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冤魂索命,二人抢亲
“你说,和儿要回来了?”老夫人闻言果然吃了一惊,当初纳兰和走的时候是负气走的,他恨老夫人和纳兰康将他从侯府分了出去,所以才请旨外放,如今,终于要回来了么?
“是,不过,皇上给他安置了临时的府邸,他却不肯,执意要住在原来的地方。”
纳兰康眉头微皱,表情明显很郁闷。
老夫人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觉得侯府越来越不太平了,她苦苦守护了大半辈子的安宁侯府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风浪,跌跌撞撞的走到了今日,如今又发生了这么多事,一件接着一件,难道又要重蹈覆辙了么?
“这次和儿回来,你们兄弟二人要好好相处,不许再无故生事,一切要为了侯府的前途着想。”
老夫人叮嘱纳兰康,暗道但愿纳兰和不要再计较以前的事,回来后能安稳的过日子就好了。
“是。”纳兰康答应了一声,他此时顾不上内院这些杂事,他心烦的是纳兰和要回来了,他们兄弟二人一个嫡出,一个庶出,历来面合心不合,以前他一直压着纳兰和,但这次纳兰和是外放官员回京,估计回来了官职也不会低,想到这些他心里就不痛快。
沈素秋回到院子里后大发雷霆,将屋子里的东西摔了一地,丫环们都吓得缩在角落里不敢上前,生怕她一个不高兴殃及池鱼,拿她们做了出气筒。
“母亲息怒,小心气坏了身子。”纳兰云烟跟在她身边小声的安慰着。
“云若,林嬷嬷怎么样了?”发泄了一顿之后,见纳兰云若走了过来,抬头问道。
“嬷嬷受了重伤,那两个婆子手下并没留情,将她打得奄奄一息,此时在**趴着,我已经请大夫来看过了,开了几服药,还有药膏,我亲手给她擦了膏药让她休息了,估计得将养一两个月吧。”
纳兰云若叹了口气,将林嬷嬷的惨状描述了一番。
“哼,那老不死的真是管得越来越宽了,原本还想让她多活几日,现在看来,要尽早除掉她,留她不得了。”
沈素秋柳眉一竖,满面煞气的说道。
“母亲,这件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毕竟祖母过去对我们还是不错的,而且父亲向来重孝道,若是被他知道这件事,那我们就得不偿失了。”
纳兰云若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件事不妥,最起码也不应该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否则万一不小心事情败露,那对她的婚事影响可就大了,她可不想她和庐陵王的婚事出现任何差错。
“你放心,这么大的事自然要从长计议,不急于一时,娘怎么也要等你出嫁之后,再将云烟的亲事也定下来再做打算,待参加安亲王府满月酒的时候,娘定会留心为云烟张罗一门好亲。”
侯夫人发泄了半晌,心情平复了些,似乎又想到什么高兴的事,脸上又浮现出笑意接着道:“很快,我就有同盟了。”
“什么同盟?”纳兰云烟娇羞着问道,她听到侯夫人要在安亲王府满月酒上就给她说亲,心里也是十分高兴,说实话,自从她无意中看了一眼燕翎之后,便被他的风度气质折服,暗中对纳兰云若还是有些小小的嫉妒的。
“没什么。”侯夫人摇了摇头又道:“对了,那林顺真是该死,居然敢临时反水,我饶不了他的狗命,都是他害得嬷嬷受了这场罪。”
侯夫人对林顺反水这件事也是有些头疼,都是她一时大意,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将他们夫妇一起毒死,就算纳兰云溪和老夫人怀疑也死无对证,如今她没想到林顺还有一瓶药膏,这下便将这件事弄得复杂化了。
“母亲,我当初就说将他们一起毒死,这样才是最安全的,您偏不听,云溪那小贱人早已不是当初的她了,现在有祖母撑腰更是如鱼得水,您不该一次次小瞧了她。”
