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妍丢下这句话,拉着儿子的小手,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身后传来费贤冲戚如芳发火的声音,“我就知道当年的事情,和你脱不了干系!你给我回家,老老实实把自己做的事情交代清楚!”

戚如芳已经颤抖着说不出话来,被费贤推搡着塞进了车里。

费正谦则是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脸上的血色早已消失殆尽,他看着沈妍消失的方向,一颗心越发沉重,直至彻底跌入谷底。

良久以后,他的嘴角掀起了一抹自嘲的苦笑。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沈妍已经带着孩子离去,她的背影被白家人簇拥着渐渐消失在费正谦的眼前。

司机将车开了过来,“先生,要先回去吗?”

费正谦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声音越发低冷,“回去。”

那些被他极力压制的真相,已经到了不得不去追究的地步,他上了车,身体重重靠向真皮靠背,整个人仿佛彻底脱力了一半。

此时此刻,内心深处只有无尽的压抑和苦痛。

而这份苦痛却找不到发泄口。

他想,他是该去查清楚,当年母亲到底做了什么。

费家。

戚如芳被费贤推搡着扔进客厅,她跌倒在地上,彷徨地看向自己的丈夫,她已经知道错了,这五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自责。

可她这么做都是被逼的啊!

“老公,你听我解释,我当初真的不是有意想要拆散小谦和小沈的,你不能光听小沈的片面之词。”

“片面之词?你以为,我没有证据吗?”

费贤一脚踹开抓住自己裤脚的妻子,眼中满是怒火,“我早就在背后查过你,如果不是我帮你善后,销毁了证据,你觉得白家今天会这么好说话么?”

戚如芳一愣,同时愣住的还有费正谦。

费正谦惊愕地看向自己的父亲,“爸?你知道?”

费贤深吸一口气,这件事又能瞒他多久?他自己的糟糠妻,自己最清楚,借她一百个狗胆,也做不出这种事情,他生气的是那件事。

曾经为了家庭和睦,费贤一直替妻子隐瞒着事情真相。

他以为,小沈再也不会回来了。

既然她离开了,那么发生过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可如今她不但回来了,还成了白家的千金小姐,身后的后盾背景强大。

费贤当然不想因小失大,给自己招揽一个如此厉害的对手。

“老公……”

“你闭嘴!”费贤瞪了戚如芳一眼,抬头看向费正谦,“小谦,白家既然想要亦言的抚养权,那就让给她吧。”

费正谦脸色一白,嘴角却挑起了一抹冷笑,“父亲不愧是商人,知道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亦言在您眼中,就只是一个商品么?”

费贤干咳一声,不自在地说,“我是为了费家的利益考虑,小谦,你如今是费家的接班人,你爷爷将整个费氏交到你手里,是想让你把费家发扬光大,只不过是舍弃区区一个子嗣,况且你不是已经决定和森琳娜结婚了吗?以后你还会有孩子的……”

费正谦捏紧了拳头,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他看向费贤,勾唇,笑容里没有丝毫情感,“父亲说得真是轻巧,不过我也有一个疑惑,既然子嗣在父亲眼里和商品没什么区别,那当初为什么却死死抓着大哥这个残次品不肯放手?反倒是我,我手脚健全,您却为了大哥与我断绝父子关系。”

费贤脸色一寒,“你大哥和亦言能一样吗?当初你大哥五岁便能投资融股,十岁已经开发软件,如果不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害他落得终生残疾,未来整个华国都将是他的天下!”

“说到底,大哥更得父亲欢心罢了。”

不受宠的孩子,活该被抛弃,不是吗?

费正谦如今已是成年男人,早已过了为一点小事便与父母闹得不可开交的年纪,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没有丝毫生气。

只是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冷声补充了一句,“无论如何,我不会放弃自己孩子的抚养权。”

说完,他便不再理睬父母,抬脚上楼。

楼下,戚如芳还跪在地上哭泣,“老公……”

费贤嫌弃地瞪了戚如芳一眼,如果不是她生的两个儿子还算优秀,费贤也许早就和她离婚了。

费贤是个出了名的工作狂,对女人不感冒,他祖上留下的基业,决不能毁在他的手里。

思忖再三,费贤决定上楼找儿子聊一聊。

楼下,戚如芳还在发抖,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身子一颤,抬头望去,就看见梅清雅坐在沙发上,垂眸看着她。

她激动地一下子跳了起来,“清雅!咱们做的事情败露了!你公公他已经知道了!”

“知道又如何?他既然选择隐瞒了五年,就说明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梅清雅看着戚如芳,怔怔地说,“阳哥搬去了疗养院,他打算从现在开始和我分居,两年后起诉和我离婚,妈,你能不能去帮我把他说服回来?我不想离婚。”

费贤上楼后,敲响了费正谦的房门。

费正谦正伏案工作,费贤开门进来后,费正谦也没有抬头。

费贤知道,他和儿子之间的隔阂这么多年来看似消除了,其实从未消失。

他承认自己是偏心的。

偏心长子,也是因为心疼长子,那样惊世绝伦的天才,却因为亲弟弟的一个错误而陨落神坛,彻底毁掉了一生。

费贤当然会迁怒费正谦。

可是他也意识到,这些年,他和妻子的偏心确实偏得太过了。

正是因为他们不分青红皂白,毫无底线的偏心,才造成了今日的悲剧。

如今,他想把一切都和儿子坦白。

“小谦。”费贤叹了口气,“你知道,你爷爷为什么一直以来都那么偏爱你么?”

他在沙发前坐了下来,整个人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费正谦这才停下手里的工作,拖了拖眼镜,抬眸看向自己的父亲。

费贤整个人显得老态龙钟,他点了一支烟,漫不经心娓娓道来,“你对清雅,还有感情么?”

费正谦眉头一皱,继而,眉眼恢复了冷漠,“提她做什么?她和大哥结婚都十年了。”

“是啊,十年,看似漫长的岁月,可有的人却似乎被定格在了十年前,比如你妈,也比如清雅。”

费正谦心里没来由升起一丝厌恶,“如果您过来是想和我唠家常的,我想请您还是出去吧,我现在很忙,没时间。”

“但有些事情,还是应该告诉你,你妈和我曾经对你犯下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