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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班,季梅婷要方莉陪着自己到附近的肯德基吃点儿东西。
季梅婷说:“姐,要不你跟我一块儿去吧,帮我劝劝我妈。”方莉说:“梅婷,你别担心,你把话直接跟阿姨说开,诚恳一点,我相信她会答应你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幸福呢?何况方心宁人确实不错。”季梅婷点了点头。
季梅婷三口两口吃过,一路上仔细琢磨好了要对妈妈说的每一句话,准备好了,走起路来格外轻松。她今天就要把她和方心宁的事合盘托出,争取妈妈的同意与支持。年龄不饶人,在婚事上,拖延绝不是最好的办法。
她在门口等妈妈,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她真后悔没有回家叫上妈妈一块来。可说起来也怪妈妈,是她非要把两张门票分开来拿,还一再嘱咐各走各的。这下好,到现在还凑不到一块儿。
也许妈妈早就进去了呢?她便进到里面去找。
按票找位子,她发现妈妈还没来,魏忠却端坐在那儿。他怀抱着一束鲜花,也看见了她,讪讪地站起身:“阿姨刚才有事,不能来了,可巧碰上我,就把票给我了。这是送你的,谢谢你的票。”他说着把花递了过来。
季梅婷心想,他自己就在宣传部,还会弄不到票?不至于到这里来蹭一张票的便宜。这跑不了又是老妈在搞鬼。
可魏忠是无辜的,她礼貌地跟他打了招呼,但没有去接那束花。
边看演出边琢磨妈妈的心理,季梅婷并不在意魏忠在那里坐立不宁想与她搭讪又找不到话题的窘态。
现场不时腾起欢呼声,但这两位年轻人却与四周如醉如痴的观众表情迥然不同。魏忠有时想看台上的表演,可又牵挂着身边的季梅婷,是而看那儿,时而看这儿,神情很不专注。
季梅婷一时也没了主意。今天,她已经打算好了,要把自己跟方心宁的事跟妈妈好好谈谈。有时,死捱时间,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自己早早晚晚要面对。
可是现在看来,妈妈是变严防死守为主动进攻了。是啊,自己跟妈妈彻底摊牌的时间,可能还远远没有到来。
演唱会结束了。
魏忠说:“天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季梅婷的回答,让魏忠说话的嘴一下定住了。季梅婷说:“不用了,我男朋友在外面等我。谢谢你了。”她甩下魏忠,匆匆走出了体育馆。人太多了,她向外走了好远才终于打上一辆出租车。
季妈妈其实什么事儿也没有,她正在家里看着电视,一幅乐滋滋的样子。
一见闺女回来,季妈妈迎上来,问:“怎么样?节目怎么样?”季梅婷故意若无其事地说:“挺好啊。”季妈妈解释说:“我路上碰上个老朋友,说什么也不让走,那哪行,这票不浪费了吗?可也巧,正好碰上魏忠,我就把票给了他。是他送你回来的?”季梅婷说:“可也巧,他碰到他女朋友了,哪里顾得上我?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甩在那里,出租车都险些打不上。”季妈妈说:“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女朋友?他什么时间有了女朋友?你亲眼见着了?”季梅婷说:“人家谁有了女朋友还到喇叭里广播广播?或者到你这个副市长夫人这里来汇报一下?你管人家闲事。”
季妈妈傻了眼,一个劲在那里“哎呀呀”乱叫。
季梅婷想,老妈呀老妈,你还算计我不?你自己导演的好戏,还是你自己想办法收场去吧。
她来到自己的房间,拨通了方心宁的手机。
“告诉你个好消息,”季梅婷说,“我妈给我介绍了个对象。”方心宁说:“那……谢天谢地,我终于可以结束你的黑暗统治,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季梅婷说:“行了,你也动动脑子想点儿办法,我真的快要顶不住了。看你贫嘴的时候是多么智慧,可怎么一到真事就完了呢?”方心宁说:“我也一直在研究。我觉得,最最主要的问题,还是我没有经历过。你想,如果我以前征服过两三个丈母娘,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说不定还能出本书呢,那会有今天的困难?”季梅婷说:“你快听听,我妈现在正在客厅里发火呢。”方心宁问:“是因为我吗?”季梅婷说:“差不多就是因为你了。你多想想办法吧,就算是硬熬着,还能熬几天?贫嘴最无用。”
方心宁只能应诺着。贫嘴是无用,可有用的一时也没有呀。他最讨厌贫嘴,但在季梅婷面前却经常不自觉地这样贫着,似乎除此而外,别无他法。
下午从金巨人放了学,纪红飞让方心宁自己先回公寓。走到那棵合欢树下时,方心宁让卖小吃的黄花生给喊住了。
黄花生站在那里就好像是等候好久了,拿过一把马扎给方心宁。方心宁坐下的当儿,黄花生笑着说:“你有后顾之忧。”看方心宁狐疑地看着自己,黄花生笑用手摸摸自己的脖子后面。方心宁忽然明白他说的是自己脖子上长的一个大黑痣,知道他刚才开玩笑说的是“后顾之疣”。
黄花生说:“老人们说,人背痦子,一辈子穿不上裤子。其实那是迷信,我也长个大痦子,不也过得挺好?”
“那我到底有没有后顾之忧呢?”方心宁笑着反问。
黄花生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说多了你也不要恼。孟子曰:‘君子有终身之忧,无一朝之患也。’冯梦龙亦曾有言:‘不可以一时之得意,而自夸其能;亦不可以一时之失意,而自坠其志。’得意而不忘其形,失意却不失其态,此乃人生之境界。我总结了几句话,说出来你不要笑:穷则善本,达宜洁持,悲当**,乐亦怀忧。”
黄花生一大堆之乎者也文白夹杂的话,已经让方心宁感觉好笑,只是出于礼貌他才没说破。但黄花生的话,给了他深刻的思考:人生在世,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总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困难在等着你,早做打算,早防后患永远是正确的。做为一名老师,知识结构老化得很快,自己平时必须注意多学习,与时俱进,同时,还要掌握些先进的教学方法和技术,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方心宁因此决定,不管怎样,眼下要先把电脑学好,有空的时候就多多看书。
那黄花生说:“你家住远山村?”
方心宁忽地一机灵,问道:“你怎么知道?”他猜对方又要给自己算一卦了。好么,送过自己两袋花生米没要钱,原来是有长远的想法呀。
黄花生没考虑他怎么想,又说:“你父亲叫……”
恰在这时,方心宁接到了电话,是纪红飞打来的。他站起身,向黄花生打个招呼,边向回走边接起电话:“什么?庆祝会?好的,那我肯定参加。”