纳兰云若想到这事绝美的小脸上染上一层寒霜,她当初就劝告过侯夫人如今不能再小看了她,可是她偏不听,现在这件事已经将她们陷入不利的地步了。
“是,以后,我会严加堤防那小贱人的,这次都怪我太大意了,只是,你们对府中闹鬼的事有什么看法?我回来的时候听到你祖母和那小贱人的话,说有办法证实云飞的死另有蹊跷,真是可恶。”
侯夫人想到纳兰云溪和老夫人之间的那阵耳语,虽然她根本就不信她能翻出什么风浪来,纳兰云飞早已灰飞烟灭,就凭那一瓶药和林顺的说辞根本无法证明,但还是心里不舒服。
“哼,她无非是想去荣王府请那百草堂的赤脚大夫来一趟侯府,她也不想想,荣王府是什么地方,岂是她能去就去得了的,那荣王妃爱儿如命,听说那赤脚大夫将荣王府小世子的身子调理的有了些起色,她如何能让那赤脚大夫离开王府,去掺合这事儿?这您就放心吧,即使她真有能耐让那赤脚大夫来,到时候我们就来个抵死不认,祖母也是没办法的。”
说到心机纳兰云若可不比侯夫人差,这些弯弯绕绕的阴毒事她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恩,我觉得也是,她再如何蹦跶,她那弟弟也已经死了,她还能让他活过来不成?”
听了纳兰云若的话,侯夫人也放下心来,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晚上,沈素秋亲自去看了林嬷嬷,并亲手给她熬了汤药喂她服下,林嬷嬷感激涕零,虽然重伤也觉得值了,她又当着侯夫人的面骂纳兰云溪狡猾,都是因为她挑起了这件事才令她挨了打,侯夫人安慰了她几句,才劝得她好好休息。
沈素秋今日也是精疲力尽,从林嬷嬷那儿回来后,让梅香去厨房端了一碗银耳燕窝粥吃了,便早早的歇下了,她知道纳兰康这些日子都在四姨娘的房间里,所以也不掌灯等待他了,等他也不会来。
入夜,侯府的主子们早就歇下了,下人们也累了一天,除去守夜的奴才们都早早的睡了,云层遮住了月牙的柔光,夜色黑漆漆的,偶尔有几颗星星散发出一点星光,像给大地拢了一层轻纱,显出一丝神秘。
“母亲…”一声幽幽暗暗的声音在侯夫人的屋子里响了起来,忽远忽近,像是离得很远,又似乎很近,那声音中还有一丝幽怨和浓浓的哭泣声。
“母亲…”又是一声呜呜咽咽如泣如诉的声音近在尺咫的响在侯夫人的耳边。
“是谁?”侯夫人猛的一惊从坐了起来,举目四望,只见屋子里一片漆黑,连灯都没点。
“梅香…”
侯夫人不免有些惊惧,她笼着被子缩成一团,只觉脑袋有些昏沉,耳边也嗡嗡作响,她叫了一声今日守夜的梅香,却不见回答。
“母亲…”一阵哀怨的哭腔拖着长长的尾音响起,此时那又细又长似哭似笑幽怨阴冷的声音又传入了耳中,令人听了一阵毛骨悚然。
“是谁?别装神弄鬼的,本夫人可不怕你,快滚出来。”
侯夫人这次是清楚的听见了,她心中一怒翻开被子便欲下床,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在地上了,此时根本就不在**,而她盖着的被子也只是一块白布,白布上血迹斑斑,她一把抛开白布,有些晕乎乎的站了起来,心中也有些恐惧。
“是谁?快出来…快出来…”她摸黑想往门外走,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半点力气都没有,想大声嘶喊却发现自己嗓音也有些沉,发出来的声音都有些沙哑。
“母亲,孩儿身上好疼啊,求您给孩儿点药啊…”
一股冷风突然从她身后飘过,侯夫人一转身便见一道白影飘了过去,那白影一头乌黑的长发散乱的披着,看不清面容,她顿时一惊大叫了一声。
“你是谁?快滚出去,少在这里装神弄鬼,我不怕你…”
侯夫人摸索着到了屋子中间,手中握住一只茶杯猛的向前砸去,她的身子已经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母亲,孩儿是云飞啊,你不记得孩儿了吗?母亲,孩儿身上好疼,好难受啊,孩儿好饿啊,实在忍不住了,你放孩儿出去吧,孩儿得的根本不是麻风病啊,你为何要说孩儿得的是麻风病?”
