这段时间大伯娘好像是胖了不少,皮肤也松弛了,也怪不得,怪不得呢……”

怪不得什么,当然是怪不得穆山河会出去找姑娘了,讽刺金四莲年老色衰,留不住自己男人。

门口几个看热闹的男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眼神露骨地在金四莲身上来回打量,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这话就像是一巴掌狠狠甩在了金四莲的脸上,她羞愤难当,这下子也顾不得穆温染手里的包子了,丢下一句,“记得来老宅吃饭。”便急匆匆走了。

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男人们对穆山河的风流艳事还在津津乐道,女人们笑话金四莲年老色衰,各自嘀嘀咕咕走了。

穆温染收回目光,眯了眯眼,总觉得金四莲来者不善,今晚上那顿饭只怕是鸿门宴,没什么好事。

秦柳娘被这一系列的事情给砸蒙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拉过穆温染,叮嘱他,“温染啊,以后这种话你可不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会坏了你名声的。”

穆温染眨眨眼,佯装不懂,“为什么不能说,难道说真话也有错吗?”

秦柳娘着急,不知道该怎么跟穆温染解释,只能道:“你一个姑娘家的,平日里说话做事都要有分寸,不然传出去,有损你的名节。”

又忍不住往屋内瞟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也会招女婿厌烦的。”

穆温染点点头,正要答话,却听见屋内的景安耀淡淡道:“伯母放心,我就喜欢温染这般率性洒脱的性子。”

说话间人已经走了出来,看着穆温染的眼神要多宠溺就有多宠溺。

穆温染却生生打了个寒颤,觉得这男人演技那是一等一的高明。

见景安耀没有嫌弃自家闺女,秦柳娘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不过还是拉着穆温染嘱咐了两句,这才又回厨房里忙活去了。

穆山川挠挠头,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他放了锄头,把闺女拉到屋里,严肃地问她,“温染啊,你老实跟爹说,你这买包子的钱是哪来的?”

穆温染扯了扯嘴角,这事儿还真不好说,要是如实告诉了自家老爹,知道她卖了两个方子,就该怀疑她的真假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穆家还没有分家,她老爹平日里打棺材挣的钱都要一分不拉地交给她奶,要是知道她挣了钱,会不会让她上交呢?

眼珠子一转,她眸中氤氲起一层雾气,委屈巴巴地看着穆山川,“爹,这是女儿去山上采草药换得钱,我想吃肉了,就买了些肉包子,你不会要把包子送去给爷奶吧?”

穆山川为难了,他从来都没有做过吃独食这种事,有点好东西都给爹娘送去。

但是却忽略了两个孩子,尤其是看到穆温染那可怜又委屈的样子,她不禁心疼懊悔起来。

“是爹的错,爹没有本事,不能给我的温染买肉吃,还要你自己去采草药卖钱。”他叹口气,一张脸皱成了包子,深深的无奈。

穆温染摇了摇头,把包子递到穆山川面前,“爹没有错,爹厉害着呢,打棺材的手艺十里八乡都夸赞,只不过爹挣得钱都给了奶,才没钱给我们买肉吃。”

穆山川心里动容,更觉得愧疚了,没有接包子,只道:“温染想吃肉了,这包子爹就不吃了,给你和弟弟吃。”

穆温染仔细观察了他的神色,便趁热打铁,试探性地问道:“爹就没有想过分家另过吗?到时候爹打棺材挣的钱就都能够用来割肉吃了。”

这话让穆山川皱起了眉,只思索了一瞬,他就摇头否决了,“不行,父母尚在就没有分家的道理,爹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上次为了给穆子言要束脩,他才情急之下说了分家的事,如今早没了当时的勇气。

再加上后来周老婆子也拿了钱出来,听说她还因此病了,这就更让穆山川觉得愧疚,觉得自己对不住老娘。

看他那样子,穆温染就知道这事儿说不通,还得徐徐图之,叹口气,垂头丧气道:“行吧,既然爹不想分家,那就算了。”

穆山川抿了抿嘴,想了想,又道:“温染啊,你卖草药得了多少钱?”

穆温染猛的抬头,瞪大了一双眼,惊恐地盯着穆山川,“爹,你不会要把我的钱也拿给奶放着吧?”

穆山川赶紧摇头,“不是不是,爹是想说……”他舔了舔嘴唇,干涩地道:“爹没有本事,没法给你们买糖买肉,以后你想吃啥,爹去跟你奶要钱买,你自己的钱你自己放着,爹不动你的。”

想了想,又补充道:“也不会告诉你奶的。”

穆温染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老爹多年被奴役压迫,当包子当习惯了,这只怕是他最大的让步了,便感激地笑笑,“谢谢爹。”

穆山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觉得对不住闺女,可又没啥办法,只能干巴巴地笑笑,摸了摸穆温染的脑袋。

父女两结束了谈话,出门就看见秦柳娘正在院子里抓鸡。

穆温染眼睛亮了亮,“娘,你这是要杀鸡吃了?”

她惦记这只鸡已经很久了,但是一家子都靠它下蛋呢,所以秦柳娘一直没舍得杀。

今日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