那声音吱吱呜呜,哭哭啼啼,如地底冒出的冤魂,沙哑哀怨,一声声的灌进侯夫人的耳膜。
“不,不,不是我害的你,你得的就是麻风病,我说你是麻风,你就必须是麻风,你别装神弄鬼,你吓不倒我,你快滚…”
侯夫人用双手捂住耳朵,声音尖利的叫起来,她四下寻找着那刚刚飘过的白影,想要确认她是不是看错了,可是一回身,却发现那鬼影又不见了。
“母亲,你好狠的心啊,我还不是穿了你送来的衣裳才染上了恶疾么?可那病根本就不是麻风病,你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我还这么小,你怎么忍心啊…”
那声音越来越凄凉,越来越悲伤,侯夫人顿时毛都炸了起来,她给纳兰云飞送衣裳这件事根本没人知道,难道这真的是纳兰云飞的冤魂回来索命?
“不对,你别诓我,我虽然送了衣裳给你,但那恶疾却是你自己染上的,关我什么事?你快走,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
侯夫人此时还有一丝清明,她突然想起自己有在白云寺求来的一串开过光的佛珠,所以抖抖索索着往床边的多宝阁摸去,想要拿出那串佛珠。
“母亲,祖母派来的大夫明明诊断出了我得的不是麻风病,只是荨麻疹,你为何非要说我得了麻风病,还威胁百草堂的大夫?”
那声音又呜呜咽咽的响了起来,侯夫人此时心里承受能力也到了极限,她猛的拿起一个物件砸了过去,嘶吼道:“是你自己该死,谁让你抢了你大哥的位置?夺了你父亲和祖母的疼爱?是你自己该死,怪不得别人。”
她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对,后背冷汗涔涔,直直的往下流,她又吼道:“我虽然恨你,但我根本没害过你,也是你该得的报应,染上了麻风病,侯府对你已经够仁至义尽的了,没将你用火烧死,而是任你自生自灭,这已经对你够仁慈的了,你还敢来闹?”
侯夫人此时神智有些模糊,心中却也越来越害怕,跌跌撞撞的往出跑,猛的她只觉自己的衣衫下摆被揪住了,一动也动弹不了,她惊惧的看都不敢看一眼,便往外跑,可是任使尽了力气就是一动也动不了。
“母亲,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我四处飘**,孤魂无依,阎君说我怨气太重,没法投胎转世,你还我命来啊…”
那声音如泣如诉哀哀哭泣着,突然侯夫人的面前一道白影飘飘忽忽的升了起来,直直的飘到了她的眼前,只见那白影之上,一张满是脓疱满脸血污溃烂的脸呈现在了她的眼前,一双溃烂的双手缓缓的伸向了她。
“啊…”侯夫人吓得一声大叫想要晕去,却被那双冰冷的手掐在了脖子上。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一声声哀怨的声音绵延不断或长或短的响了起来。
“饶命啊,我错了,我不是要故意害你的,饶了我,饶了我,我会给你好好做一场法事的,你就放下仇恨转世投胎去吧,饶了我吧,云飞…”
侯夫人看到那张脸和那双手之后再也承受不住精神几乎崩溃,凄厉的嘶叫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梅香突然听到屋子里的响动,几步跑进来便看到侯夫人晕倒在地。
她脸色惨白,神情骇人,双手似乎努力的想要抓住什么,而她的脖颈间骇然印着一个血手印,梅香吓得大叫一声,忙起身跌跌撞撞的去叫人,待叫来人折腾了半夜,将侯夫人救醒后,天色已经差不多亮了。
“……”
天光大亮,一缕阳光慢慢的升起,透过晨曦缓缓的照向大地,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姑娘,姑娘……”纳兰云溪刚刚起来穿衣裳,便听到翠竹一声声叫着跑了进来。
“翠竹,做什么这么毛毛躁躁的?发生了什么事?”
纳兰云溪昨夜在想纳兰云飞的事,并想着自己制定的那个计划的可行性和需要准备的一些东西睡得比较晚,所以今早起来的也较晚,这会儿才刚穿好了衣裳,还没洗漱呢。
“姑娘,发生大事了。”翠竹跑进来见绿意和小莲正在服侍她穿衣裳,不由觉得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忙讪讪的施了一礼,站到一边。
“发生什么事了,你急成这样?”
纳兰云溪接过绿意递过来的帕子在铜盆里净了脸和手,又用细盐剔完牙,才慢腾腾的问道。
“姑娘,夫人病了。”翠竹说出这个消息时,语气中明显有一种愉悦,纳兰云溪斜着眼睛睨了它她一眼,她立即屏息敛神低下了头。
“病了就病了,这有什么好兴奋的?”纳兰云溪想着今日是燕翎向纳兰云若下聘的日子,即使沈素秋病了,估计也会兴高采烈的扬眉吐气一番吧。
“哦,姑娘,我听夫人房里的小丫头莺歌说,夫人房里昨夜也闹鬼了。”
翠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屋子里的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什么?你是说她屋里闹鬼了?”纳兰云溪闻言也惊讶的问道。
“是。”翠竹又有些兴奋的回答了一声。
这下纳兰云溪提起点兴趣来来了,好像有点意思,原来她昨日和老夫人说的有证据能证明侯夫人害过云飞,就是想扮成冤魂索命,令侯夫人受到惊吓不自觉的吐露她做过的事,而且这件事也得到了老夫人的同意,她心里正琢磨着,还没把详细步骤琢磨出来,没想到她屋里就真的闹鬼了,这还真是巧。
她不由得又想到自己祭拜云飞的那晚真真切切看到的鬼影,难道,除了她暗中还有人帮助她想要找出云飞被害的证据?
“那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纳兰云溪想着像侯夫人那样的人估计要是扮鬼的人有一点破绽必然会被她察觉的。
“听莺歌说,昨晚闹腾的很厉害,可在外面守夜的梅香却睡得很死,一点动静都没察觉,等她察觉冲进屋里后,夫人已经被吓晕了过去,她的脖颈上还有一道血手印子,据说是那鬼魂留下的。”
翠竹边说边伸手拢住了自己的肩膀,她越说越觉得冷飕飕的,这也太诡异了。
“冤魂索命?只是不知道那鬼是真鬼还是假鬼了。”
纳兰云溪虽然也不敢完全确定,但她还是不相信闹鬼的事是真的,她想的是到底谁还在替云飞出头,倘若是她们的亲人,那又为何不和她联络?
想到这里,她才突然发现,自她穿越以来,就知道本尊的亲娘是生了云飞后大出血而死,却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好像从小就没人告诉过她这些,想到这里,一股淡淡的忧伤从心底涌了上来,大概她的娘亲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或者连个娘家人都没有吧,否则为什么这么多年她和云飞在府中从来就没听说过有二姨娘的亲戚找上门来?
“姑娘,奴婢觉得,是真鬼,反正听说夫人现在已经卧床不起了,大夫来给她诊断过后说她是惊吓过度,需要好好调养,这事已经传开了,老夫人本来准备传她去问问昨夜之事,但听说她现在被吓得不轻,口不能言,所以只好暂时作罢,等过两日她好转些再说。”
翠竹叽叽喳喳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股脑儿的说给纳兰云溪听。
“恩,这件事还有待考究,这一来虽然省了我的事,但是也坏了我的事,且看看再说,她的狐狸尾巴总有一天会露出来的,这一招倒是巧,暂时不揭穿她,让她饱受心里压力,最后在再揭出来才好。”
纳兰云溪暗道她原来想的是扮鬼吓侯夫人让她趁着慌乱的时候说出她做过的事,当场将她抓个正着,可是,现在看来,有人赶在了她的前面用了这一招,这也让她无法当面抓住她的把柄了,如今,只能先观察几天看看了,现在她要弄明白的是那鬼影到底是谁。
国师府中,清泉正捧着棋盘放在书房的桌子上,容钰正在桌前批折子,看到清泉取来了棋盘,他放下笔,抬头问道:“师叔什么时候来?”
“云妮师太她此时正在安亲王府和王妃说话,她说一会儿就过来了。”
清泉放好棋盘,抬头应了一声。
“恩,最近安宁侯府有什么动静?那丫头可曾派人来过?”
容钰渐渐的皱起了眉头,安宁侯府发生的事他当然知道,他还以为纳兰云溪会向他来求助,没想到却迟迟没有等到,他不由得心中有些烦闷。
“禀国师,三小姐并没有派人来。”清泉小声的答应了一声,心中却暗道人家都不着急,估计是想要自己大显身手一番,你倒坐不住了,这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哼。”容钰不由得冷哼了一声不说话了,清泉见此情况悄悄的退了出去。
“国师,师太她来了,此时正在外面等候。”不多时,清泉又转了回来,面带喜色的说道。
“快请她老人家进来。”容钰眉宇间本有一丝愁容,听到云妮师太来了的消息,才有些高兴的开口说道。
“是。”清泉将棋盘放好后转身出去了,不多一会儿,一个身穿灰色衣衫手执拂尘的尼姑走了进来,正是白云寺柳儿被吊死那日,为纳兰云溪作证的云妮师太。
“师叔,你来了。”容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然后将她让到放着棋盘的桌子上。
“钰儿,我今儿去安亲王府给雪儿送贺礼,顺道来你这里叨扰一番,看看你,你许久不曾去看师叔了。”
那云妮师太和容钰说话随意,语气柔和,没想到竟然是他的师叔。
“师叔,最近我朝中有些事比较棘手,所以没来得及去,多谢你来看我。”
容钰待云妮师太坐下后,自己也在她的对面坐了下去,然后也不多说自己拿起黑子将白色的棋子递给了云妮师太。
“你倒知道我的爱好,我这些日子还真的是手痒了,今儿虽说顺道也是专程来找你让你陪我下棋的。”
云妮师太看到那上好的白玉做成的棋子便一阵高兴,也不多话利落的接过棋子就下了一颗在棋盘中。
“师叔,您这爱棋的性子和师傅爱武成痴的性子一模一样。”容钰见她这般心急也是微微一笑也从自己的棋罐中拿出一颗棋子下在了棋盘中。
接着二人便你来我往的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着一袭葱绿色百褶如意裙,头绾飞云斜发髻,插着一支双凤纹鎏金银钗,长得十分水灵俏丽的女子走了进来。
“国师,我来给您和师太烹茶。”那女子手中端着一个上好的墨玉茶盘以及一套精致的茶具缓缓走来,步伐飘渺轻灵,如仙子般缓缓的跪在容钰和云妮师太的中间,轻轻启唇说道。
“流觞,你回来得正好,师叔是最爱喝你烹的茶的。”容钰抬头看了一眼,轻笑了一声说道。
那女子正是容钰身边的两大侍卫之一,名字叫做流觞的,传说他们二人武艺高强,一直追随国师左右,听他差遣,清泉擅长武功阵法,流觞琴棋书画无一不通,都是人中龙凤,国师本来自己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武功又深不可测,从来没人见他真正施展过武艺,得了清泉和流觞之后更加如虎添翼,在朝堂上呼风唤雨。
“是,流觞刚刚赶回来,听说云妮大师来了,便取了茶具特意来为二位烹茶。”
流觞说话不卑不吭,却恭谦有礼,丝毫不让人觉得逾矩。
“流觞姑娘,你先慢慢烹煮,待我和钰儿先厮杀一盘,刚好喝你烹好的茶。”
云妮和流觞看起来也很亲密,她手中不停,却转过头来对流觞一笑说道。
“是。”流觞清脆的答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从笼着的袖中伸出白玉般纤长柔嫩的双手开始烹茶。
说话的功夫,云妮师太和容钰已经厮杀了半盘棋,二人棋逢对手,杀得兴起,云妮师太更是大杀四方,威风凛凛的攻城掠地,容钰只是淡笑着不语,稳扎稳打的固守城池,清泉不知什么时候又悄悄的转了回来,站在二人身边静静的观看,看到好处忍不住瞪大眼睛,却不敢喝出声。
一番厮杀下来,容钰落下最后一颗棋子,淡笑道:“师叔,承让了。”
“哎,我今儿还以为我能赢你一盘,没想到最后还是棋差一招,被你反败为胜,不过,能下到这个程度也不错了,钰儿,你今日的攻击力不强啊,是有什么心事么?”
云妮师太将玉罐递给流觞让她收起来,看着容钰柔和的问道。
“嗯,心有所思,求而不得,心浮气躁。”容钰闻言两弯好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神色中也有着淡淡的阴沉,沉着脸对云妮师太说道。
“哦?没想到钰儿这般坚冰如铁之人心中也会有所渴求?而且,天下有什么东西是你想得到却得不到的?”
云妮师太闻言甚是吃惊,没想到容钰居然会在她面前说出这样的话,究竟是谁能让他这尊佛心动了?
“师叔,东陵天下就算群狼环饲也尽在我的掌握之中,可是,也有一件事是我无法掌控的。”
容钰想了想将自己的心声向云妮师太吐露了出来。
“什么事?听你说来,你似乎对这事还挺上心?”
云妮师太更加吃惊了。
“也许吧,是有一点上心了。”
容钰轻轻说道。
“钰儿,莫非,你说的心事是你上次救了的那女子,安宁侯府的三小姐?”
云妮师太突然想到上次白云寺的事,瞬间恍然大悟。
“是她,只不过…”容钰说了一句话便住口了,不愿再说下去。
“哎,钰儿,这件事,你要慎重考虑,这个师叔也帮不了你,你是东陵永烈王,又是堂堂国师,想必知道轻重,也不用我来教你该怎么做吧。”
云妮师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惋惜的说道。
“我知道,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太早,还是以后再说吧。”
容钰也不愿再说这件事,流觞已经烹好了茶,给二人每人斟了一碗,云妮师太接过抿了一口,点了点头,赞道:“流觞姑娘烹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茶入口甘甜,齿颊留香,真是我喝过最好的茶了。”
“师太过奖了。”流觞笑着答应了一声,一回头见清泉直直的盯着她看,愣了愣才回过神来,抿着嘴给他也斟了一杯茶递过去,清泉顿时喜滋滋的接过一饮而尽,然后抹了抹嘴,满面喜色,此时哪里还有傲娇高冷的模样?
“清泉侍卫,我这辛辛苦苦烹出来的茶汤,被你这么一喝,真是浪费,要都像你这般喝茶,那学茶道还有什么意思?”
流觞见清泉如此喝茶,嘴唇动了几动实在忍不住才说了出来。
“哦…那我下次慢点喝。”
清泉以为流觞是嫌他喝得快了,想了想才一本正经的道。
“…”流觞直接扭头不再理他,和这种粗人真是没法好好说话啊啊啊。
喝完茶后,云妮师太才起身告辞,国师派流觞将她送了出去。
待她走了之后,国师才揉了揉眉心,对清泉道:“你去看着安宁侯府,若是有什么事,立即来向我禀报。”
“是。”清泉知道容钰心中挂念着纳兰云溪的事,所以答应了一声便往安宁侯府去了。
然后容钰想到一件要紧事,又派了流觞去查,流觞也答应了一声去了。
自从侯夫人被惊吓过度病倒之后,老夫人心中的怀疑便更加深了,她派人往侯夫人的院子里来了几次,看她病情如何了,如果不是很严重想要询问昨晚发生的事,可是侯夫人始终借病推脱着,不肯去见老夫人。
老夫人听说后心中很是不悦,正要亲自到她的院子中查看一番,便得到庐陵王前来下聘的消息,她一算日期今儿还刚好是下聘的日子,她险些就忘了,想着这样的日子也不能再去问她这件事了,只好先将这事放一放。
安宁侯府近日来真是多事之秋,不过在众多的烦心事中还有一件是令人高兴的,便是今日庐陵王燕翎终于向纳兰云若下聘了。
能和庐陵王结亲,而且还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纳兰康那阴沉了许久的脸也终于绽开了笑容。
燕翎一大早便亲自带着聘礼来了安宁侯府,府中上下顿时忙做一团,纳兰康早就穿戴好了在前厅中等候了,只是侯夫人昨夜受了惊吓,今日脑袋也昏昏沉沉,神智都有些不清,只好由老夫人代她去接待庐陵王。
燕翎今日一袭大红色锦衣,腰间绑着一根白色祥云纹玉带,束着金冠,一头墨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更加显得人如美玉,英姿勃发,风流倜傥。
“臣妇带领安宁侯府众人恭迎庐陵王殿下。”老夫人和纳兰康带领侯府众人在前厅中向燕翎见礼。
“老太君免礼,都起来吧。”燕翎看了一眼跪着的人群,然后淡淡扫了一眼,见纳兰云溪跪在最后面,心中不由有些得意,再怎么有风骨,见了他还不得向他下跪行礼么?
“谢王爷。”老夫人在李嬷嬷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几位姨娘和庶女行过礼后便纷纷退了出去,屋子内只剩下老夫人和纳兰康。
纳兰云溪也随着众人退了出去,路过燕翎身边的时候,她屏息凝神,目光略一斜很快的看了他一眼,却见燕翎的目光也向她看来,而且奇异的对她笑了笑,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之后,燕翎便命人清点聘礼,纳兰康备了隆重的酒席宴请燕翎,燕翎也不推辞,入席后坐了片刻。
而侯夫人的落霞居内,纳兰云若和纳兰云烟却守着脸色煞白,看起来异常虚弱的侯夫人,纳兰云若此时又是高兴,又是忧愁。
喜的是燕翎终于正式来下聘了,她也终于能正式当上庐陵王妃了,苦心筹谋了那么久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愁的是这个节骨眼儿上侯夫人却病了,这真是悲喜交加。
“母亲,您觉得怎么样了?”纳兰云若伸手在侯夫人头上摸了摸,然后问道。
“鬼,鬼,真的有鬼啊,真的…”
侯夫人心里已经清醒,但因为过度惊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起话来还是有些颠三倒四,语无伦次,其实她心里是想镇定下来好好说话的,可是她已经被吓破了胆,无论如何都忍不住害怕。
“母亲,哪里来的鬼,指不定是有人装神弄鬼呢,云飞早已死了,我们都亲眼看到的,您心里也明白,为何还是这么害怕?”
纳兰云若伸手握住侯夫人的手让她镇定下来,然后又有些难过的道:“今儿是庐陵王向我下聘的日子,这般好日子您居然卧病在床,真是…”
“云,云溪,娘…没事,休息几日便好了,你…好好绣嫁衣,娘一定…会让你风光出嫁的。”
侯夫人费了好大的劲才和纳兰云若说完了这句话,纳兰云若见她神智渐渐清醒,才不由得放下心来,
“大姐姐,究竟是谁装神弄鬼,将母亲吓成了这样?待我去撕烂了她。”
纳兰云烟看着眼前憔悴的侯夫人气鼓鼓的说道。
“谁知道是谁?这没凭没据的你想去撕谁?你还是消停点吧,别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坏了事,本来母亲这一病就显得蹊跷,你还想弄得人尽皆知么?”
纳兰云若心中不免有些气,训斥了纳兰云烟几句。
“大姐,你是怕出了什么事影响你的亲事吧?你就是太自私,心里只想着你自己,母亲都成这样了,你还只想着为自己打算。”
纳兰云烟突然开口和纳兰云若争辩了起来,她心里本来就有些嫉妒纳兰云若嫁给了庐陵王那样的男子,而自己的亲事却八字还没一撇呢,如今见她就想着自己的亲事,心中更是愤怒,便不管不顾的和她撕了起来。
“云烟,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替自己打算,还不是为了将来更好的为娘和你打算?若我成了庐陵王妃,那府中哪个不得巴结着,以后哪里用得着再看人眼色,由着青山院的那小贱蹄子和一群庶女姨娘上蹿下跳?就算是祖母,以后也绝不敢再只一心偏袒三妹妹。”
纳兰云若突然就愤怒了,没想到纳兰云烟平日里就性子鲁莽跋扈,如今居然骂到她头上来了,哪里还能容得她如此猖狂?
“你嫁到庐陵王府便享福去了,还能将手伸到娘家来?”纳兰云烟红着脸叫道。
“好了,云若,云烟,娘不希望你们二人起争执,都给我…闭嘴。”
沈素秋听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居然窝里反起来了,不由得脸色更加难看,她强撑着说出一句话来,心情也终于慢慢的平复下来。
“是,母亲,我知道了。”纳兰云若忙向沈素秋认了个错,生怕她再生气。
“我好像真的看到云飞了,昨夜看到他的时候那样子和以前我见过他的样子一模一样。”
侯夫人此时说话流利了些,便将昨夜之事说了一遍。
“娘,不可能的,哪里真的有什么鬼,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纳兰云若也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就算真的有人作梗,府中戒备森严,那人是怎么潜进来的?
“对了,昨夜守夜的丫环是谁?她没听到你的叫声么?”
“是梅香,她说她没听到屋子里的动静,只听到我大叫一声,她便进来了,她进来的时候没看到任何东西。”
侯夫人慢慢的回想了一遍昨夜的事,心中还是十分的惊惧。
“这件事我们还得查一查,今日起,女儿就和您一起住,那鬼如再赶来,女儿当场将她抓个现行。”
纳兰云若想了想也觉得没头绪,也闷闷的说道。
“恩。”侯夫人疲惫的答应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夫人,夫人。”正在这时,半夏一打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叫道。
“半夏,发生什么事了?”纳兰云若看了她一眼眉头一皱,语气不善的问道。
“夫人,大小姐二小姐,齐家二公子齐逸也来了。”半夏将刚刚打听到的事告诉了侯夫人。
“什么?齐家二公子?”纳兰云若闻言一震,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道。
“是,那齐家二公子是带着媒人来的,说是…说是亲自来向三小姐提亲。”
半夏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这…我去看看,你先看着点娘。”纳兰云若猛地站起来,嘱咐了一声纳兰云若,便带着两个丫环往前院而来。
侯府前院中,老夫人和纳兰康刚刚又迎来了另外一位客人,便是齐家的二公子齐逸,也就是侯夫人最初想要将纳兰云溪嫁给的正主。
“没想到王爷也在这里?”齐逸进来后见燕翎也在,故作不知他今日下聘似的问道。
“齐公子,今日是庐陵王和小女云若下聘的日子。”
纳兰康开口解释道。
“哦?庐陵王一开始定亲的人不是侯府三小姐么?怎么又成了三小姐的姐姐了?”齐逸坐下后故作不知的调侃道。
“这是本王的事,轮不到你管。”燕翎方才听说齐逸带着媒婆是来向纳兰云溪提亲的,顿时沉下脸来,阴测测的看着他。
“本公子自然不管,你和三小姐退婚这件事,恩,退得好,若不是这样,怎么能轮得到本公子今日来提亲?”
齐逸见了燕翎并没有向他行礼,而是一副和他平起平坐的倨傲神色,丝毫不惧怕他。
“你想向三小姐提亲?”燕翎的语气顿时变得怪异起来。
“正是。”齐逸还是那副温润如玉超凡脱俗的样子,他答了一句之后,又转头向老夫人和纳兰康道:“我并不知道今日是大小姐下聘的日子,不过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本公子请求老夫人和侯爷将三小姐云溪嫁给我。”
“哦,这…”老夫人此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是支支吾吾的答应了一声,转头看向纳兰康。
“你休想,她是本王的侧妃,如何轮得到你染指?”
燕翎再也沉不住气,“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冲着齐逸满面怒色的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